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未来

　　虽说生姜驱寒，但这过量的喝也不是个治病的法啊，若要把这一盆喝了，那得上多少趟茅厕。

　　鱼鲜干见我一脸惊恐，仿佛猜到我心中所想，继而抿嘴一笑，说道，“听客栈掌柜所言，生姜水浴足，有着比姜汤更好的驱寒疗效，总归是无害的，故而来试试。”

　　说完，他便将那盆姜水放在床边，单膝跪地，一袭白衣委地，似月光拂过。

　　他的手正准备伸进被褥时，我一惊，往床里缩了缩，手里的药随着此举溅了点出来，一脸警惕地看向他。

　　他不悦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了我，继而指尖轻点了点水盆边缘，发出了响声，那姜水也随之荡起纹痕，像极了警告。

　　我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忍着略微不适开口道，“能不……”

　　“不能。”他立刻打断了我的话，便起身凑过来，正当我以为他想掀开我被褥一角时，他却将指尖停留在了我的衣襟，轻轻摩擦了那被药玷污的一处。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块污渍随着他指尖的动作一点点散去，最后便回了如初洁白的样子。

　　我不免有些惊奇，竟有如此好使的法术，那日后是不是就不用水去洗、也不用手去搓衣服了？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将衣袖上的污渍在他面前挥了挥，他颇有些宠溺地笑了笑，继而手一挥，那污渍也在眨眼间的功夫褪去。

　　我对他投去满意一笑，就差为他拍手叫好了，压下嗓子里那一股疼痛，开玩笑地说道，“你先是无端端变出个伞来，又是像这般手一挥便什么脏东西都没有了。若是日后落魄贫寒，你去街头卖艺，我去敲鼓收钱，也不至于沦落到无家可归的下场。”

　　明明只是一句聋子都能听得出来的玩笑话，鱼鲜干却一反常态，正色道，“只要有我在一日，虽不及锦衣玉食，但定不会让你受颠沛流离失所之苦。”

　　他说得极为认真，仿佛是我在向他讨一个承诺那般。我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未能作出什么回应。

　　他身一转，便稳稳当当的坐在床边，见我沉默，又问道，“瑟儿可想过未来？”

　　未来面对鱼鲜干的疑问，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那似乎是个很遥远，但却也很近的词。

　　像极了一只井底之蛙，眼见之处便是全部。只道是心不宽，从未装下未来二字，我摇了摇头，反过来问道，“鱼鲜干可有？”

　　“自然。”他拈花一笑，眼里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温情，淡道，“幼时顽皮，常伤娘亲的心，只望来日方长，能与娘亲放下这些纷纷扰扰，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便可。”

　　“你的未来，可有我？”似是夜晚的星光见他双眸太温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如同被下了迷药一般，喃喃开口问道。

　　“秦岭淮河以南，有一地方名为滇国，一年四季如春。”他倒是没着急回答我，继而牛头不搭马嘴的说道，“兴许是因生在干旱之地，我知你爱水，便将宅子置于湖边。倚着山水，赏着茶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蹉跎此生。”

　　忽然，窗外的雪随着寒风拂过，正好飘落到他眉梢，我伸出手，为他弹去那霜雪。

　　他垂眉一笑，一只手趁我不注意时掀开了被褥，忽如其来的寒冷打的我措手不及。紧接着，他便擒住我一只脚，那一瞬间我仿佛被锁喉一般感到害怕。

　　姜水不温不火，若不在意这味道，倒也是件舒服事。

　　已经数不清鱼鲜干是第几次站起来了身来，继而拿起一旁放置许久的白布，再度蹲下了身，将白布用姜水浸湿，紧接着，指尖轻轻抵上我脚裸之处，另一只手，则用着布时重时轻的为我擦拭着右脚。

　　布上的绒毛时不时刮过我脚底，不免引起阵阵瘙痒，欲想收回脚，他那置于我脚裸的指尖微微一用力，便无处可逃。

　　我终是放弃了挣扎，喝起了手里的药。

　　低头时不经意间看见鱼鲜干那光滑的额头，笑了笑。

　　很好，不似那秃头之人的高凸的额头。

　　过了许久，我碗里的药喝完了，鱼鲜干将那盆姜水移开，继而用一干净的布将我双脚擦拭干净，我见他衣摆被姜水沾染，生出几朵深色的花，他倒是毫不在意的抬头看我，便是一笑，干干净净。

　　擦拭干净后，他便将我双脚再次放回被褥之中，说道，“即已喝了药，不若再睡会？”

　　我摇了摇头，虽不知昨晚睡了多久，总之睡得我是头晕脑胀的，他举起手，为我撩去凌乱的发丝于耳后，淡道，“可有想做？的想吃的？”

　　我想了想，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冲动，学着他的动作，双手拥着他的腰，将脸埋于他胸膛，听着他一点点变快地心跳声。

　　“什么都不想做。”我开口道。

　　想就在一个午后，就这么抱着他，什么事都不干，仗着鱼鲜干的宠爱，便无视娘亲送我的本草纲目。

　　想要一个，有他的未来。

　　看他长命百岁，诸事皆顺。

　　有些话终是藏在了心里，坏死在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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