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是天涯痴情种
晚上，徐婕从自习室出来后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打电话回家说今天不回去睡觉了。电话那里立刻传来连环炮似的询问，“为什么啊？”、“去哪啊？”、“跟什么人在一起啊？”……徐婕只说了句“去表姐家”就匆忙挂了电话。
徐婕的家就在连大，他的母亲想来也是连大重要人物。从小父亲就十分宠爱徐婕，希望她在自己的看护下一步步成长，这种爱越来越甚，直到徐婕成年都没有收敛的趋势。父亲总是很细心地为徐婕安排好一切，只让她好好学习，学历学历学历，文凭文凭文凭，前程前程前程，父亲在徐婕耳边整天念叨着。连大学都是父亲给选的，为的就是自己可以有所帮助，还离家近。徐婕的感受从来都不重要的。
从小徐婕就很乖，循规蹈矩地按着父亲的计划践行自己的人生。随着年龄的增长，有时她也会觉得别扭，但总是被学习上的成就抵消了。大学里她只知道学习，基本不参加活动，父亲告诉她那都是没用的。父亲更不允许她恋爱，那是有百害而无一益的，徐婕觉得这个嘱咐纯属多余，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情为何物。陆子涧的出现使她的许多固有想法开始动摇，她有些怀疑现在的生活方式是否值得，她开始思考为什么有很多人成绩那么差还活得那么开心，而自己却总是闷闷不乐，她开始有点羡慕别人的爱情，羡慕别人成双入对，而从前，她对校园恋是深恶痛绝的。原先她认为所有接近她的男生都不怀好意，可是见过陆子涧三次了，她也没发现陆子涧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她觉得子涧是想亲近她，就好像她所知道的所有爱情的开始，她有些心动了。当陆子涧带着演话剧的计划出现在他面前时，她差一点就被说服了，这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此刻徐婕的心里很矛盾，她想去演话剧，想了解爱情的模样，想探索那些过去想靠近却又退缩的新鲜事物。徐婕别无他法，只有求助于她的表姐，那个什么都懂，每天无所事事也很开心，读过很多书写过很多东西，总是和自己的姑母对着干的表姐——安月惜！
刚进表姐家徐婕就发现气氛不对，只见姑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大气喘的厉害，表情激动，像要吃了人似的。姑父倒是一脸平和，一个劲地在安慰自己的妻子。看见徐婕到来，姑母很是惊喜，心情也大好，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连忙拉徐婕坐到她身边，嘘寒问暖。一边说一边感慨：“我那个丫头要是有徐婕一半懂事就好了，一天到晚任性而为，上学时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结果呢，被人甩了吧。我早就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说到这时，姑母瞥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姑父一脸的不自在，可又敢怒不敢言。
姑母又继续说道：“毕业了不找工作，整天埋在房里不知道干什么，还说写什么小说，能当饭吃吗？我好不容易托人找了份工作，她倒好，不干！你说你不想工作就好好谈个对象呗，给她忙活相亲，她却说没空，她存心是要气死我——”姑母越说越激动，直至咳嗽不止。徐婕对于此已是司空见惯了，好言好语劝解。姑母还想继续□□，楼上的表姐受不了了，冲出门大叫道：“烦死了！”接下来就是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反了你了，还跟我发脾气！”姑母说着便想上楼，被姑父一把拉住，劝她说：“你就别火上加油了，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就消停消停好不好啊！”
姑母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话匣子又开了：“我瞎操心，我为了谁啊，我……我……”
徐婕见势说：“我上去看看表姐。”说罢立刻逃离了口水重地。
徐婕的姑母与徐婕的父亲到底是亲兄妹，性格几乎一模一样，强势得让所有身边人都感到压抑。在她看来，严格的管制和教育是对女儿的爱，对女儿的栽培。可女儿却常常不领情，脾气也越发暴躁。说来也奇怪，安月惜与徐婕身处的家庭环境相差无几，性格却与徐婕大为不同，她性格独立、见解独到，说话做事毫不流俗。虽然表姐妹性格不同，但从小感情就特别好，徐婕很是佩服表姐的勇气，有什么烦心事总是第一时间向表姐倾诉，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也是第一时间找表姐解答。而表姐一见她，也总是心情大好，什么话都跟这个看似不谙世事的表妹说。
徐婕的表姐，正是女作家安月惜，也是林枫一见钟情、日思夜想的安月惜。此时的林枫在雅舍的床上思考着着剧本的情节，憧憬着再见到月惜的那一刻，内心澄澈得像瓦尔登的湖水。而月惜却在和自己的母亲冷战，每天被一些俗事困扰。母亲的一席谩骂让她伤心得趴在床上啜泣。
徐婕很小心地进了门，尽量发出最小的声音。月惜啜泣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分明，这让徐婕吃惊不小，她想不到一向坚强无所畏惧的表姐也有伤心的哭泣的时候。只是她不知道表姐是因为被姑母骂哭还是因为姑母嘴中的“被甩”而哭。她只知道，有一个叫胡迪的男生，表姐曾经多少次眉飞色舞地在自己的面前提及，而到今算来，已经半年没在表姐的口中得到关于胡迪的消息了。
“姐，你还好吧？”徐婕轻声地问。
“哦，我没事。”月惜从床上坐起来，不迭地擦拭自己的眼泪，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的脸上写满了崩溃和伤心欲绝。
“是不是因为胡迪，那个臭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徐婕有些气愤地说。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值得被爱，是我太小心眼。”月惜哭泣地说。
“姐你别乱说了，是他不知道珍惜，让他后悔去吧。”徐婕说。
“对，让他后悔去吧。”月惜不知是被徐婕一句话安慰了点，还是为了不在自己表妹面前过去伤心，突然破涕为笑。
“赶明我帮你介绍一个帅哥，顶帅的帅哥，气死他。”徐婕说。
“得了吧，你这只知道学习的乖乖女，姐要是指望你帮我介绍帅哥，我估计得孤独终老了。”月惜笑着说。
“姐，你笑我就放心了。”
“别提男人了，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谎话精，都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贱骨头！”月惜恨恨地说道。
“啊？姐你的意思是说男人说话没一句真的啊，我还——”徐婕想到了子涧，想到子涧对自己的鼓励和好言好语，现在表姐却说那都是谎话，这让她心里极其的矛盾。
“哦——嘿嘿——乖乖女恋爱了呀。”月惜忽然不怀好意地说。
徐婕一下子羞得无地自容，一直红到脖子根，忙解释说：“姐你别瞎说，就是一个男生老是缠着我，开始我也很讨厌他，后来他很我说了很多大道理，什么快乐的生活啊，不要整天抱着书本啊。最可恶的是他把我骗进了他的那个什么话剧社，叫我演话剧呢。姐，你说，他对我是不是……”后面的话徐婕竟羞得难以启齿了。
“喜欢就喜欢，还遮遮掩掩的。都这么大的人了，娃儿走路都不稀奇，这点话还不好意思说。”月惜的大大咧咧让徐婕更是羞得无以复加。
“其实呢，你也别完全信我的话，男人虽然没几个好东西，但至少还是几个好东西的。只要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那就足够了。不过姐要提醒你，千万不能轻易答应男生，得到得太容易，他们便不会太珍惜，一定要考验考验再考验。”月惜以自己的切身经验告诫自己的表妹，也间接开始了陆子涧悲苦艰难的追爱之旅。徐婕听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让月惜很有成就感，几乎被她的一副傻样子再次逗笑。
“这男孩不错嘛，还知道开导你追求自由快乐生活呢，有点意思，估计也看出你身上的毛病了。不过不知道他劝你自由地生活的动机是什么。”月惜接着说。
“姐你也觉得我这样的生活方式不好吗？”徐婕有些诧异地问。
“好什么？也只有你自己觉得好罢了！哦，忘了，还有你那位伟大的爸爸，我伟大的舅舅觉得好。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21岁的年轻人吗？跟只知道考试学习的小学生比起来，除了年龄大了之外有什么区别？徐婕，青春不是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月惜忍不住说了一席大道理，很显然，母亲今天的谩骂使得她对舅舅的那一套更加不满。她实在不忍心这么看着自己的表妹浑噩下去了。
“姐，你说的是有些道理，可是……”徐婕一下子接受不了这种思想的转变，有点不适应。
“好了，不说这个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我是不会害你的，我很庆幸你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这么一个可以带你走出阴霾的人了，希望他就是你的那位，祝福你。”月惜说。
“影都没有呢，姐你尽瞎说。他花了三次机会才让我终于不再讨厌他了，你说他要追到我要到什么时候！”徐婕说到这，和月惜两人一起忍不住笑了。
“那这个话剧我要不要演啊？”徐婕问。
“演！当然演！必须演！不演你会后悔的，演了之后你一定会对生活有全新的感悟。”月惜极力怂恿徐婕接下剧本。
“可是我不会演话剧啊，我行不行啊。”徐婕有些担心地说。
“行，怎么不行？姐帮你看看剧本，帮你分析分析人物性格，你只要用心，把自己当作演的那个角色就可以了。”月惜说。
“那好吧，给你看看，这是剧本。《人间四月天》，讲的是徐志摩的爱情故事，写剧本的人说他打破了以往的情节，加入了自己的美好构想，她让徐志摩的原配张幼仪追求自己的爱情了。”徐婕说着递过剧本。
这个小小的改动让月惜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触动他心底的什么似的。在她接过剧本的那一刹那，仿佛与剧本似曾相识，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她心里念叨着，想不到现在的大学里还有这样的才子，有这样的思想。是啊，徐志摩美其名为追求真爱，张幼仪为什么不可以呢？张幼仪可以，王赓为什么不可以呢？难道相爱的人一定要在一起吗？这个老故事该改改了。
看了一会儿剧本，立刻激起了月惜心中的共鸣，也激起了她创作的冲动。她问徐婕：“这剧本的作者是谁？”
“不太清楚，好像是陆子涧的一个同学，名字我忘了。不过，他们说明天有个会议，商讨剧本定稿和分配角色的事，还叫我参加呢。姐你陪我一起去吧。”徐婕说。
“怎么？你怕被他们吃了啊？”月惜笑着说：“好，我明天就陪去一趟。去会会这位作者。我有点想法要和他交流，顺便帮你把把关，看看我的妹夫人怎么样。”
“那太好了。”徐婕激动地说，突然又低声地说：“姐你千万不要告诉我爸哦，她知道一定不会允许我演话剧的。”
“我告诉他除非我有神经病。好了，小姑娘今儿可是春风得意啊，不过现在还是先睡觉吧。”月惜笑着说。
在连城的另一角，林枫也刚刚关灯，结束了对剧本的修改。每次创作他都会到雅舍来住，这里安静，是只属于自己的天地。只有在这里，他的思绪才会绝对纯净，灵感才会源源不绝。
忙了一天，身心疲惫，可是林枫并没有立刻睡着。他睁开眼，世界一片漆黑。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周前茗香楼的那个下午，他又想到了安月惜，想到她那让人心醉的眼神，无数次他渴望一睁眼就可以见到自己心爱的人，无数次他准备好再见她时的开场白却始终没有机会诉说。一周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可他能做的只有等待。他曾无比确信缘分终会让他们再见，可是现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都让他焦虑不已。看到陆子涧和古秋寻到各自的爱情后，林枫的这种孤寂感更加的强烈。他多么希望月惜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就一分钟，让他有机会表达相思之情，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带着对明天的憧憬和无奈，林枫进入了梦乡，整个世界都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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