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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经天纬地


  萧子申疾奔出乱石港,到得码头,只见船家与泪千行两人正自争论,遂过去解释一番,引了二人上船,急叫船家开船。船起后,萧子申见那付一鸣并无赶来,叹了口气,心道:“为何那付一鸣似是故意针对自己?我刚踏足江湖,连人也未曾识得两个,遑论仇家?就算他与师父有过节,又识得师尊武功路数,怎也不可能一见我便知晓关联吧?此事好生古怪!”寻思了半刻,茫无头绪,摇了摇头,不再念想。心道以后自有知晓之时,自己多留意几分就是了。

  萧子申回过神来,见泪千行正挽了老妇衣袖涂抹金疮药,上前想搭把手,被泪千行急阻了下来,萧子申只好一旁自看着。少顷,老妇伤已包扎完毕,萧子申问了伤情,泪千行只道没事,过两天就无碍。三人又互通了名姓,算是认识了。原来那老妇姓柳,竟是泪千行母亲娘家的老婆子,初随泪千行外祖母到了泪千行外祖父家,后又随泪千行母亲到了泪家,可算得是真正的老人了。

  泪千行忙了一刻,方坐了下来,向萧子申道谢。萧子申道:“也无甚谢的,或许还是在下连累了你们!”那柳婆婆问道:“这又是为何?”萧子申遂把宋州之事和盘托出。柳婆婆沉思半晌,点了点头道:“确有些古怪!我也记得适才那付一鸣言道:‘小子,等得就是你!’看起来又不似是为那宋州之事。”柳婆婆想了想,又问道:“萧公子可是以前与那姓付的有过节?或你师门与之有什么往事?你仔细想想!”萧子申摇摇头道:“我以前住在乡下地方,只认识左邻右舍,上月才出来走荡,哪里会惹了什么人?”说到这里,心下一怔,忽想起临州之事,遂道了出来。

  柳婆婆听毕,朗声大笑了起来,道:“萧公子想是误会了!那冉明轩冉刺史乃是一为国为民、正直无私的好官,那徐韶清徐大侠更是江湖中响当当的英雄豪杰,那姚、吴二人我虽不识得,但能与冉、徐二人往来,又岂会是那般小人!老身敢担保,冉刺史、徐大侠他们若要寻个说法,自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来,绝不会似这般阴阳怪气、云山雾罩、卑污行径,让人不明就里。”萧子申闻言惊呼道:“原来竟是这般人物,倒是我多心了。”想起临州之事,冉、徐等人却是人物,今又听得柳婆婆之言,不觉有些敬重起来。随后问道:“婆婆竟也识得冉刺史、徐大侠他们?”柳婆婆笑着点了点头,不再续说,又问道:“那可是你师门与付一鸣或地犀教有什么故事?”萧子申皱了皱眉,摇头道:“我只有一个师父,没有别的什么同门,不过家师之事,我所知甚少,却不知究竟。”柳婆婆闻言也皱了皱眉。只见萧子申续问道:“婆婆,那地犀教到底是个什么所在?那付一鸣又是怎样的人?”柳婆婆答道:“那付一鸣师徒在江湖上名声却也不大好,脾气甚大,似常无端与人相争。若说是为了巧夺天工之事无端记恨于你,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也太小气了一些。那地犀教嘛。”说到此沉吟了一番,方道:“地犀教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崛起于西北甘陇一带的教派,明面上嘛,倒也正经,没有什么胡作非为之事。不过据闻,他们私底下常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不过极其隐蔽,又难以抓住把柄,所以江湖中只是略有传言,我也是不知真假的。”说着望向萧子申,续道:“不过,为防万一,萧公子你日后多留心便是。”萧子申点点头,道了声谢。

  此时,萧子申方才发现,那泪千行竟一直未曾言语,自个儿坐于船尾,双手环足,头枕膝盖,望着茫茫江水,似思索、似发呆,见那背影,令人好生怜悯。萧子申一见之下,呆了一呆,用手一指泪千行,望向柳婆婆。柳婆婆叹了口气,摇摇头沉声道:“何苦来哉,何苦来哉!”说罢又叹了口气。萧子申见此,即明了方才万国邦所言之事只怕倒有七八分真,一时也不知作何言语。

  过得片刻,柳婆婆见大家无声,太过沉闷,遂向萧子申问道:“萧公子以后有何打算?”萧子申摇摇头道:“没什么打算,就四处闲逛闲逛,见识各处风光人物。”柳婆婆肃然道:“萧公子此言差矣!大丈夫生于世,虽不要说什么名扬天下、汗青流芳,但也不能无所思想,碌碌无为,随性而过!那岂非有负上天美意,徒生于了这天地之间!见公子气度为人,却也是条汉子,怎生如此颓然不思进取之心?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萧子申一怔,一阵暖意涌起,低语道:“多谢婆婆,我师父从来不说这些。”柳婆婆闻言一怔,皱眉道:“那令师都说教些什么?”萧子申答道:“也没什么,自我记事起,家师时常外出,一年也没多少时日在家,或三两月,或一月半月。凡在时,就教导我识字念书,传些剑法掌功,除此之外,再无多余言语。”柳婆婆微怒道:“世间竟有如此为师者,真正气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传道尚排首位,令师倒好,勉强算得授业,传道、解惑竟就全然不顾及了么?真正气人,真正气人!”萧子申肃容道:“总是师尊他老人家养育我成人,教我本领,我心里着实感激的很。”柳婆婆本想问:“令师常年不在,是令师养你?还是你自己养你?”见萧子申如此,也知不该道其师短长,否则就有挑拨之嫌,遂改口道:“萧公子,若你愿意,我倒是可以推荐你个去处,虽说不见得能成就什么大事,但也可学得一身了不得的本领,对你将来定有益处,你好好考虑考虑!”萧子申忙问道:“什么去处?”柳婆婆答道:“经天纬地!”萧子申疑问道:“经天纬地?那是什么所在?”柳婆婆惊呼道:“什么?你竟不知经天纬地?令师,令师……”说到此,只是摇头叹气。

  萧子申心下大是好奇,追问起来,柳婆婆方道:“那经天纬地乃天下间少有的在庙堂与江湖均有极高威望和极大势力之所在,就是当今官家,在经天纬地当代儒圣面前,仍要客气三分!”萧子申奇道:“世上竟还有这般所在?那经天纬地到底是何来历?”柳婆婆微笑道:“这话就远了,那经天纬地乃周初圣人周公所创,分一圣三侯六儒宗为主事者,第一代儒圣周公被尊为元圣,自第二代始,均以儒圣为尊号。自周公创立经天纬地,至此已历六十五代,第六十六代儒圣正是太史公。”萧子申奇道:“那三侯竟是朝廷之人?”柳婆婆笑答道:“可以说算是,但也不是。三侯虽名曰侯,却非爵位,自与那公侯爵位不同,只不过一称号而已。但历代以来,凡圣侯新立,虽由经天纬地自行选出,却需报与朝廷册封,以为正式。也就是说,朝廷是有册封之权,但不过过场罢了,实际做主的仍是经天纬地。儒圣若非圣者仙逝或自行退位,不得新选。三侯每任期三十年,任期一到,由儒圣主持,于经天纬地上位者及学子中选拔,只要出身经天纬地之人,均能参选;三侯若未任满三十年身死或退位,同法。六宗由经天纬地自行安排,不再由朝廷出面封号。”萧子申讶异道:“我只知晓孔圣人的儒派,却不知也有经天纬地!”柳婆婆应道:“自周公创立经天纬地儒圣一脉,至春秋,学子文宣王孔夫子自立门户,创立文儒一脉。自此,儒门一分为二,文儒偃武修文,儒圣嫡脉仍学文习武。不过也非绝对,文儒亦有习武学子,经天纬地亦有偃武修文者,不过此类极少罢了。自那以后,儒圣安邦,文儒治国,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常例。凡太平年间,儒圣一脉隐修武事,畅游江湖,若天下大乱,经天纬地则会派出学子,佐辅明君,安邦定国,再立天下太平。经天纬地学子,大多为武功高强、文韬武略之辈,因而,自古之名将,多出身于经天纬地。远的不说,如大唐李靖、徐世绩、苏烈、郭子仪、李光弼、李晟等;当朝武威郡王石衔戎、琅琊郡王王守训、陇西郡王李嗣勋、鲁国公曹剑南、韩国公卓云相、陇西郡公李嗣隆、武威郡公曹少游、太祖军师魏国公赵昂等开国功勋,均出自经天纬地。就是现下大赵第一高手英国公展平,当初也是得太祖与前代儒圣指点,方有今日修为。还有那现在神州武林威名赫赫的南海情天之主卫情天,亦是当代儒圣同门学弟。且不去说那古之大帝如秦始皇帝、汉光武皇帝、魏武帝、唐太宗等少时均学于经天纬地!你道那经天纬地比之孔圣人一脉如何?你说那当今官家是不是得礼让几分?”萧子申暗暗咂舌,惊愕不已。

  柳婆婆见萧子申如此,心下一笑道:“你可愿去?”萧子申为难道:“婆婆,这、这不是另投师门么?我是不能够的。”柳婆婆笑道:“此言差矣!经天纬地虽列教派,却也不完全算一派,就和我大赵的书院相似,无论何家何族、何门何派子弟,均可前往习学,来去自如,既不算入了他门,也不算出于此门。除非你得认可,留下做了经天纬地主事、教习之类,则另当别论。当然,你出了经天纬地,只要不是行那为非作歹之事,亦可自认经天纬地出身。”萧子申惊异道:“这也太自由了些,经天纬地收的过来么?”柳婆婆道:“若人人都去,自然是收不过来的。但想进入经天纬地,要求极严,除非有出身、品行能得经天纬地认可者之推荐,就连参选学子的资格也没有。否则两千年来,若随随便便就能混进那邪恶不法之徒,经天纬地早就不复今日之况。自然,出自经天纬地而为非作歹者,一圣三侯六儒宗自会处置,不留祸患;若天下有变,学子们也必须奉招。”萧子申想了想道:“虽如此,我也当征得师尊他老人家的同意方可。”柳婆婆点头道:“该当如此!只是你之武学尽被破解,若令师并无其他可授,你师徒二人需得早做打算,经天纬地正是一条难得的门路,又无改投师门之虑,我想令师定会欣然同意。”萧子申点了点头。柳婆婆遂吩咐萧子申若得许可,就到汴京泪府寻她,届时自有安排。

  说话间,竟就到了越州,萧子申抢前付了船资,正打发船家离开,柳婆婆竟叫住了船家稍留。三人上得岸旁,柳婆婆问道:“萧公子接下来去哪里?”萧子申道:“家师叫我自去岳州寻他。”一旁一直无语的泪千行望向萧子申,两眼顿现光彩,讶异道:“你要去岳州?”萧子申答了声是,柳婆婆见状也摇了摇头。泪千行见此,顿觉有些不好意思,莞尔道:“我与婆婆要去镇州办些事,若公子能在岳州待到六月,到时再答谢公子今日相助之情。”萧子申这才想到:“怪不得适才柳婆婆让船家稍留,看来竟是马上要走!”柳婆婆路上对他说了那许多好话,竟使他颇为不舍,想到自己闲来无事,亦可一路前去,又怕引得误会,遂点头道:“今日之事,也不知是该谁谢得谁,倒是小子当感谢婆婆一路教导。”说罢向柳婆婆一揖到地。柳婆婆见状,急忙伸手扶起,道:“都是老身浅见,公子不要笑话才好。”想了想,又续道:“越州离得乱石港颇近,那付一鸣料不会善罢甘休,公子还要多加留心些,不要着了道儿。”萧子申道了声谢,又转头对泪千行道:“我到时在枫苑客栈,泪姑娘和婆婆可来寻我,六月我是不走的。”泪千行二人料到恐与卫情天寿辰有关,遂点了点头,欣然答应。三人就此道别分开,泪、柳二人自上了船,沿江南下;萧子申一人背了包袱、长剑,往投越州客栈而去。

  萧子申选了越州北边一家颇为清净雅致的客栈,定了二楼一间上房,吩咐了小二热水饭食,就坐于房内椅上思虑今日杀人之事。自嘲的笑了笑,原本自己出村之时,曾想不为一歹、不杀一人。没想到既在临州惹下不知何样乱事,今日却又连杀两人,果然这个江湖一旦踏足,竟就难以自在如意,日后或许还要继续杀下去,直到自己被杀方是了结,真正的“一步江湖无尽期”。随后又想地犀教、付一鸣等事,又想师尊、村子诸事,想那些儿时玩伴,东来西去,竟想到晚饭后躺在床上三更时分,仍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就在此时,萧子申竟听得隔壁似有熟悉人声,遂悄悄的起了身来,来到墙边,耳贴壁墙,细细听来。只听一苍老声音问道:“确认了?”另一人答道:“回大长老,已看得仔细,就是那断剑山庄之人,带头的是少庄主段中赋与那独臂刀种嵩岳。”萧子申顿时一惊,后面回话之人竟是付一鸣!白天柳婆婆才叮嘱,没想到如此快就遇到,真正是阴魂不散了。想到是那地犀教不知在做何勾当,萧子申心里一喜,更是紧贴了耳朵,深恐有漏。

  只听那被唤作大长老之人声又问道:“真不曾见到那段公明或地阳子?”付一鸣回道:“不曾见得,不过却不敢肯定他们在也未在。”隔壁一时静了下来,过了片刻,才又听得付一鸣道:“大长老,他们明日一早动身,出了越州,就是山野空旷之地,到时我等不论作何打算,都难以隐蔽行藏,你看今夜做是不做?”又听得大长老道:“先不忙,按理说此事如此紧要,断不可能段公明与那地阳子竟一个不在,此大大不合常理。要我看来,若非他二人隐于暗处,就是另有途径送图。”萧子申听得一个“图”字,心下疑惑:“什么图引得地犀教大长老前来?却又如此小心翼翼,意不能决!难道是师父所言‘秘窟图录’?竟会这般巧?师父说那图录恐怕四五月会出现鄂州,难道果真是往那鄂州去的图不成?却又不知那断剑山庄是何来历?竟让地犀教长老如此小心!”想及此,又听付一鸣言道:“教主他老人家真赶不过来?”那大长老哼了一声,道:“若教主他老人家能来,早和老夫一起来了,还用你问?”那付一鸣连忙喏喏应是。又听大长老道:“就因教主他老人家不在,我等若贸然行事,一旦段公明与地阳子有一人在此,我等都难以得手。我看还是小心一些,再看看不迟,你等下吩咐下去,明早断剑山庄动身后,哨探都撤下来,我们两人亲自去。”付一鸣应了声是,告辞了大长老,似是出去吩咐去了。萧子申正要去歇息,又听得大长老自语道:“图啊图,这次我地犀教非得不可!”萧子申心道:“你家萧爷爷正闲的无聊得紧,你地犀教即惹到本公子头上,那说不得本公子就要睚眦必报一番了!”

  随后,萧子申轻声退至床上,躺下歇息,想到待明日一早,就去坏他地犀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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