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许溯染刚回院子不久便有人来拜访。来人便是上官敬枫，上官家的嫡长子，也是上官静媛的亲哥哥，与许溯染同岁，自幼一起玩耍所以关系很亲近。刚进屋，初晓便觉得这位上官少爷透着书卷气息，甚是温文尔雅，他生的白净偏阴柔，却又有剑眉加了几分英气，确实好看。
上官敬枫先客套道：“溯染兄，好久不见。本是来接小妹回家的，便先过来看看你。”
“你今日才来看望我，确实是不应该。”许溯染难得开玩笑。
“所以特意奉上一套琉璃茶盏给许大少爷赔罪了。”上官敬枫说着让小厮呈上了一个大锦盒，初晓接过了。他又说：“不过这件事情你也不能怪我，我去韶城求学近两年，你的事情小妹一直与我说，我也不知该怎么劝慰你……”
许溯染苦笑了一下：“我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我早就认命了。”终生抱病罢了，他也认了。
上官敬枫也有感而发叹了口气，忽然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家三小姐了，哭得像个泪人儿怪可怜的。”初晓听到这句就被吸引了注意力，三小姐居然哭了，这是为什么呀。
许溯染微微皱了眉头，一个闺房女眷却在外男面前哭哭啼啼说来是不和规矩的，如果让母亲知道了是要上家法的。但他没问缘由，反倒问了句：“你是一进府就来我这里了吗，怎么碰上她了。”
“你爹和二叔都不在我又不好去拜见女眷，当然一进门就过来了。我是在来的路上看见三小姐的，一个人偷偷躲着哭，我差点没认出来。”上官敬枫没在意，就照实回答，“我是外人不该参与你家内宅的事情，只是我也明白我们这样的人家嫡庶之间总是有一堆麻烦。”初晓听着感觉三小姐哭泣是和大小姐有关。
“我庶妹不应该来找你诉苦，她若有不满可以找母亲说。”许溯染顾自打开了那个锦盒看起了琉璃茶盏，淡淡地说。
“这算不上她来找我，是我正好撞见了。”上官敬枫叹了口气，“只是我没想到，念如妹妹两年不见，却变骄纵了，还会纵容侍女欺负三小姐了。”初晓这下听明白了，恐怕就是大小姐又欺负三小姐去了，想到这初晓不由得同情三小姐。
许溯染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念如堂妹自幼与你相识，她的性子如何你应该有数，等你见过她你会发现她和以前一样，什么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想来是侍女的过错吧。”
上官敬枫笑了笑：“看来念如妹妹要好好管教一下她的侍女了。”
“谢过你的琉璃茶盏，确实是好东西。”许溯染感觉有点累了，“上官兄该去接上官小姐回家了，我们改日再叙！”上官敬枫也顾及着许溯染的身体，就先告辞了。
初晓的思绪却全留在了三小姐被欺负上了。她第一次见到三小姐，她一言不发只低着头，今日再见她也只是瑟缩在一边，确实是可怜的。可是自家少爷又像是不管不顾的，难道是庶妹就不疼爱了吗。
“初晓，你是在心里怪我不为庶妹说话。”许溯染语气肯定，初晓心里一惊，少爷怎么都知道。
许溯染轻叹一口气，开始解释：“上官敬枫直接从大门来了我这里，只需经过前院即可，白姨娘的阁子可是一点都不顺路的，可他却偏偏遇见了庶妹。女眷不准随意去前院，两位妹妹平时都不会在这边走动的，可今天庶妹偏偏在这里。男女七岁不同席，庶妹应该顾及男女大防，闺阁女眷在外男面前哭哭啼啼太过失礼。”
初晓愣住了，少爷说的确实在理，只好点点头说是，但又觉得可能只是碰巧。
“还有，刚才小宴我们是第一个离开的，我们才刚到院子上官敬枫就来了。可是庶妹比我们晚离开，却提前在更远的路上见到了上官敬枫，哭了一场反而让敬枫觉得念如堂妹骄纵，你觉得这是有心还是无意。”许溯染说完了，他看着初晓，看见她抿了抿嘴，最后点了点头。
初晓心里五味杂陈，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又觉得一直唯唯诺诺的三小姐也这么不简单，心里凉了凉。后来又觉得难怪大家都说自家少爷成熟老道，少爷看事情确实周全，初晓很佩服。又想到刚才还在心里埋怨少爷，便觉得有些羞愧。
“你自己也只是一个小侍女罢了，在府里什么也别管什么也别想，你想好好活着就已经够辛苦的了，不能让自己更加辛苦了。”许溯染语重心长，又揉了揉初晓的小脑袋。初晓有种拥有了一个大哥哥的感觉，心里很暖，她知道少爷才是对她好的。
初晓“嗯”了一声，随即又抬头看着许溯染：“少爷，奴婢觉得少爷是府里最好的主子了。”
“你就不必恭维我了。”许溯染笑了，脸上褪去了不少病态后一笑，让初晓有种和煦春风的感觉。
当晚用膳时院子里的下人都挺惊讶的，因为大少爷吩咐了去厨房取一盘如意糕来。要知道大少爷自小不爱吃甜食，开始喝药以后甜的东西几乎是不会再碰了，今天突然变了胃口要吃如意糕，着实让府里的下人觉得奇怪了。罗墨和赵妈妈采买回来后还去特意问了问，大少爷只是说换换胃口。
当然，这些事情初晓是不知道的，当时她在药房煎药呢。那日正好是初晓值夜，等初晓端了药碗进屋，屋里只有罗墨在伺候着给许溯染看今天新买的书籍。许溯染的头发披散着，中衣外随意披了一件袍子，看起来倒是慵懒。
“少爷，喝药了。”
许溯染面不改色喝完了药，又看似随手地拿了一块如意糕，小小咬了一口。罗墨在一边看直了眼，难道少爷不觉得糕点衬得口中更苦了吗！
然而许溯染还是面不改色，只是尝完了一口后说到：“这如意糕像是隔夜了的，我不吃隔夜的东西。扔了可惜，你们吃吧。”
罗墨愣住了，这如意糕可是厨房刚才赶制出来的，新鲜着呢，怎么会隔夜了呢。再说府里谁敢把隔夜的东西送来给大少爷吃啊！罗墨看了眼自家少爷，一直在看书还是那副随口一说的样子。
初晓倒是欢喜，她今日在小宴上吃了二少爷递过来的一块糕点就再也忘不掉了那软糯的口感和甜而不腻的感觉。糕点对此时的她来说是个稀罕物。隔夜的又如何，总还是能吃的，那就她和罗墨哥一人一半好了。于是初晓高高兴兴谢过少爷，打算把糕点包起来。
“初晓，今晚是你值夜便就在这儿吃吧，免得还要再放一个晚上。”许溯染又说。
初晓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奴婢是想藏些到以后吃。”
许溯染瞥了初晓一眼:“在我身边当贴身侍女还怕以后吃不到糕点吗”
初晓想也是，少爷以后吃不完的糕点她都可以拿来吃，便兴高采烈地抓了一块如意糕开始咬，却觉得比在小宴上尝的还要好吃。
“奴婢尝着糕点挺好吃的，原来隔夜了也美味着呢。”初晓嘴里塞了一块，又催促罗墨吃，“罗墨哥，你也快尝尝呀。”
罗墨只好说晚饭吃多了，把糕点全留给了初晓。罗墨算是清楚为什么少爷突发奇想要吃如意糕了，原来是变相给这个小丫头吃的，他可不敢去抢，可这个傻丫头还真的以为是隔夜的呢。罗墨又看看他还在装随意的少爷，感觉自己在屋子里头特别多余……
初晓干完了活坐在小凳子上吃的喜滋滋，还拿着本《三字经》一个人认字，这段时间以来初晓学了不少东西，虽然字写得丑，但好歹是会写了，府里其他下人都羡慕她能让大少爷亲自教读书写字。初晓却认为大少爷没有其他人说的那么冷漠沉闷，只是处事淡然罢了。不过大少爷身份尊贵，又不必对谁都笑脸相迎，不爱说话也是无妨，何况他与几位小姐少爷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很能好好相处的。
虽然说今天因为许念如和许婉绵的事情让初晓有些失落，但许溯染看得出来她在吃那块如意糕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吃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下子吃完便无法回味了。
许溯染看书有些看累了，抬头书案上的烛火，出神了片刻。这些弟弟妹妹里，他最了解的便是自己的胞弟了，府里的人都说他随心所欲，待人和善，可许溯染却怕他会是继自己之后又一位牺牲品。他已经比自己幸运了，至少自己落湖之前他可以自由玩乐，可现在母亲已经废了一个儿子必然更看重另一个孩子。今日弟弟说母亲事事责怪他不如兄长做的好，他想让母亲开心可母亲永远是一脸严肃。许溯染看得出来，今天弟弟紧坐在他边上心里也希望与他亲近，平日里的疏远只是心中的无奈吧。恐怕，他随心所欲的作为也是想掩饰心中的无奈吧……
庶妹和堂妹之间的事情许溯染了解不多，可他知道世上庶子庶女难生活的居多，战战兢兢地活着心里自然有小算盘的。可是他的庶妹是父亲唯一的女儿，母亲又是大气之人不会苛责一位庶女，府里孩子不多，所以吃穿用度庶妹已经比其他府里的庶女好得多了，也不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原本应该规规矩矩心满意足可今日却发现她一直都是一副受欺负的样子。这件事情，许溯染觉得要和母亲说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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