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尧福街的店铺前几日许溯染就查看得差不多了，今天走掉最后几家店铺便可以回府。最后去的是一家钗环首饰店，名叫做簪珠阁。簪珠阁是尧福街上最大的一家店铺，在曼城也算小有名声了，这儿工匠是京城来的手艺非凡，许府的女眷主子大部分首饰都是簪珠阁制作的。
许溯染还没进门，簪珠阁的掌柜早就知道消息在大门外迎接。簪珠阁的掌柜姓仇，在这儿干了十多年了，工作做的好，许溯染自然也尊敬一些，打了句客套话：“仇掌柜有劳了。”
初晓跟在许溯染和罗墨身后，看见仇掌柜正在给少爷问安，初晓想能让她少爷说客套话的掌柜一定是有才干的。
风风雨雨干了这么多年，仇掌柜最是精明，他打听过大少爷的脾性不太与女子亲近，可不会像之前几个没脑子的一样把女儿叫出来。仇掌柜看见了大少爷身后的初晓倒是一愣，他打听过了少爷的伴读书童叫罗墨，可没听说过他还带着个小姑娘来查账目的。仇掌柜默不作声地把少爷迎去后院歇息，不敢表露半分惊讶。
初晓一直陪着大少爷走动，仇掌柜也就晓得她就是一个侍女，便一心一意招待少爷去了。
先看了账本和铺面，仇掌柜又摆上了一桌子的金银珠宝，着实闪着了初晓的眼睛。仇掌柜一一解释：“这批是南海新到的南珠，还有上好的玛瑙翡翠，打算开春后打成镯子。还有这些首饰，都是大户人家买的。”
许溯染看了一圈，突然转头问了问初晓：“这是女儿家的东西，你上来看看好不好。”
初晓一愣，她哪里见过什么好东西，又顾及仇掌柜在不要表露，只能上前看了一圈：“都好看。”金银珍珠摆了一桌子，初晓差点看呆了，自然什么都好。
“选几样最顺眼的出来。”许溯染又担心初晓见得不多会拘束，“随意选就好。”
许溯染话都说道这份上了初晓自然是硬着头皮上了，选了她觉得最好看的，指了一支簪子、一对步摇和一对耳坠子。
仇掌柜倒是没有拂初晓的面子，说道：“姑娘好眼光，这富贵双喜簪、玲珑八宝金步摇和银累丝耳坠都是今年的新款式，刚摆出来就卖得极好。”
许溯染点了点头，吩咐掌柜：“等会儿把这三样包起来。”
仇掌柜一时猜不透大少爷要送谁，许是府里的夫人小姐，可看着这个小侍女在大少爷面前挺有脸面，也说不准是给她的。于是仇掌柜嘱咐了下人去拿东西，放在了一个木匣子里，初晓接过了。接过时，初晓看见仇掌柜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初晓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回府倒是早的，回府还是马车，初晓坐在马车里面伺候大少爷。许溯染一路没什么话，只是嘱咐初晓：“回去后你把富贵双喜簪送去母亲，步摇倒是活泼就给堂妹了，银耳坠虽然好看但不够大气，就给三小姐吧。”
初晓记下来，便想打开木匣子看一眼，一打开却发现多了一对银累丝耳坠。“少爷，这怎么多了一对耳坠子！”
许溯染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这个仇掌柜倒是会察言观色讨好人……”银累丝耳坠算不上贵重，只是花样好看，就算是体面的侍女也可戴，多了一对怕就是讨好初晓用的。
初晓想起了仇掌柜最后那个含笑的眼神，倒也明白了什么：“少爷，奴婢要不要还回去……”
“不必了，一对耳坠子，他既然想送你你就收着吧。”明日让罗墨把银子交了就好，也不欠仇掌柜人情。
“可奴婢是下人，这耳坠是小姐才能戴的东西，奴婢拿着也没有用啊……”下人可以存首饰，但不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是翠环满身，耳坠子带上了干活不方便，基本也就小姐夫人才用。
“逢年过节的时候院子里的侍女都会打扮的，你不干粗活，偶尔戴上也不妨事。”许溯染又看了看初晓那从不施粉黛的小脸，一直以来她也没打扮过自己，确实该有一件像样的首饰了。
初晓没和任何人说自己收了一对耳坠，回府以后初晓宝贝似的把那对银耳坠藏到了床头的小柜子里，和几年前家中带来的那五两银子摆在了一起，又用了把小锁锁起来。她这几年来的例银被赵妈妈克扣了不少，但也有些存着，从不敢乱用，想着那日遇上了二哥可以让他带回家去。
大夫人那边的簪子是初秋去送的。初晓先去给大小姐送步摇，是贴身侍女小萱收下的；三小姐的耳坠子倒是亲自收的，还特意道谢了大少爷。
初秋请大伙儿喝酒的日子便是今天晚上，因为少爷同意了赵妈妈也没有多说什么。初晓便在她和初秋的房门口支了一张小桌子，那儿正好有一块空地适合喝酒。摆上点小菜，端了几个酒坛子，便简单开宴了。
红月和红兰最早来道喜上桌，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人和初秋谈得火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今天罗墨值夜，他便让人传话说不来了。
“在这儿叽叽喳喳闹腾呢！”突然插入了一道尖刻的声音，赵妈妈突然过来了。红月瞧见了，悄悄翻了个白眼，轻轻嘀咕了一句：“就知道这馋婆子一定会过来蹭酒……”初秋悄悄拉了下她的袖口示意她不要僭越。
大家都安静下来，初秋笑着迎上去：“赵妈妈来得巧，我正好要去叫您呢！”
赵妈妈微侧过脸去，说道：“呵，叫我做什么，我可不吃这杯酒。”
“麻烦赵妈妈赏脸。我夫君特意准备了一坛梨花酒，就是要留给赵妈妈的呢，您不来我们都不敢开坛。”
“既然这样那我便吃几杯酒罢。”赵妈妈便笑了，半推半就地坐了下来。
初晓帮着倒酒，还拿出了前几日没舍得吃完的梅花糕。初秋后来说有些乏累就先回了房，走时拉了把初晓：“你这么小年纪喝不了酒，在这也没意思，和我一起回屋休息吧。”初晓想着也是。初秋又招呼大家吃好喝好就带着初晓回屋了。
这是喝酒的桌子就支在她们屋门口，初晓在里面听得也是清楚的。
赵妈妈的酒杯就没有空过，大家都讨好地倒酒。不知不觉就谈到了大老爷又新纳了一房小妾，一个说大老爷很是风流，一个又说大老爷年轻时容貌俊美，姑娘们都是心甘情愿来当妾的。
这时赵妈妈却笑了，她有些喝上头了便说得多了起来：“你们这些丫头哪里见过老爷年轻时候的样子，想当年我还在老夫人身边当差的时候可是常能见到大老爷的。”
“那大老爷长得到底怎么样啊！”下面有人起哄。
“那自然是顶帅气的，不信你看看大少爷和二少爷啊！”赵妈妈又说。
红月接话：“看来年轻时大老爷和大夫人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啊，大夫人也是极其端庄漂亮的，大老爷一定是倾心了。”
赵妈妈却笑出了声：“真不知道说你们这些丫头片子什么好，大夫人那是一厢情愿嫁过来的，不然这日子还会过得这么闷气吗！”
“真的假的？”红月说着给赵妈妈又倒满了酒。
“哼，我可是老夫人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的，当然是亲身经历了。”赵妈妈打开了话匣子，“当年大老爷还是少爷呢！二夫人和大老爷青梅竹马，又是表妹，老夫人想做主让老爷娶二夫人的，可是那时候老太爷死活不肯选中了大夫人马氏，这才有了这一遭呢。”
“这样啊……”红月不再说下去了，任由赵妈妈继续讲。
“嗯！老夫人当年多反对大夫人嫁进来，大老爷也是死活不同意的，可大夫人还是嫁来了，还一进门就直接掌家管事好大的排场呀。二夫人当时是难过得哭了好几回，老夫人心疼她想留这侄女在身边，就把她许配给二老爷了。要知道当年大老爷和二夫人青梅竹马多般配……”
初晓在屋子里听完了这些话，算是明白为什么老夫人和大夫人不和了。应该是赵妈妈喝多了倒是什么都往外面讲，这些话怎么能乱说出来呢，要是让旁人听见了必然是要出事情的呢。
初晓看了一眼倚在床上绣花的初秋姐，初秋倒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肯定是听见了，可是没有出去阻止也没有出去搭腔。初晓感觉她这样子倒像是早就猜到会出这种事情一样，心中顿时一紧。
初秋抬头看见初晓正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便轻声说：“今晚上你就在屋子里睡觉，没上酒席就不干咱们的事情。”初秋这些年来对初晓也有点感情，所以才在之前拉了她进屋，算是救她一回，不让她趟浑水去。
屋子外面还在聊，初晓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努力不让自己听见，深深叹了口气。她突然想起来进府第一天初秋姐告诉她的一句话“再老实也会有无妄之灾，凡是还是机灵点”，这府里的弯弯绕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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