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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装神 1


  我带着大总管走到月令的面前,他这身扮相,让我有点想笑,我极力憋了憋,道,“张兄。”

  月令上下瞄了我的一眼,道,“原来是琅兄,昨日你一去不回,我们还以为你不回了。”

  本殿下抬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讪讪道,“张兄说笑了,今日在此遇到你再好不过,有桩事情还得请你帮个忙。”

  他热络地捧着我的手,“琅兄见外了,大家都是同乡,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正要说话,少卿从斜里岔出来,打断了我和月令交握的手,他声泪俱下,“恩公,你救了小儿,我们还没来得急报答你。”

  月令脸色一绿,扶额道,“救死扶伤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少卿却不依,掉头紧紧握着我的手,道,“小兄弟,你说有没有这样的道理,我受了恩公的救命之恩,如今不报是不是狼心狗肺。”

  这一日的天光在少卿的报恩大戏里就消磨了好几个时辰,寻思着再让他这么演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头,我将手抽出来,“当报当报。”

  少卿顿时感动得涕泗横流,拉了一旁身上到处都是血渍的秋葛直给月令磕头,“还不快感谢恩公。”

  可怜的秋葛不知道什么时候戏本改了,一脸茫然,人有少卿押着一连给月令磕了好几个头。

  我哭笑不得,抬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的少秧,她手一摊,表示这戏的的确确是少卿自己加的。

  月令嘴角抽了抽,将秋葛抱回怀里,“他重伤方好,这么磕下去怕是要出事。”

  少卿道,“也是也是,不知恩公今日可有贵干,如果得闲,随在下去寒舍,我也好报答恩公。”

  眼见少卿的戏里曹府越来越远,我忙不迭打了个岔,“我找张兄还有人命关天的事情,兄台不然改日再来?”

  少卿异常坚定,连连摆了好几次头,“不可不可,在下知道,高洁如张兄的人肯定转眼就不见了,若是到时我寻不到他这恩可就没法报了。”

  本殿下此刻有一种想要掐死少卿的冲动,我咬牙切齿问他,“那你要如何?”

  他笑眯眯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大总管约是琢磨着再耽搁下去,小姐又要犯病,于是上前了两步,道,“我们员外一向爱结交四海豪杰,如果公子愿意去,再好不过了。”

  少卿的脸上笑开了花。

  秋葛小心翼翼扯了扯我的衣袍,我弯腰将他抱进怀里,道,“这娃娃生得好瓷实,来我抱一抱。”

  他温顺地贴在了本殿下的怀中。

  总算是将这横生的枝节给劈得顺畅了,我们一行十余人浩浩荡荡往曹府去。

  刚走出不过几百步远,身后传来一声嫩生生的呼唤,“公子,公子。”

  待转过身,就看到少秧一身书童打扮,直奔我们而来。

  她走到月令的身边,埋怨道,“公子说走就走,怎么都忘了叫我?”

  我心里一哽,这一家人怎么都是十足十的戏精?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加戏,月令应对自如道,“人命关天的事情,就没有来得急通知你。”

  少秧主动接过他手里的幡旗,道,“就知道公子是这种人,我自己来找你了。”

  秋葛在我怀里,圆溜溜的眼珠滚了两滚,脱口而出,“少秧!”

  我紧忙将他按在肩头,道,“这孩子,被刚才吓得都说胡话了。”

  而孩子的爹少卿正一脸怜惜地看着本殿下,道,“要不然我来抱吧。”

  许是被刚才少卿拉着他磕头给磕怕了,秋葛一个劲地往我怀里缩,我摇头,“这娃娃同我有缘,我再抱一抱,抱一抱。”

  这一抱就抱到了曹家大院。

  曹员外曹夫人和曹莺莺都在花厅等我们,同在的还有曹家的一些人,本殿下这个一日姑爷,人还认得不齐全,曹家人昨日忙着婚事,昨夜忙着曹莺莺的病,也没空给我一一介绍。

  见我们回来,曹员外迎了上来,“贤婿,神医可找到了?”

  我点点头,指着身后的月令说道,“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神医。”

  曹员外又对月令拱了拱手,“有劳神医了。”

  昨日夜里曹莺莺对我热情如火,今日在众人面前却冷着一张脸,好几次我瞥向她,都看到她低着头若有所思,似乎并不怎么开心……甚至还有点不开心。

  本殿下纳闷了,这久病缠身就要治愈了她怎么会是这个反应。

  这方曹员外指着曹莺莺对月令道,“这位就是小女。”

  曹莺莺不说话也不怎么笑,微微福了福身,对月令见礼,“见过神医。”

  昨夜的莺莺和今日的莺莺如同两个人。

  月令彬彬有礼,“小姐请坐。”

  曹莺莺缓缓坐回椅子上。

  月令又说,“小姐,请容在下给你把把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发现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突然对曹员外道,“爹,你看你,虽然说女儿的病情要紧,但是神医远道而来,还没喝过咱们一口水,就来给我把脉看诊,于理不合。”

  曹员外脸上的褶子都笑得皱了起来,“是是是,女儿说的是。”

  又掉头吩咐大总管,“让厨房先准备酒菜,等神医休息之后再为小姐诊治。”

  月令再要说什么,曹莺莺笑得滴水不漏,“神医您请先歇息。”

  月令的话被堵进喉咙里,只得笑道,“有劳员外小姐了。”

  满满当当一大厅人,本殿下不认识的一大半说不上话,本殿下认识的不能说话,场面一度很尴尬。

  曹员外是尴尬场里的过来人,率先打破沉默,“听说神医和贤婿是同个地方的人?”

  这是在问本殿下的家底了,月令从容不迫道,“确是,我们都是青麓山白沙镇的人。”

  “青麓山白沙镇?”曹员外笑道,“当年我年轻的时候去过此处,这白沙镇不同寻常得很呐。”

  我知道他说的是雪色和满城魂魄的事情,于是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岳父大人说的可是四月初二的那件事?”

  曹员外捋着胡子点点头道,“不错,当初老夫正是在四月初二去的白沙镇,半夜的时候瞧见那奇幻的景致……”

  话到此处,他还顿了顿,好似在回忆,道,“当时我年纪大约比贤婿还小一些,街上光彩流转,人声大躁,老夫吓得不轻。后来是与我同去收账的赖掌柜听白沙镇的人说每年都会这样,他胆子更大,非得拉着我去街上走走逛逛,我推脱不得,只好被他拉着穿过人影重重在街上走了起来。”

  “也不知道街上的幻境究竟是哪一年的光景,街上繁华非常,酒肆饭庄一应俱全。我们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发现了一座神女庙。”

  听到此处,我心上突然猛地一紧,阿娘。

  月令似是安慰一般,也轻轻将目光投了过来,对我微微点头。他轻声道,“曹员外胆色可实在过人,初到白沙镇见到那样的场景居然没有害怕。”

  曹员外摆摆手,“其实当时我心里也有些隐隐的忐忑,赖掌柜说来都来了,不如去神女庙里看看。当时天下,要么信奉天家,要么信奉释家,我还纳闷究竟是什么样的神女居然能让人立庙供奉。于是便和赖掌柜一起到神女庙里看了看,神女庙人头攒动,但那些人我们只能看见,又摸不着,十分诡异。进去之后,我们看到神女像,那神女像面容端庄,宝相庄严,看了之后直让人像是从心底里生出豪情壮志一样。那神女庙说是神女,但其实供奉了两尊神像,一尊是神女,她的名字好像叫杞蕤;还有一尊神像立于她的身侧,名字叫什么我已经忘了,但他法相平和,一看就是了不起的神。”

  “我和赖掌柜看了看他们的碑文,得知两千多年前白沙镇有过一场大旱,一连三年白沙镇都没有下过雨,地上的活物死了大半。当时白沙镇供奉的还是天家,但年年祈雨年年旱,人们死的死,伤的伤,走的走,原本物产丰饶的白沙镇成了人间炼狱。直到神女他们来到白沙镇,他们说不是老天不下雨,而是有旱妖在此兴风作浪。于是他二人合力将旱妖杀死,杀死旱妖之后,他们将武器留在了白沙镇。离开的时候万民相送,神女说道自己就要和同来的天神成亲了。当地的老百姓为了纪念他们,于是立庙供奉,庙中不仅供奉有神像。还有一把神女降服旱妖曾经用过的匕首。”

  “我和赖掌柜拜了神女,又回到客栈,天方亮,街上的幻境一点一点消失得干干净净。”

  曹员外又捋了一把胡子,感慨道,“从那之后,我顺风顺水,诸事顺遂,攒下大家大业,平常也没少做好事,但不知为什么……”

  他看了一眼曹莺莺,叹道,“小女要摊上这样的病。”

  我心里如潮,似涌,很不平静,我失神问道,“岳父当年看到的碑文上,那位天□□字是不是叫做祁沅?”

  少秧突然跳起来,指着我道,“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父君的名字,四海八荒的神神仙仙能有谁不知道,此时我却一点也不想再解释。曹员外捋着胡子想了想,斩钉截铁否认,“不是!”

  我心中一凛,“岳父可还能想起来那人究竟叫什么?”

  他又极力想了想,“实在是记不清了,只隐约记得是极其寻常的两个字,因为太寻常,转头倒忘了。”

  我缓缓坐回椅子上,跌撞一下险些摔倒。

  母妃说她就要和那人成亲了,但那人不是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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