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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方外世家


  陈平安依照原来所躺的位置躺回去,合二为一,这事儿他隐约记得此前似乎发生过一次,对了,就是陈家村的灵堂里。

  躺回去不到几个呼吸时间,陈平安觉得胸闷气短,身上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气,方才斋堂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师父,刚才我好像梦到一个自称是土地爷的人来找我讨水喝。”

  “我都听到了。”姜彧淡淡回答,“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下山拜访先前遇到的那个妇人。”

  陈平安本想再多说几句关于那个土地爷的话,但姜彧兴趣缺缺,陈平安也不好再说下去,只暗自担心明日那土地爷再来找自己要怎么办?

  他虽拜了姜彧为师,但到目前为止,尚未见姜彧做过一次法事,至于陈家村灵堂里,姜彧一言逼退阴差,他也只是听村里人说而已,自己对灵堂发生的事情,印象已经不是很深刻了。

  即便姜彧真有那本事,这次来的可是土地爷,一个人人供奉的神灵!

  道士可与魑魅魍魉斗,要如何跟神斗?

  陈平安想着这些事情,渐渐再次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旁边不见姜彧身影,斋堂和祖师殿也没,寻了好久才在斋堂饭桌上看见了姜彧留下的字条,上写:“守一,师父下山采购,见你睡得沉,就没搅你清梦,饭菜我已经煮好,凉了的话自己热热,师父大概晌午回来。”

  陈平安看完只觉心里热乎,用过饭菜后安静去祖师殿等着。

  昨日仓促,陈平安第一次这么仔细观察祖师殿,祖师殿神像是谁他不清楚,但是祖师殿里其他物品都是姜彧用过的,禁步、拂尘、桃木剑、八卦镜一应俱全,陈平安心生好奇,一一拿在手中把玩了遍。

  眼见快至晌午,陈平安将这些东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怕的是姜彧生气,不过到了点,姜彧没有来,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姜师傅,姜师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正是前日遇到的那个轻佻妇人。

  妇人径直走到祖师殿门口,却不进门,倚着门往里面瞧,见陈平安在里面,问道:“小师傅,你师父呢?”

  “出去采购去了。”陈平安回答,不知怎么地,跟这妇人虽没矛盾,但总提不起喜欢来。

  妇人哦了声:“昨儿个姜师傅不是说要去拜访我么?我饭菜都做好了,还不见你们来,所以上门来请你们。”

  陈平安虽然不喜欢这妇人,但将人拒之门外也不是待客之道,况且这妇人真不算是什么坏人,便道:“你进殿来等吧,师父一会儿就回来了。”

  妇人却摇摇头:“我可不敢进来,姜师傅从来不准我进这大殿,上次进殿,还被他给训斥了一顿,你是没姜师傅生气的样子,可吓人了,上次生气吓得我好几天不敢睡觉呢。要不你给我端把椅子,我就坐在外面等吧。”

  奇人自有古怪癖好,姜彧不让这妇人进殿肯定有他的原因,陈平安不多问,端了两把椅子出去,和妇人一左一右坐在大殿外,二人在外谈天说起。

  互告了姓名,再聊了些有的没的。

  这妇人虽长得不佳,但却有个极好听的名字,叫柳婉儿,也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湖北,客居山下镇子里。

  “你跟我师父是怎么认识的?”聊到无话可说时,陈平安找到一话题。

  说起姜彧,柳婉儿眉角含春,面上挂着羞红,抬头看着祖师殿的檐角道:“认识很久了,那时候我还是个不经事小姑娘,家里条件不错,娇惯之下自然蛮横,天不怕地不怕,四处闯祸。终于有天惹下了大事,我砸了湖北一大户人家的宗祠,我原本以为那大户人家就是普通的有钱人,没想到却惹了得罪不起的人。”

  “什么人?”陈平安好奇问。

  柳婉儿道:“你听说过玄门世家么?”

  陈平安摇摇头。

  柳婉儿笑了笑继续说:“柳师傅他们所在的圈子叫做方外,方外不止有道士,端公、神婆都属于方外之人,当然还有玄门世家。这些玄门世家一般由还俗的道士建立,一代一代传承了下来,法术当然也传承了下来。我惹的那家人姓张,据说他们祖先是龙虎山的高道。我砸了他们宗祠,他们自然不依,只花了一夜时间,我们柳家老老小小就只剩我一个了。”

  说到这里,柳婉儿面色有些悲悯,眼角泪珠儿打转:“那天晚上我正调皮爬上了房顶,所以躲过一劫,但我见到了方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会有这么一群人存在。张家那些人个个手持短剑,有时候他们连人都不用碰,就能取人性命……我们家的人全没了,他们也发现了我,其中一个人用纸折了几只恶狗,朝我在的房顶一丢,那恶狗就变成了真正的恶狗,我正无处可躲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柳婉儿故意吊胃口,陈平安听得出神,催促道:“你就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讲呗,我喜欢听。”

  柳婉儿冲陈平安笑了笑:“我记得一共有五条恶狗朝我扑来,眼见着我要掉下去的时候,房顶上出现了一只花斑老虎,吼了一声,那几条狗立马变成了纸,我到现在都没搞懂,那头老虎到底是真老虎还是用纸折的假老虎,后来我听别人说,那天晚上方圆好几里的人都听见了老虎叫,都不敢出门。”

  “后来,那老虎跳下房顶,紧接着我们家门就打开了,姜师傅提着一把木剑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就是那头老虎。”柳婉儿说到这里,又出现了少女怀春的表情,“你是个男孩子,永远不会懂那一幕给我多大的冲击,你闭着眼睛想想,一个身穿紫色道派,扎着发髻飘飘欲仙的人,提着剑,带着老虎从门外进来,多威风,多霸气。反正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想,这个人肯定要成我柳婉儿的男人,就算跟到天涯海角,我也要赖上他,他救了我,我从湖北一直跟着他到了这里,他在这里找了道观住下,我就在山下镇里找了房子住下,时不时上山来看他,到现在,我自己都忘记已经多久了。”

  这无非是一个懵懂少女遇上心上人的故事,陈平安虽听得出神,却觉得有纰漏。

  且不说那老虎是真是假,就一点,年龄不匹配。

  “我师父现在才二十多岁,你看起来估计都有四十多岁了,你少女怀春的时候,我师父应该也就几岁,怎么可能带着老虎出现在你家门口,你莫不是在骗我吧。”陈平安说出自己疑问。

  说到这里,柳婉儿直起身来道:“对对对,我跟旁人说这故事,别人也以为我在臆想,说我撒癔症,但我真没说谎,我见他的时候才十五岁,那会儿他就长成现在这样,我现在已经四十六了,他还是这样。我有时候都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哪儿有人会不老的。后来我觉得不是,你师父肯定是天上的神仙,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

  陈平安笑了笑,也觉得这妇人是在撒癔症,神仙都住天上的,哪儿有地上的神仙。

  多半还是迷自己师父迷得不行,自己个儿想出的这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陈平安还是礼貌性地回应了句。

  柳婉儿嘻嘻笑了笑:“只是我现在觉得,我越来越没希望了,以前我长得很好看,姜师傅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我已经老了,怕是他再也瞧不上我了。另外,我听说姜师傅好像是有心上人的。”

  “啥?”陈平安惊坐起,“我师父可是出家人。”

  “你别着急,听我细说,我这几年跟姜师傅越来越熟了,他也愿意跟我说两句话,我也是无意间听他说的,那次我问他为什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落脚,他说他要在这里等个人,你要知道,他是从三十一年前就到这里了,也就是说,他等那个人等了有三十一年了。你说哪家姑娘,能让姜师傅等这么久?要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见那姑娘,看看她到底比我好在哪点。”

  陈平安只能陪着笑,觉得这事儿不大靠谱,自己师父看起来清心寡欲,怎么也不像是个能等人三十一年的情种。

  二人随后又聊了些其他内容,大概就是柳婉儿这些年所见姜彧做的事情,在柳婉儿眼里,就算姜彧打嗝,她也能找出一千个赞美的词。

  陈平安隐隐为自己师父感到担忧了,这个柳婉儿迷恋他迷恋到这种地步,怕是不死不休了。

  二人说得正起兴时,见姜彧从道观外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见柳婉儿也来了,很自然颔首示意,柳婉儿则立马站了起来相迎,姜彧没跟柳婉儿说话,而是把手里大包小包给了陈平安:“道观没有适合你的道袍,这是我去找裁缝给你做的,另外还有你的一些日常用品。”

  “谢师父。”陈平安喜笑颜开,忙打开捯饬起来。

  柳婉儿一直在旁边盯着陈平安,脸上浮现一丝嫉妒。

  姜彧随后又将手里一小包给了柳婉儿:“这是给你准备的礼物,本想下山去给你的,没想到你找到道观来了,既然来了,就自己提下山去吧。”

  柳婉儿愣了,愣是好久没敢去接,姜彧瞪了她一眼,她才忙接过来,打开查看起来,里面东西倒是不稀奇,也是一件衣服,不是世俗衣服,跟道袍有些类似,也不是道袍。

  “你最近乌云罩顶,这衣服夹层里有我画的符,平时你可以穿着它,以防意外。”姜彧淡淡道。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这么多年的追随,姜彧虽然表现得冷淡,但也不是真不爱搭理柳婉儿。

  不过这似乎是姜彧第一次送柳婉儿东西,感动得她一塌糊涂,抱着衣服不知是哭是笑好,好一阵了才对姜彧道:“你现在要去我家吗?以往你都不乐意去的。”

  姜彧笑了笑:“走吧,正好我饿了,我带着这臭小子一起去,你先下山去,我和陈平安随后就到。”

  柳婉儿嗯嗯点头,先离开了。

  等柳婉儿离开,陈平安对姜彧道:“师父,她很迷恋你,你真的是三十一年前见到的她么?”

  姜彧愣了下,点点头道:“是。”

  “您今年到底多少岁了?”陈平安问。

  姜彧想了想,用此前一句话回答了他:“道不言寿,切记,不能问方外人多少岁了。”

  陈平安哦了声,再问:“您为什么不准她进大殿?”

  姜彧顿住,皱了下眉头,直视着陈平安:“三十一年前,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房顶上一具尸体了,我从来没能救得了她,只是她不自知而已,这就是我不让她进进祖师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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