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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公楠在G酒店的客房里,正喝着第三瓶烈酒。红少已经醉得昏迷不醒,公楠帮他在隔壁开了一个房间,叫了保安扶他过去。

  这顿酒,从红少抱怨老婆势力刻薄开始,到怀念共度患难的真情结束。

  “她跟着我真的过得太苦了。但我不想放手,她是我和这个世界最深的链接。”公楠深深地记得红少昏睡过去前的这句话。或许,男人都是自私任性的,他们用感情和金钱捆绑住女人,让她们留在他们身边,好像这样,就能在失落迷茫的时候,有一根稻草,游上岸。

  所以,这根稻草,必须宽容,坚韧;听话,好使;风雨共渡。

  这也许就是男人除了xing以外的感情需求。

  所以伍月是这跟稻草吗?今夜,他怎么总是想起伍月?公楠开了第四瓶酒,满上杯子,强迫自己冷静地倒一杯,放到嘴边,一口闷下去。酒精的火辣冲上脑门,时间,分寸感瞬间消失。

  他迷蒙的目光落在伍月的头像上,她似乎已经一周没有联系过他了?哦,大概忙吧,因为考试。哦,即使她发给他,他也不一定会回,可能失望了吧。哦,让Wing再准备份赔罪的礼物。不,这还不够!

  酒的后进冲上他的脑门,哦,或许他躲避的都是真的。

  他喜欢伍月。也许,还有一点点爱。但他厌恶汹涌的感情,一种肮脏,黏稠,不理性的感受的。

  逃离落脚的岛,是他的本能。

  他不会让自己在情绪中陷下去的。他说服自己想一些好笑的事,这是他一贯的自我疗法,但他竟然想不出一件。

  又或者说,每一件,似乎都有她。

  算了,他想。就像逃避程云离开后的失落一样,他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反正,他在B城的事都已经结束。他努力空出的脑袋,全部用去思考接下来他该去哪里。

  电话铃声响起,他在混沌中勉强地接起来,春生简单地交代,他爸今天又醒了一次,睁开眼就要找他,问他在哪里。

  “W酒店。”又一杯酒,彻底摧毁了公楠最后的理性,接着一连串放肆地笑声借着酒气喷涌而出,“你知道我在哪里,你们都知道!”

  他逻辑混乱,口齿不清地吼,电话那头的沉默,久久,久久,没有情绪。

  “公楠,回家吧。”

  公楠抱着手机,嘟囔着:“回家,我的家在哪?”

  “我有家吗?”他一遍遍地重复,似乎要说清楚,这个家的概念,被渐渐放大。公元基金,父母,家庭,还有伍月...他孤身飞在世界上,短暂停歇,却无处落脚。

  渐渐地,公楠低声饮泣,可是之后他的语气变得冷峻,“不,我很好。我一切都好。你放心,我是真的一切都好。我自己都相信了呢!”

  “可是,可是。我好寂寞...”寂寞两个字,四声不全,又被呜咽声淹没,他哭得像个孩子。

  嘟,嘟,嘟。对面电话挂掉。手机从公楠手中跌落,砸在地毯上。

  他不想捡起来,又吞了一杯酒,接着,一整瓶酒落肚。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一短,两长。

  又有几瓶酒落度,公楠感觉自己像飘了起来,他像又寻找到了之前那种温暖柔软的感觉,不同的是,他心里的墙越筑越高,天要被遮起来了。

  那个人还在敲门,一短,两长,不急不缓。

  他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挂上勿扰的牌子,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打开门。

  门外是个熟悉的脸,挺漂亮的,他的手摸上那张脸。

  “没叫你来啊!来了正好。”公楠笑得很难听,确切地说,很少听见他笑得那么多,这些笑都像是从嗓子里卡出来的。

  他满身酒气地压上那个人的唇,耳根,脖颈,他混乱地吻着,摔起门。怀抱里的人受了一惊。

  他并不在乎,手肆意地探入着她的胸\"\"\"双唇进一步深入。

  “不要。”怀里的人挣扎,在他亲吻的间隙,换气般的喊叫。

  “今天我不喜欢这套。”公楠的声音充满倾略性地情\"\"\"欲,他一把撕\"\"\"\"开她的裙摆,把她按在墙上。

  那个女人低声呢喃着不要,声音越来越小。

  “跟你说了,今天我不喜欢这套。”

  公楠的瞳孔漆黑一片,手\"\"掌用力地揉\"\"搓,一个挺\"\"\"进。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整个人的在一瞬之间,被扯成了无数个碎片。

  公楠醒了,他彻底的醒了。

  他震惊地看着身下的人。

  是春生...她顺着墙滑落,瘫坐在地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又有新的落下来。

  公楠侧过脸,闭上眼,想伸手给她擦泪,却在碰到她脸颊的瞬间,触电般跳开,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拉上衣衫,夺门而去。

  车在暴雨中飞驰。眼前视野一片模糊,模糊到雨刷来不及刮。

  他无力回忆刚才发生的事,一脚用力踩下油门,速度表瞬间冲破100,大雨砸在车上,轰隆隆。

  车后警笛声追上来,他松开脚,凭借着最后一丝的理智,靠路边停下。

  “驾照,身份证。”

  公楠递给他们。

  “罚单,去警局报道。”

  公楠接下,不多说一句话。

  雨越下越大,像子弹般射入他的肉体,头脑,到医院的时候,他全身湿得像刚从河里打捞起来一样。

  “儿子,忙完啦?哎哟怎么淋成这样?春生呢?”

  春生!对,春生呢!

  他控制不住地笑起来,笑得咳出来。

  春生,春生。

  “什么事,那么高兴!快擦擦。”母亲听不懂他笑声里的绝望,递给他一条毛巾,见他不接,踮起脚尖,给他往脸上撸。

  母亲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矮了。

  公楠按住她在脸上的手,“我自己来吧,你坐。”

  “擦干点啊,头,头还湿着呢,不能吹风。”母亲的坐回护理床,眼神始终不离他。

  “爸,怎么样?”公楠脱下外套,拉了张椅子坐下,毛巾擦拭头发。

  “一天能醒4,5个小时,胃口挺好,就是这说话。”

  “说话怎么?”

  “能发声音,但说不清楚。”

  “医生说什么?”

  “说慢慢康复,其他我也不懂,春生知道。”

  又是春生,公楠的手不自觉地停顿。但他的屏蔽机制很快启动,春生两个字,被埋到他心里的废墟里。

  “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大夫说估计还要大半个月。”

  公楠的手机响起,是伍月的消息。他没有看内容,直接删除。

  “啊,啊...”床上的父亲醒了,睁眼见到公楠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公楠凑近耳朵听,没有一句完整的句子。

  说得太急,公楠父亲呛住了,他赶忙给他顺顺气,一看自己手上还没完全干,又把手别到身后。

  “他爸,说慢点。”公楠的母亲替换上公楠,拍着他爸的胸口。

  “好,要,好。”

  能听清的只有这三个字。

  公楠点头,点了一次不够,又点了几次。

  他爸笑了。

  这是一个久远而贴心的笑容,像妥帖地笑在心里。

  公楠意识到,他的父亲,已经那么就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了。他们究竟为他承受了什么?这个问号,又割掉他心口的一块肉,疼。

  自从他被结婚后,他和父母的关系,陷入一种无解的僵持。

  做子女的,犯的最大的错误,可能就是没有把父母当作活生生的人。他们从小就像孩子的天,他们不论对错,不论艰难与否,都能扛过去。这是我们心里对父母的基础期待。

  期待久了,这就变成了既定事实。

  当有一刻,父母在我们眼前流露出无力感,只要一个瞬间,衰老,或者挫败,我们的心就会被绞得生疼,眼泪不自觉就满了眼眶。

  但他们也是人,他们终有一天,也会支撑不住。

  父亲闭上眼休息,他望向窗外。

  下午,暴雨过后,太阳散发出更强烈的光芒,要把大地都蒸干。

  他也闭上眼,喉头涌起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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