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往事
“孩子当兵那阵，本来是想能够提干，可不但干部没当上，处了一年的对象还跟人家别人走了。家里这边终于熬到单干分田到户了，两个儿子去打工，结果辛辛苦苦挣了一年的钱还让不是人的给偷走了。”
紧接着周田馨就又想到无缘无故的差点挨批斗，沈天河被开除，家里粮食不够吃，孩子那么小晚上去捡菜叶，去换粮食，大腿磨的瘀血不敢走路，地震失去了闺女，二儿子因为丢钱而生病这回又出事，丈夫出事，三儿子给撞的住了医院，而撞他的人还跑了。接着就又想到了在她眼了更是那样好的儿媳妇苗青···
而且这那的想个没边，也不明白这天灾人祸的为啥咋就那么多，还偏偏都让她摊上？
“那年大儿子退伍回来，一心只想着咋让日子早点好起来。刚到家几乎一天没歇的就去东奔西跑，想方设法的去挣钱。孩子想的还不整个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让他这个妈快点好起来，也好活的像个人样？可自己这身板，咋就这么不争气啊！生生就是那一场邪病，把整个一家人都带进了深渊...可这是为啥呢，这么多年了，还是动不动就冒虚汗，咋就不能彻彻底底好了呢？难道只有死了这才不冒虚汗，病也好了？“
周田馨一直在想，虽然有心窄也有心宽的地方，但越想就越为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滋味。
她又想到沈正雄刚到家就挣钱把饥荒都还了的那件事。
”孩子刚到家就把饥荒还了。人家他战友一回回的给他说对象，可他还不就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怕又黄了，担心我受不了，就说啥也不相也不看的，可后来按说多好，两个在火车上就遇到了，按说这不真正就是天赐的缘分吗？而且从那以后两个就是那样好，吃住也一直都是在人家。人家一家人对他都是那样好，孩子没日没夜的跑，怕我惦记却撒谎···对象都搞好了却假装相对象，这还不都是怕我惦记，为了让我高兴！”
“我这身板啊！这是让孩子费了多少心啊！可怎么也想不到一个那么招人稀罕的大儿媳妇，偏偏，偏偏咋就会出了事呢？这是咋地了呢？这会不会都是因为我得的这邪病一直好不了，给孩子们带来的灾难啊？要真是那样我这还是人吗？还够的上是一个母亲吗？不能从实质上帮孩子们一点，哪如干脆死了算了，也好让我的孩子们都能轻轻松松的，免得让他们天天都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过日子。“
“苗青，我的闺女，好儿媳妇啊！你是一个多么懂事，同情达理的孩子！看彩凤有了孩子，你宁可把自己的新房让出来，先让他们结婚，自己却往后拖...可盖新房那时候，你几乎每天都在跟着忙活，怕正雄做买卖钱不够用，还把自己攒的钱也花在了里面。这要一般的谁能做的出来啊，这对我们一家人也都是恩啊！可是···
”那段时间里，我的大儿子都像魔怔了一样，那是一连多少的日子他都走不出来。谁再给说对象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终于还是挺过来了，可他一心想的就是咋多多的挣钱，咋回报人家，这可是忒对，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人到啥时候。都不能忘本，不能忘了人家谁的好，不能忘记恩情...”
想着想着的，周田馨竟又流下了眼泪…
接着她就又想到了杨树花。
”自己要是好好的该有多好啊，她就不会不去教书了...“
可一想到儿子的话，就又觉得：“是啊！从人的一开始那天到现在，又有几个不是为了那几块钱，为了有份日子啊！也许儿子的想法是对的吧...”
她觉得，这儿媳妇也是够好的，儿子这一说，她竟然就会听了。
“可你说生孩子的那件事她咋就那么任性呢？一回回的流产，跑这去那，求医找方的才终于把孩子保住了，照说还不得唯恐有个啥闪失啊？可大儿子是那样一回回的叫她去医院生，还有我和她母亲，这个那个的也都劝，可就是谁的也不听。按说她就没想过，本来自己的弟弟就出过事了，万一你再有个闪失，你父母可咋活？更何况还有一家人千盼万盼的宝贝孩子。难道这些她就都没考虑过？
“为这我大儿子那是怎样的提心吊胆，偏偏就谁的话也听不进，犟的就连八匹马都拉不回来。那天是多亏我大儿子机灵，这要是再多拖延一会···还有那天因为着急我儿子真要在路上出点啥事可咋整？”
她甚至都不敢再往下想。
“可这回她咋就这么听话了呢？”周田馨当时知不道她儿子给杨树花存了五万块钱的事。
接着她想着想着的就也不由的想起了苗青。
“那要是苗青，恐怕早就听话去医院了。那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咋就会真的就能没了呢？我那大儿子啊，那些日子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也不知他那是咋熬过来的。”
接着她又想起苗青跟她比个儿，第二天就给她买来了衣服，还有鞋和围脖，这一件那一件的…
“那孩子人家是那样的明白事理，还有人家她爸妈，那段日子可是咋过来的啊？多亏两口子还有一个儿子。真是收养的那几个孩子都听话吧？这些日子也没打听儿子，也不知咋样了？你说这从养大到供她们上学这得多少钱？得要多少精力。要是我···”想到这，周田馨不由满怀敬重而又同情的“咳”了一声。
“儿子这些日子里也不知去过没有？不管多忙，可得经常去看看。正雄啊，你可别忘了人家对你的好，不管啥时候，都千万别忘了人家对你那多的恩情！“
其实在他们小的时候，周田馨就经常这样嘱咐教导过她的那些孩子，所以沈正雄也深深懂得。而当年的沈正英也是在这种教育的影响下，舍得为人的，当然也有她与生俱来的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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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青不幸离开的那些日子里，沈正雄一面感受着父母亲人的关怀，兄弟间的温暖，一面想到姥姥都那个年纪了一直始终的都在惦记他，还有老姨一天天，一回回的也不知跑了多少遍的劝他，也终于从痛苦中慢慢悟出了人生的道理。
尤其是再又想到苗青的父母，还有救了他的常明，就不由更加懂得那么多的亲人需要回报，那么多的恩情需要报答。
终于，他开始一点点的振作了起来，并幸运的遇到了一个贵人，并开始又跑起了北京，往酒店宾馆送着各种的海鲜。
紧接着又把生意做到了广州。随着送货量一点点的增多，买卖不但是越来越好。而且还是蒸蒸日上。
但这在沈正雄看来，一切都是苗青的相助，老天的恩赐。
那时候不像开了厂子以后很少去海边收货，都是人们给直接送到厂里来。而那几年还没建厂的时候，沈正雄几乎每天都要到海边去摆摊，而他收货的摊点就在当年他和苗青一起上船的那个地方。
·
当时为啥要选在这里，可能也只有沈正雄心里更清楚，也许那是一种怀念，一种别样的情感。
经常的，他会来的很早，常常不住的盯着他们上船的那个地方看，而看着看着，眼里就会转着眼泪。
他在想她，想他们那虽然短暂，但却是就像已经融入在了血液里的那份感情。
“正雄！”沈正雄听到有人叫他，以为是有人给他送货来了。
当时眼里又有泪的他，那时赶紧猛的迅速的眨着眼睛，然后这才不由的抬起头来。
但让人依然可以看得见他的眼角稍微有些发红。
这要是知不道他的经历的，可能也就不会太在意，但李黎和韩冬梅对他了解。
沈正雄一看是李黎，旁边站着她的妻子韩冬梅。就说：“我还以为现在就有货了。你俩也是这早就又一块来了啊？”
“是啊！她怕我丢了！”李黎本来以为说句笑话。
但却没有想到沈正雄的眼睛又不由的眨了起来，眼角更加发红。只见他赶紧的扭过头去，又使劲眨了眨自己不争气的眼睛，装作抹额头上的头发的抹了一下眼睛。
韩冬梅见了，不由看了一下自己的丈夫，怼了他一下。
”正雄，你一直到现在也还没找吗？”韩冬梅说。
沈正雄不由的慢慢扭过身来看了看韩冬梅，努力的笑笑，点点头。
那是谁都能够看得出的一种苦笑，但里面包含着的却是沈正雄复杂的内心的情感。
他瞬间闪过苗青还在，他们四个同在一起的那时候…
...
“苗青啊，你要是也还在，那该有多好啊！”沈正雄的心里又不由得在这样的想着。
这时李黎似有歉意的问道：“这一晃恐怕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沈正雄说：“还有十几天眼看一年了。”
“一晃这都一年了。”韩冬梅说。
这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而沈正雄听了竟不由的嘴角有些发颤，但他很快就又把嘴抿了起来，用牙咬住了下嘴唇的里唇，但眼睛却不由的又在眨巴。
李黎见了只是在心里说：“真的是太难得了。”
这时韩冬梅赶紧岔开的说：“正雄，我看你哪回都来的挺早的！“
”是，“稍一会。”我怕有比较早上来的船，就都是早来一会儿。“沈正雄还在眨巴着眼睛说。
”我看你哪回都收那么多的货，都能送出去吗？”李黎说。
“嗯，差不多。但有一些要存到冷库，防备没货的时候用。”沈正雄说。
“那你的买卖是相当不错的了。“李黎说。
这时，沈正雄又忽然把头望向他和苗青一起出海时的那个方向，然后回过头来说：”嗯！还算是挺凑合的吧！“
“那就中啊！”李黎说。
这时开始有人送货来。韩冬梅看到沈正雄的心情也已经变得平静了下来，就说：“有船上来了。我俩也快去那边看看吧，有货了就给你送来。“
”好！那快去吧！“听沈正雄说完，两个点点头走了。
路上，韩冬梅说：“准是一看见咱俩，让他想起咱和苗青都在一起那时候了。”
李黎说：“你发现没，早听说去年他和苗青上船出海那时候，就在他那个摊点跟前。”
“是吧，没想到人家这么有心！”韩冬梅说。
“而且我听说他还一直都不找对象，谁给介绍也不找。”李黎说。
“这得是多难得啊！你说要有一天我也像苗青那样，你对我会这样吗？”韩冬梅说。
而李黎听了马上看着她说：“你咋拿起话就乱说呢！那咱闺女咋整？真要那样我立马就不活了。你信…”
“那你咋更乱说呢！”还没说完，韩冬梅猛的捅咕了他一下，李黎不知还想正要说啥的时候，韩冬梅说了声：“不让你说了！”并一下笑着的捂住了李黎的嘴...
沈正雄那边，在陆陆续续的有人送货过来。
·
以后了，沈正雄一个人忙不过来。但由于沈正中当时正学做木匠，老三沈正国又去打工，他就让已经不愿上学了的弟弟沈正人过来帮忙。
“老马大收，你看看秤，59斤！“沈正雄对一个来送货的人说。
那个被沈正雄称呼老马的人说：”不用看。啊？从船上下来是整整60斤，还掉了1斤称。“
收货时间长了，沈正雄知道老马的为人，于是说：”没事，那就算60斤吧！“
”那还中，有多少是多少！不能让你亏了。“老马说。
沈正雄说：”你哪回都是把货给我，没事的。“
”那也不中，就按59斤算。“老马说。
沈正雄没再说啥，但看了沈正人一眼。沈正人算了一下，把钱递给了他。老马接过钱，点了点，说：”你这还是按60斤给的我啊！“
沈正雄说：“拿着吧，大收！”老马看了看正雄，感激的说：“那就下回我再给你找回来！”
沈正雄说：“不用啊，大收。”
“你这是多钱一斤收的海螺？”有一个小贩问。
”一块一。有货吗？“沈正雄问。
”有点。咋也这价钱，那咋听人说有一块一毛五收的呢？这不赔钱了吗？“小贩说。
”你是多儿钱从船上下来的？“沈正雄问。
”我从船上就是一块一来的呢！“小贩说。
”多少货？“沈正雄问。
“差点一百斤呢！”猴儿圆说。
”那你就拿过来吧！“沈正雄说。
”那你给我多少钱？“猴儿圆问。
”放心吧，我肯定给你赚头儿！“沈正雄说。
”那中！“小贩说着回身把货取了过来。
过了称，九十多斤。沈正雄让沈正人按一块一毛五算的帐。
小贩高兴的说：”以后有货我谁也不给了，就给你！“
沈正雄说：”好！以后有货就拿过来吧！“
”放心吧！“小贩临走的时候说。
又过了一会，李黎和韩冬梅两口子来了。他俩带来了也有一百斤出头的货。
沈正雄高兴的说：”还是你俩有本事！“
韩冬梅说：”我们是俩人，人家有一个人就卸一二百斤的！“
沈正雄说：“有是有，那得是人家自己家里或者亲戚有船的。”
“那阵狗头的也给你送来了？”韩冬梅问。
“哪个狗头？”沈正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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