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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可预知的转折


  每一次毕业都意味着一个长长的假期和不可预知的转折。

  而我,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大姑娘上轿——第一次。这么长的一个假期,我简直不知道怎么折腾好。

  头几天拼了命的往山上跑,好像没见过山似得。那时候,房后的山刚刚开始被开采。这座不起眼的小山,每天都可以采出一挂车的岩石。

  石头块大,每个都在两三米左右。天然一体,但是很美丽。只是那些大人们只喜欢用炸药炸碎了,运到乌城去卖。采石坑离我们这趟民房太近了,距我家的垂直距离在一百五十米左右。

  采石的人也怕出事,每次放炮前都会满山奔跑着大喊:“放炮啦!放炮啦!放炮啦……”母亲早就一把将我扯进屋里,也不许我在窗前。

  母亲的担心不无道理,有一次新来的炮手用的火药剂量大了,便把全村的玻璃震碎了。于是,我只能老老实实的在炕中间端坐着。

  每次听到“咚——咚——咚——”三声炮响,哗啦啦一声石头落地,立刻如蒙大赦的跑出屋去。

  我很愿意胡思乱想,见到一院子的鸟,我就会认为它们是一个战败的军队,正在院子里修养生息,打算夺回失地。

  见到小羊羔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我就猜它一定听到了它妈妈在山上叫它的名字,羊妈妈在安慰它:“不要怕,妈妈一会就回去啦。”我总会因为这些愣愣的出神,钻到我幻想的那个世界去。

  可是母亲不喜欢我这样,不喜欢我的幻想,也不喜欢幻想的我。她说:“把鸡食盆拿到屋里来。”我一走神,就拿了狗食盆进去。她会勃然大怒,嚷着:“那是鸡食盆吗?天天在家啥是喂鸡的啥是喂狗的不知道?……”

  她每次骂我都会连累到父亲,爷爷,和祖宗。特别小的时候,我会哇哇大哭。长到十三四岁,虽然习惯了一些,但是看到她那样发怒的神色还是害怕。

  我隐忍着眼泪,转身跑了,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又狠了狠心,爬到房顶上,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找我,反正不让她找着。她一直没出屋,但是很快不骂了。

  过了两三个小时,院子里的小羊羔开始‘咩咩’的叫,我知道羊群快回来了。可我还是不想就这么回去,从房顶跳到屋后面的柴禾垛上,继续隐蔽。

  想是母亲对父亲说了,母亲那么好面子的人,决计不会亲自来找我,于是她派了父亲来。

  父亲尴尴尬尬的,哼着调子房前屋后的转了两圈,我偷偷的趴在柴禾垛上看着他。他从我脚下抽走了一捆柴禾,四处张望,却没有抬头。

  我清楚地听到他走到院子里说了一句:“没找着。”我嘿嘿一笑,睡了一会,醒了也忘了生气了,回家吃饭去了。

  母亲什么也没说,一直给我夹菜,父亲讪讪的问:“你上哪去了?”我说:“哪也没去啊!”心里想着:“我才不告诉你,下次骂我我还藏柴禾垛里。”虽然这样想,确是再也没敢去了。

  因为柴禾垛里有‘草爬子’,一种会吸血的、长得像蜘蛛一样的虫子。半夜睡觉我感到脑袋被什么东西叮着,父亲开了灯,把它狠狠地揪出来。它咬着我的头皮,喝了一肚子的血。吓得我再也不敢去柴禾垛上睡觉了。

  我那个时候很喜欢陪父亲到山后放羊。出门的时候从家里拿一个瓶子,一边看羊一边采花捉蚂蚱。老爸会带上黑子,一只忠心的猎狗。两人一狗对着几十只羊,倒是游刃有余。

  有我们的时候父亲很清闲,他用手一指左边离群的羊,叫声“黑子!”它便立刻狂奔过去,轻松完成任务后扑到父亲身上骄傲的跟什么似得。

  这时若是右边的羊离群了,父亲叫声“丫头!”我便拾起地上瓶盖大小的石子,啪的甩出去,恰好击在羊角上,吓得它逃似得归队。

  我后来上课传纸条几乎不用中转,可以直接空投,就是早年这些羊群帮我锻炼出来的。绵羊,通常都很温驯,它们一切行动通常听指挥。

  队伍里有一个下巴长瘤子的羊,它们任它为首领。无论回家,还是出发,这只羊永远处于领头的位置。不过,偶尔它也会领头发疯。

  比如我和老爸正在捉蚂蚱,忽然听到雄壮整齐的啼声,仿佛有万马奔腾般气势。抬头一看,原来头羊今日特别兴奋,领着全家兄弟姐妹练百米冲刺。

  前后有两座山峰,相距不过三百米。它们撒蹄狂奔上一座山峰后,又会发狂的奔下来,冲上另一座山峰。如此循环往复,足足有十几个来回。

  我看的瞠目结舌,问:“爸,它们怎么了?”父亲没回答我的问题,边行动边说:“咱们赶紧过去拦一拦。”

  我也一边跑一边问:“为什么要拦呢?”

  他说:“废话,这么跑下去刚才吃的东西不是白吃了吗?晚上肯定饿啊!”

  我一想有理有理,赶紧也跑向两峰之间——它们的必经地,打算拦上一拦。我还没跑到,就看见父亲笑着朝我跑了过来。我停下,问:“怎么了?”

  父亲尴尬的笑笑,说:“拦不住,被它们撞了不值得,让它们跑去吧!”看着从面前呼啸而过的羊群,我们父女两哈哈大笑。

  夏天的山野真好啊!有轻柔的风,可爱的羊群,不停在你面飞舞的蝴蝶和蜻蜓。

  我们累了就躺在草丛里,面对着无边无涯的天空。鼻子里满是青草和野花的清香,蚂蚱跳到我头发上,我不动,它就一直停在那。父亲给我讲笑话,猜谜语。

  他说:“有一个人头被打破了,打一个地名,是什么?”

  我问:“男人女人?”

  他笑说:“跟那没关系。”

  我说:“那这个地方我知道吗?”

  他又笑了,恍然大悟道:“哎呦,你可能真不知道!是包头。”

  我又问:“包头是哪里啊?”

  他困倦了,眯着眼睛说:“就是一个地方。再问一个,炕洞流水,打一个地名。”

  我兴奋说:“这个我知道,黑龙江。”

  他说:“对,就是黑龙江。再问一个,水缸里点灯,是哪里?”

  这个他让我猜过好多次,他自己都忘了。我假装思考一下,说:“是不是明水啊?”

  他闭着眼睛迷糊答道:“恩,明水。”

  我窃笑着,午后的阳光让我也困倦极了。闭上眼睛,脑子里迷糊的想着:要是每个假期都没有作业就好了。什么也不用准备,带上学费就和凤姐一起去上中学,假期当然也要和红艳秋波一起写作业。

  嗯嗯。这样想着,让我觉得安逸又满足,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是,哪有什么事,是可以随便‘理所当然’‘本应如此’或者‘顺理成章’的呢?

  靳老师得知乌城的几所重点高中在招收农村的学生,基于期望,她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去她家串门的燕姑。

  然后,燕姑风风火火,依她的性格定是家都没有回,就急急忙忙的以雷霆闪电的速度奔到姥姥家。这种把传递消息作为生存使命的人,真应该去做邮递员、间谍或者奥运火炬手。

  总之,姥姥家为此也是一片混乱。像是明天姑爷就要来娶亲了,而今晚他们才生出一个姑娘来。没有电话,只好四处打听:“听说谁要去火星那边吗?俺们寻思给带个信儿呢!”

  没错,‘火星’是我们村子的名字。在一众文雅俊秀有内涵的地名中,它显得格外简单粗暴、搞笑逗比。

  我十分笃定的认为,给我们这一片村子命名的家伙是个粗浅的科学爱好者。因为除了火星之外,还有金星、水星、土星……明星。这个明星一看就是来凑数的,那个家伙想交个整齐霸气的表格,但词穷了。

  他难道不知还有个木星吗?总之,作为一个小山村,拥有这样的名字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至少我每次报出来路,都会引得大家一次猛抬头。

  不论火星如何地处偏僻,终究还是有人过来的。他顺便带来了那个口信儿。母亲急了,赶快带我到姥姥家去。合家一商量,燕姑又一打听,他们决定让我去报考红中。

  去便去吧,不知道大家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辆中型客车艰难的容纳着我们。车里有一大半都是家长带着孩子去考试的。有的人本来打算去乌城市里购物什么的,都被‘劝’了下去。

  人说:“老哥,你看,我家孩子要去考初中。一辈子的事,你就别跟着挤了。”

  乡里乡亲的,倒是好说话。叹一声回道:“那你们快去吧!我可不着急,哪天都一样。”尽管劝下去很多人,又上来了更多的学生和家长。

  座上都坐满了不说,过道都站满了也不说,连窗子上都有人骑着,一条腿就在外面耷拉着,也不知如何难受。连身经百战的售票员也觉得难以应付,干脆脱了鞋,踩着椅背,收钱去了。

  这种情况,司机也顾不得超不超载了,只管开车。一到地方,窗子上的人先蹦下去,然后才是车门口的人‘摔’下去,最后才是正常的直立下车的人。

  红中离客运站很近,我们稍稍一问就知道了。走到校门口我才领悟什么叫‘人生人海’。几乎附近的县乡镇村的小学毕业生都来了,还附带着各种七大姑八大姨。

  院内不许家长进去,所以母亲就在对面的小卖铺等我。

  据说为了迁就农村的孩子不考英语,只考数学和语文。这让我少了很多压力,其实本就没什么压力,我以为就像每年的期末考试一样,答两张卷子而已。

  只是在考试结束后,看到母亲额上涔涔的汗,忽而后悔不应该在考场上神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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