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回到府中，秦语霜就开始风风火火张罗陆无竹入府的事，恨不得让府里人尽皆知。
大卫虽早有人提出要崇尚婚嫁自由，男女平等，但终究是不如隔壁的雪台国那般开放。
但是秦语霜可不在乎，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及如何借此事退婚，估计明日她那父亲大人就要来问话了。
秦语霜的院落一直都是单独的，只有莹秋，菱鸢和两个下等丫头，想把声势闹大还是有些麻烦。
若是能这府里诸多人物的探子们都知道她金屋藏了个人。那退婚便有望了！
虽然东窗事发秦家可能会因此事受到一定的牵连，但以父亲大人在朝中的威望地位也不至于牵连整个秦家。大不了就是诈死谢罪，从此不入京城一步。
一想到很快就可以去肆意江湖，自由自在过活，心里就很是痛快。
刚安顿好，菱鸢就回来了，跌跌撞撞被人抬回自己的房间，就只剩下哭了。
也是，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张尚书家的柴房被关了近一个时辰，受了惊吓也是正常。后来几个老妈子冲进来把她架到软轿里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要把她卖到窑子去，哭了一路。
“今天真是太险了，小霜怎么如此轻易就任由他们带走。”安抚完菱鸢赶过来的莹秋担心地道。
“这不是觉得自己心中有数嘛，哪成想竟有了变数。”秦语霜避开莹秋那有些微怒的目光。
“那如果下次怎么办？这次是有陆少侠暗中相助，那下次呢？小霜你也要为义父，为你这满院子的人考虑考虑，这是非庸城，不是你的江湖。”
秦语霜自出生秦夫人便难产而亡，虽是奴仆是替身，但莹秋在这院子中扮得更多的却是一个姐姐形象，一人撑着诺大的秦家后院，处理着一应事宜。遂秦语霜没有反驳她的话。
秦语霜不得不承认，她对这秦家的感情怕是不及莹秋，因为自始自终，她都觉得自己不过是秦府过客，而那无极山庄才是真正的家。
“对不起秋姐，这次是我欠考虑了。不过贵妃娘娘说了今天就帮我请旨，以后没有旨意，其他的宴会都不用去了。”
秦语霜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她的莹秋姐好像有些迟疑，眼睛里似乎有些光暗了下去，用她很费力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如此，甚好。”
秦语霜要了桌小菜就屏退众人，留自己一人在房中，摇着酒杯，看似陶醉其中，实际却心不在焉听着四周的声音。
这个无竹，怎么还没回来。
等他来了该怎么开头说她的计划呢？
正想着，楼上瓦片一响。
来了。
秦语霜忙正了正衣服，摆了个正喝酒陶醉的姿势，“回来了！”
“嗯。”
倒满对面的酒杯，秦语霜自顾自碰了个杯，问道：“有什么发现？”
“今晚府上陆续来了几波人，还没弄清楚都是哪边的势力，我刚已经让无梅去查了。”
“好吧。先别说这个了，我跟你说，我想了个退婚的好招数，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说来听听。”陆无竹故作镇定，抬手喝了杯酒。
“你看哈，我猜想哈，你今天估计起码得看见三四波人。”
“嗯，四波。”
“那我想这里肯定会有那些妒忌我们的世家的人，也有皇上或者琼王的人。”
“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们保得住这院中，但是出了这院子，怕是我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知晓。”
“所以，你想利用他们做些什么？”陆无竹问。
“你说，若是他们去跟他们的主子报告说秦家嫡女，金屋藏了个美娇男，是不是就一定会传到琼王耳朵里。届时他就一定会去跟皇上说退婚的事了，毕竟没有哪个男的能接受头顶一片绿油油的。”
“所以，你想让我做那个美娇男？”
秦语霜忙不迭连连点头。
“不行，义父临行时嘱咐我，一定要让你顺利完婚我才能回去。”
“你怎么什么都听师父的。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有点主见吗？之前还说我有求必应，如今就让你陪我演场戏都不愿意。”
陆无竹没有说话，只是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盖住了眼底的伤。
秦语霜接连摇头，试探道：“以后你娶了谁，真是谁倒霉。”
“我应该不会娶妻的。”
一阵沉默，这话怎么接，只能喝酒喝酒，战术性喝酒。
半晌，秦语霜开口道“那你住在这，还是会有辱我闺誉的。”
“你放心，只要你这几个人嘴严，这件事不会传出这个院子。”
“若是有人传出去了怎么办？”
“拿无菊的药，毒成哑巴。”
秦语霜无语，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你一个人喝吧，我去睡了。”说罢便向床榻走去。
听着秦语霜的气息逐渐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这无菊的解毒丸虽效果好，但是毕竟是中过毒，身体多少有些疲倦。
陆无竹喝下最后一杯酒，盯着秦语霜喝过的酒杯，握紧了拳头，抬手将她杯中剩的酒也一饮而尽。
心里想：“秦语霜，这世间事事不顺，唯有两件事乃此生之幸，第一是被义父救于危难之中，第二便是能与你相识，更是得你眷恋。而我现在能做的，怕是只能做你的护卫，陪你，保护你。也许，日后连这做护卫的机会都没有了。”
起身吹灭蜡烛，和衣卧在榻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躺下后，他以为沉睡的秦语霜却睁开了双眼。
暗夜之中如两个明亮的星子，就这样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背影，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明明近在咫尺，却总觉得，咫尺天涯。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好像是从过完十七生辰那一天，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她醉得头痛，但比头更痛的是她的心。
明明是一件谁都可以去办的小事，可他却还是负了与自己的承诺。
说好的，一起过生辰。
说好的，一起月夜共饮桂花酿。
说好的，明明是说好的。
可是回应她的却是一个人，一树花，一轮月，以及一颗空荡荡的心。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对她的好，其实都是因为师父的命令。
闭上眼，眼角微润。
若心爱之人也钟情自己，该是多好。
可叹她拥有了江湖最强的势力，朝堂最有话语权的父亲，世间最隆重的婚事，但奈何，谁问过，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自始自终，她所求的无非是一个肆意选择的机会和一个安稳的家罢了。
握住藏于心口的木簪，虽然它不值钱，但在她心里，胜过千千万万的金簪玉簪。
他以为她扔了，其实，她把它藏在心口，从未取下。
太傻了。
这一夜，秦语霜迷迷糊糊直到天明方才睡去。
陆无竹蹑手蹑脚起身出门，想去济世堂问问无梅昨日之事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结果刚一出门，就见菱鸢等在廊下，“陆公子，早上老爷差人来，说想见您一面。正在书房等您。”
菱鸢话音未落，陆无竹就已经飞身跃出院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在无极山庄难道没有门吗？怎么小姐和陆公子都不走门啊。”留菱鸢独自一人在廊下凌乱。
陆无竹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来秦太傅的声音，“可是陆少侠？进来吧。”
陆无竹推门进入行了晚辈礼，道：“秦大人好耳力，晚辈这么小心依旧让您听了出来。”
“许是昨天没睡好，今天敏感了些。陆少侠来看看本官写的这几个字如何？”、
就见桌案上两个大大的“自知”二字。
这怕是提点无竹要心有自知之明，莫宵想秦语霜。
陆无竹心头苦涩，每天，每时，每刻都有人提醒他，他不配。
陆无竹忙抱拳道：“秦大人笔锋强劲有力，颇有杀伐决断之感。晚辈自愧不如。”转而又道：“本次晚辈奉义父之命，护送秦小姐回京完婚。昨日晚辈已查出目前秦府有几波暗卫，并安排人蹲守。本打算等调查清楚后，再与秦大人汇报。事发仓促，入府没事先拜见秦大人，是晚辈礼数不周。还望秦大人见谅。”
“好，语霜有你护着，本官很是放心。只是昨日小女风风火火，闹得全府皆知，怕是于女孩家的名誉有损。毕竟她要嫁的是当朝王爷，也有可能再进一步。”
“是晚辈考虑不周，后续晚辈必定小心，院子里发生的事绝不会传出一二。”
“她是我女儿，我知道她这是故意的。只望少侠切莫忘记令师的嘱托就好。至于那几波暗卫，就不劳陆少侠费心了。陆少侠只要守住语霜那院子的安全就行了。”
“是，晚辈必定尽心竭力，不会让歹人加害于她。”
“如此便多谢少侠了。本官一会还要上朝，就不留少侠喝茶了。他日必书信一封感谢令堂好意，言明少侠之大义。”
“那晚辈先行告退。大人留步”
这是威胁，是如果有所逾越就告你家长的威胁。
赶到济世堂时，正看见陆无梅坐在前厅喝茶。“你倒是好兴致，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陆无竹倚着门框，抱臂道。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真是阻了我这一天的好兴致。”
陆无梅排行在二，是整个无极山庄轻功最高，长得最像个姑娘文文弱弱，却也是最风流的人。
看似一张如小姑娘一般的俊秀面庞，每天与小姑娘吟诗作对品茶的，做的是附庸风雅的事，但事实上他却是他们梅兰竹菊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个。不然也不会主管无极山庄的典狱和暗杀。江湖有言：宁遇冷面竹，莫见笑面梅。可想而知这陆无梅是多么令人闻风丧胆。
看陆无竹脸色不太好，忙接道：“查出来了三波，一波是琼王殿下的人，一波是贵妃的人，一波是费将军的。”
“费将军，是星岭的那个费将军？那还有一波呢？”
“还有一波，他们还未有动作，所以没什么线索。”
“那你还在这干什么呢？还不去继续查。”
“大哥，我又不是驴，干活不用歇的吗？为了你的事昨天我都没得开空去万花楼。”
“我的事？”
看着陆无竹的那越来越深的脸色，忙正经道，“我其实是在等你，昨日你们送来的那个人今个凌晨派人传了话来，接头人来联系他了。我感觉这个是小双重点关注的，不敢让别人传话，所以在这等你。”
真是奇怪了，众人皆叫他笑面阎王，可他却怕这尊面冷心热的主。
陆无梅讲了那人传过来的街头地址和情况。
“他是说，其实他也没见过传话人，传话人也不认识他对吗？”无竹问道。
“是的。”
“好，你告诉他放心，我今天晚上会替他去赴约。”
“需要我去帮你们吗？”
“不用，你看好分堂，同时记得查清楚那些眼线，不要做掉。安顿好一切，等我回来，可能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去别的地方了。”
“知道了，知道了。”陆无梅不耐烦地道。
说罢无竹就转身离开了。
“真是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图了什么，眼巴巴送小双回来。”
风声一响，无梅忙闪身躲过，就见一黑色飞镖钉在他刚刚坐着的椅子上。
正是陆无竹的暗夜镖。
“行行行，你是伟人，不求回报！我不说了！”陆无梅朝着飞镖飞来的方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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