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一章 当时的我们（十）
“什么？”两个人都展现了强烈的好奇心。
“那天我发历史默写纸的时候，看见她的桌子底下掉了一张纸，我捡起来看，发现是助学金申请表。”林雅璐敌不过两人盘问的眼神，还是说了出来。
三个人都沉默了。
“怪不得我有一次看见老吕找杨舒涵谈话，还隐约听到了一句‘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时还奇怪她们说的到底是什么内容，现在想想可能是这个。”温宁宁终于开口挽救了这可怕的沉寂。
“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杨舒涵周末都是自己一个人回家的？她爸妈几乎没来接过她？”季璇的表情有点凝重。
“我见过她妈妈一次，在刚开学的时候，但是从来没见过她爸爸。”温宁宁似乎也发现了问题。
“那这样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几十块钱都要和季璇你斤斤计较。”林雅璐说。
“唉，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吧，咱们知道就好，不要声张，也不要刻意地表现出同情，会让她很没面子，平时态度对她好一点，她说的话不要往心里去。”季璇表情严肃地劝告她们，像个成熟的大姐姐。
“我知道，其实她人也不坏，上次运动会看温宁宁没水了就把自己的水给她，我跑四百累趴下了她扶了我一把。”林雅璐开始细数她身上的优点。
“对，她并没有要害我们的心思，那就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季璇说。
剩下的两个人连连点头。
开完家长会后免不了又是一顿唠叨，妈妈见到林雅璐就说道：“你这孩子，学学人家，你们寝室的杨舒涵和季璇各科就很均衡嘛，可以多问她们讨教一下经验，还有同样是偏科，人家左荣的名次怎么没差到哪里去啊，你自己也要加把油，优势科目多拉点分数上去，不好的科目多上点心，至少要考到平均分吧。”
“知道了，妈。”
十一月的脚步渐行渐远，到了十二月，天气冷了很多，需要穿上棉袄了，南方的冬天是湿冷的，雨还是不停，刺骨的冷风夹杂着潮湿的雨水钻进人的身体里，直击骨髓，全身都忍不住一起打颤。
临近期末，偏偏宁南中学又有活动了，为了迎接新年搞了一个集体舞大赛，要求每个班全员参与，曲目和舞蹈自选。
温宁宁一接到比赛通知就开始张罗了，她不喜欢古典舞，喜欢现代的舞蹈，于是最后敲定下来跳爵士舞，选曲选了Jessie J的《Domino》，一有空就放视频，让大家跟着视频跳。
于是大家的灾难就开始了，要牺牲掉所有的课余时间练舞蹈，歌曲已经都不知道听了几遍了，在脑袋里无限单曲循环，赶都赶不走。可惜像林雅璐这种没什么舞蹈天分的人是怎么练也练不会的。记得小时候爸妈想让她学一门特长，给林雅璐报了舞蹈班。结果林雅璐劈叉根本就劈不下去，最后还是老师硬把她摁下去的。林雅璐那时候连眼泪都疼出来了。妈妈心疼她就没让她继续学下去，所以林雅璐至今为止还是一个没有什么艺术特长的无业游民。
因为大家基础太差，所以温宁宁又好说歹说去请教了学校舞蹈队的老师，花了十二分的耐心挨个教男生女生动作。教到林雅璐这里的时候，温宁宁特意用很慢的速度把动作回放了一遍，林雅璐云里雾里地照着她跳了一遍。跳完之后她哭笑不得地说道：“林雅璐，怎么感觉你身体那么僵硬，跟跳机械舞似的，算了算了，跳的时候你就站在最后面随便扭几下就可以，反正也没有人注意到你。”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男生被踢了出来，有成杰，于川，还有左荣。
“成体委，怎么你也被踢出来了？”林雅璐有些疑惑。
“筋太硬，我一个大老爷们跳不了这东西，不过比起你还是好多了，林雅璐，真的委屈你了，要不是比赛规则上写着要全班参与，我肯定劝你不要逞强了。”成杰笑嘻嘻地说道。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林雅璐有些不满，她还想劝成杰不要逞强了呢。
他们几个落单的人站在后面，反倒自得其乐，林雅璐一边跳一边注意了一下左荣，他艰难地摆动着身体，活像一条被蜘蛛网困住的毛毛虫。
他察觉到了林雅璐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盯着我干嘛？”
林雅璐拼命地忍住笑才保证了发音清楚：“成体委，你看有人跳舞跳得比我还烂，已经不是机械舞的境界了，而是还要高一层。”
“那是什么？”他们两个都有点好奇。
“僵尸舞。”
左荣白了林雅璐一眼，然后就没再理她。
“后面几个人，不要讲话了，于川，你跳得像个什么样子！”温宁宁大声喊道。
“他们几个也跳得不怎么样啊，为什么要针对我。”于川插着腰，似乎随时都要造反。
“他们几个态度至少还是端正的，就你，跳都懒得跳，随便扭几下就过去了。”
“哟哟哟，老子像怎么跳就怎么跳，你管得着吗？”于川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温宁宁。
“你不要得寸进尺。”成杰低声吼道。
“我才不怕你，你算什么。”于川挑衅地说道。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于川，我觉得你的柔韧性肯定比林雅璐好吧，大家跳得这么差都没有放弃，相信你一定能跳好的。”季璇走了过来，用平和的语气劝着他。
中途她又偷偷朝林雅璐使了个眼色，不好意思啊，拉你当垫背了。
林雅璐大度地笑了笑，表示没关系。
于川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
成杰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自觉和他隔开了距离。
又跳了一会儿，温宁宁宣布今天的练习到此结束，于是大家就三三两两地散了。
“真是苦了你们俩了。”林雅璐有点心疼两位好友。
“唉，班委就是操着亲妈的心，结果这群孙子还不领情。”温宁宁平日里积聚的不满终于小小地爆发了一下。
“别生气，我知道你很想把活动办好，大多数的人也很配合你，至于少数的几个，就不用管了，去三食堂喝碗骨头汤吧。”季璇替温宁宁捏了捏肩膀。
“对，先填饱肚子，回来又是一条好汉，接着干。”温宁宁拽起了身边的两个人，向三食堂进军。
时间就在一周又一周的循环中度过，很快艺术节就到了。
集体舞的比赛地点是在体育馆，两边的看台上都坐满了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学生，看台的角度极佳，可以俯视下面的情况，全景一览无余。
不过林雅璐相信他们应该会把注意力放在领舞上，不会放到班里后面几个来凑数的人身上。
宣传部这回给干事分配了一个小任务——拍这次集体舞的照片。趁着离上场还有很长的时间，温宁宁拉着林雅璐到处乱拍，这不拍不知道，一拍吓一跳。每个班级几乎把自己能拿的花样全都拿了出来。有跳街舞的，一身皮衣皮裤，黑色外套上的金属钉闪闪发亮，领舞的还单手撑地来了个倒立，随后又原地翻滚了好几圈，那个拉风劲，彻底把大家那件像是运动装的套头衫和那几个扭麻花的动作比下去了。
还有的班级身上披着像垃圾袋一样的魔法袍，手里拿着扫帚，跳着大家叫不出名字的舞，还有穿着动物的连体套装蹦蹦跳跳的，有些则比较温和，西装长裙，放着古典音乐，像跳交谊舞一样。
休息的间隙，温宁宁喝着酸奶，不抱任何希望地对林雅璐说：“我看咱们班肯定只能拿个安慰奖。”
林雅璐坦然地笑了笑：“本来这种集体比赛的宗旨就是‘重在参与’啊，你都已经尽最大努力了，大家肯定不会怪你。”
“谢谢理解。”温宁宁一边对着远处按快门一边说道，“虽然李彦也会拍照，但我还是想自己练练手，对以后的工作也有好处，这段时间我也认识了很多的人。宣传部部长就是你上次面试的那个男生，叫方维，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很高冷的人，但其实他脾气很好，从不生气，从不骂大家。副部长是上次那个女生，叫苏茜，感觉她这个人有点强势，上次我把海报的字体弄错了，她就特别生气，说了我一通。”谈起宣传部，温宁宁似乎有很多故事。
“唉，我上次面试的时候一看那个学姐就害怕。”林雅璐想起上次惨痛的经历，依旧记忆犹新。
“其实她强势是强势了一点，但人还可以，还请大家吃零食。”温宁宁又帮她说好话。
“真的？”林雅璐表示不相信。
“那还有假，哦，对了。”温宁宁似乎想起了什么，“成杰问大家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看电影，顺便跨个年。”
“什么电影？”
“《匆匆那年》。”
“行吧，那我今天先回家放个东西，然后和爸爸妈打个招呼。”平时学习累得要死要活，难得能好好放松一下。
林雅璐说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前方的，居然看到了邵阳的身影。于是林雅璐朝他挥了挥手，他点点头，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林雅璐看他手里拿着□□短炮的，问道：“邵老师，好巧啊，每次活动都能看到你。”
邵阳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摄影是我的爱好，每当有什么活动的时候，我总想记录一下，能留下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那能给大家看一下你刚刚拍的照片吗？”温宁宁满眼期待地看着他，“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好吧。”邵阳想了一会儿，还是把相机给了她。
林雅璐坐在她旁边看，不愧是理科老师，构图，对焦，光线都非常到位，把大家的活力与朝气都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温宁宁抬起头，给了邵阳一个灿烂的微笑：“邵老师，你拍得真好。”
“过奖过奖，好像你们班也快开始了吧，赶紧过去吧，加油。”
“谢谢老师。”温宁宁一脸兴奋地跑回了班级，林雅璐只好紧跟在她后面。
回到班级的座位上放好相机，大家就去体育馆门口集合了，因为里面的初三八班还没有跳完，所以大家只能在门口吹着冷风。套头衫很薄，一点都不保暖，林雅璐还特意往里面加了两件衣服，可还是冷得只能把手缩进袖子里。
林雅璐一看周围的人，也是个个弓着背，把手揣进兜里，把脖子缩进衣服里，活像一群老头老太婆。
眼看大家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温宁宁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待会儿进到里面去了都精神点！你们练了那么久了，要对自己有信心，拿出点气势来让里面的人看看我们高一一班不是省油的灯！”
这一吼好像震天霹雳，把大家都给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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