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罪孽

　　杀了人的卢万斯感受到的并不是舒畅或者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安的躁动。因为被击杀之后的艾伦在倒地后不久便化为了灰烬——这足以证明，前来与他们见面的并不是艾伦本尊，只不过是个由魔法编织而成的替代品罢了。

　　“这家伙，还真是够小心的。不过也对，以他那种小心的性格，怎么可能会亲自涉险？”卢万斯阴沉着脸，对艾伦所选择的战术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而就在“赝品”消失后不久，凭空响起的一道尖细女声撩动了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回忆：“卢万斯哥哥，你表扬错人了哦……一开始艾伦是准备自己来的，是我把他拦住了。因为我很了解你，以你的性格，一旦生气了绝对什么都能做的出来。你看，刚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露米娅，是你……”身形一阵摇晃，卢万斯扶住额头，脑海中一下子涌入了许多记忆，“之前没认出你是因为没听到声音，现在我全都想起来了。你是艾美的朋友，那个总是戴着贝雷帽的女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满含恶意与嘲讽的刺耳笑声自虚空中传来，“你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吗？反应这么迟钝，还好意思说要杀我，真是个蠢货！”

　　“不过正好，我也不打算放过你就是了，那就互相残杀吧，看谁先把谁弄死！”正躲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的露米娅没能忍住心中的憎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不是想找艾美吗？我知道她在哪里啊。赶紧来抓我吧，如果能你能打败我，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不过记住要趁早，如果来得晚了，说不定我哪天心情不好就把她给宰了。到时候连个全尸也不给你留，让你哭也没地方去！”

　　一旁的美亚屏住了呼吸，只因从此刻的卢万斯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残酷杀意。但她什么也没做，因为她心里清楚，现在卢万斯需要的并不是安慰这种毫无意义的东西，而是一把能够戳穿敌人心脏的利剑。而这恰恰是他人所无法赠与的。所以与其做些起反作用的蠢事，还不如冷静地观察周边的情况，防止遭遇敌人的暗算。

　　事实上她也的确捕捉到了藏匿于草丛后的人影，不过凭借过往的经验，那人似乎并不想与他们为敌，只是在监视这里的动向罢了。所以没有打草惊蛇的必要，就维持这种微妙的平衡是最好的……理智告诉她，按兵不动才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露米娅，你对艾美做了什么？她失踪的这两年多时间里，是不是一直都在你的手上？”卢万斯强行压下胃中的翻涌，艰难地吐出一句质问。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发问？”即使见不到露米娅本人，也能从语调中判断出她现在的表情有多么得意，“你的废话真的很多。与其问这么多无聊的问题，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别让自己被杀了。”

　　“这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一定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救回艾美。在那之前，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死的！”

　　“是这样最好！我也不希望你死在别人手上。”露米娅语调一转，散发出一股哀怨的气息，“比起让你痛痛快快地死，我更想看着你众叛亲离，尝遍所有的痛苦之后再死去，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是吗……那你的恶趣味还真重。”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卢万斯再也不去理会她的挑衅，卸去“银风”之后便拉起了美亚的手，“走吧，别待在这里了。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嗯。”以同样的力道回握住对方，美亚虽然仍未放松警惕，心情却愉快了很多。因为从刚才二人的对话来看，急于取对方性命的是卢万斯，而露米娅却没有这个打算，她想让卢万斯活着受尽折磨，而非痛痛快快地了结自己的生命。

　　换言之，除非卢万斯主动发起进攻，否则这俩人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发生以命相搏的战斗了。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机会，前提是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卢万斯，以后我们尽量一起行动吧……”

　　“你是怕我情绪失控？”

　　“……”美亚没有作声，但表情明显是默认了。

　　“美亚，我虽然性格偏激，却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在没有必胜把握的前提下，我是不会贸贸然出手的。像刚才那样的事，我保证不会发生第二次。”凝视着美亚的双眼，卢万斯一本正经地做出了保证。

　　而美亚似乎早已料到了他的反应，在听了这句不疼不痒的承诺之后，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不要跟我来这一套！不听指挥的前科你又不是没有过，我早就把你列入‘不可控对象’的黑名单了！”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卢万斯的心情再次晴转多云。

　　“我什么时候不听指挥了？”语气中夹杂着强烈的不甘，但却无意中暴露了底气不足的事实。因为掐指一算后他才猛地发现，自己的确多数时候都是随性而为，只有少数时候才会选择按部就班，而且前提还是自己和美亚恰好意见一致。也就是说，他的目无章法已经刻入了骨子里，形成了固定的行为模式，要改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严格来说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要下点血本才行……

　　“刚才那句当我没说……”卢万斯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低调地收回了刚才的发言。

　　美亚微微侧过身来，向他发出探求的眼神：“那你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

　　这个女人真是太狡猾了……明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却坚持不点破，一定要他放下尊严、亲自说出口才行。

　　“等回去以后，我会白纸黑字地写下保证书，以后遇事绝不会擅自行动，否则当月工资全部充公，你看怎么样？”

　　天可怜见，每说一个字他都能感觉到有一把尖刀在挖自己的肉，可是为了取得美亚的信任，这一点点牺牲根本不值一提。

　　“哦？你真的舍得？”美亚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不嫌这惩罚太重，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事先说明，这笔钱‘充公’之后是会直接进我口袋的，而且我只会挪作私用，绝对不会用在办公用品的购置上。”

　　“随便你！”钱都从自己口袋里飞走了，谁还在意对方会怎么用？

　　“好，有魄力！”朝某个一脸苦瓜相的少年竖起了大拇指，美亚笑得花枝乱颤，“一会儿按手印的时候，你可千万别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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