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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赴宴


  倾心到了后院的柴房,看守的伙计点着灯,坐在屋子里,麻袋丢在了墙角,蜷成一团,灯光明明暗暗地罩着那一团的黑。

  麻袋里的人听见开门声,便大喊道,姑爷爷,姑奶奶啊,饶了我吧,我都说要招了,干嘛还让我受这种罪,你们都是大人大量,却跟我个小人过不去!

  玲珑听了却笑道,嘿,你个家伙,自己没本事被抓了,还说我们待你不好。

  麻袋里的人听到有人回他了,听着玲珑的声甜美骄横,便觉得是个泼辣女子,也紧着声说,可算有人搭理小人了,姑奶奶,大姑奶奶啊!你有话便问话我什么都说!

  玲珑让看守的伙计出了柴房,关上门让他在外面看着,别让他人进来,便点了另一个油灯,拉着光去了角落里,去给麻袋里的人解绑。

  人从麻袋里出来只露出个脸,蒙着一脸的汗,大口地哈着气,喘顺了,刚想对着玲珑喊姑奶奶,却见玲珑是一身男装,再四处望,便看到另一个女子坐在不远的椅子上,低着头看着他。女子身后又是一个男子,立着身子,灯太暗,看不清楚男子的貌。他便把那句姑奶奶,没喊向玲珑,喊向了倾心,跪在地上手作揖地叫着,姑奶奶啊,一定要饶了小人啊,我不过是拿人家钱财,吃人家口饭而已,千万别要了我的性命啊,我什么都说,我是沧州人,十六岁随着老父老母搬来此地求生,一辈子都是穷苦人家,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生的圆润可爱。

  这人还想继续说,便被玲珑打断了骂了一句,碎嘴子,谁让你说这些了,谁愿意听这些。

  那人一愣便陪着笑了,朝着玲珑说,大爷,你声音那么娇嫩,听着像女子怎么性格却这么暴烈,都把我弄糊涂了,我还以为是个女子呢,不是你跟我说,要我言无不尽,知无不言嘛,怎么又不让我说了。

  气得玲珑上去就打了他一巴掌得意地说,嘿,给你能耐的,还说我的不是了,还说我性格不好了,还说我交横跋扈了,还说我不讲道理了,究竟是我被抓了,还是你被抓了。谁让你说乱七八糟的了,谁让你说这些关于你有的没的了,快说谁派你来的。

  这一巴掌把那人打疼了,手捧着脸说,我哪里有说那么多,你又没说你想知道啥,你没交代明白说明白还怪我。

  玲珑举手又要打,那人赶紧大喊,是工部林侍郎家的少爷,林大公子,林昌财公子派我的,我是林家的家仆,十六岁那年从沧州随着老父老母搬来京城求生,一辈子都是穷苦人家,是好人啊,从来没有什么伤风败德,欺凌他人的事情啊,我家里还有...

  玲珑便又是一巴掌打在相同的地方,你说谁伤风败德,你说谁欺凌他人。

  倾心见玲珑要是再这么问下去不跟那人搅在一起就怪了,便张口问,你口中的林大公子派你来干什么?

  那人脸上被打得红肿,声音颤了起来,林大公子,只是让我一路跟着,看到什么就记着,今夜回去跟他一言一语如实交代清楚,至于让小的具体做什么,没有交代,就真的只是让小的看着而已。

  倾心问,交代你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那人犹豫了些,看到玲珑又伸手要打,赶快说,别打,别打,没交代,只是让我看够了就回去。

  倾心便了然了。玲珑见倾心不问话了,还想再打这个暗地里骂他的下人,可倾心不问了,她便没了借口,那刚刚伸出来的手只好悻悻然地放了下来。

  倾心要起身走,临渊却说了话,脱下靴子。

  柴房里的人都愣了,倾心不能丢了气势所以没有回头,玲珑一脸地惊讶回头看着他,原以为这个人只会在一旁看着不会说什么言语,没想到却张了嘴,自己还懵懵地想问,谁脱下靴子。习惯性的眼扫到倾心的脸上,看着倾心轻轻抬了下颌点了点麻袋里的人,玲珑才恍然大悟。原以为拍不下去的那只手,可使着劲力,拍了下去,大喊,愣着干什么,脱呀。

  那人被打得一脸委屈,也只能从麻袋里爬出来,蹲在地上,转了个身,脱下靴子。玲珑见那靴子太脏,不愿意去碰,朝临渊不停地使眼色。临渊见了,便也就从倾心身后出来,用手倒着靴子,靴子里就滚出一些碎银跟一个小布袋,用手掳了那人的衣服,赖着玲珑手里的光看那人的前胸后背,便见了胸上黥着一个大大的林字。临渊打开布袋看里面有什么,摸出张纸来,自己看了看,递给了玲珑。

  玲珑在那里挥着手,受不了这脱靴后一团的臭气,见临渊递给他从靴里的纸,心里恶心,但也只能接过来,把灯留在那里,自己起了身,递给倾心。倾心要伸手去拿,玲珑便自己展开给倾心看,不让倾心去碰。倾心便见了那张纸上的出城令盖着官府的官印,并不是假的。

  临渊把那人翻了个遍,便也拿起油灯回了倾心身边。倾心见没了其他,就起身叫了柴房外的伙计进来,交代他,今晚过了午时三刻再把人从后门放走。别伤了人,若是饿了也给他吃的。搜出来的那些碎银就赏给了伙计,让他今夜费心了。伙计便是谢个没完,拜着倾心说,大姑娘仁慈。

  倾心便把堂口里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张叔,他要去林府,这个林公子,去年绕着她身边半年,这次回来京城仿若只有他是一步又一步早着倾心,每一步都带着林府的影子,她看来今夜不得不去,况且被暗押下来的那些船仍旧要去面对着林府。

  玲珑要一同跟去,倾心见她一身男装,若一同跟去反成了失礼,看着看着便突然心生一计,便对玲珑说,等我跟余公子一同进入林府,今日林府早日送来的帖子我见了,家中宴请宾客,到时候必定人多吵杂,我去问他今日种种,他必然不敢大声喧嚣,必然借此,托言要在僻静处言语,但若是真到了僻静处,他必定不会轻易放手,到时候我若是脱不开身,便要你来救。

  倾心便跟两人言语了自己的打算,玲珑听了,看了看临渊,心里想,这个人似乎一直在侵占者自己在阿姐身旁的位置。她有些焦躁,甚至有些惶恐与害怕,她怕他占了自己在阿姐身旁的位置,甚至是心目中的位置,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太巧了,阿姐不喜欢巧合,她也不喜欢巧合,以前这种巧合若是发生了,她跟阿姐似乎便是走一步惊一步,怕这些巧合身后都埋着他人的阴谋,可是在这个男人身上,她体会不到这种阴谋,但这更让她惊恐。正因为体会不到阴谋反而让人不知所措,他真的仅仅如他所言就是来应着谢公子的诺来帮忙吗?真的吗?

  玲珑看不清,心思都搅在了心里。倾心看玲珑失了神,便知道她的心思,伸手去按着玲珑的手说,别担心,没事的,余公子当初以身护我,如今把我托付给他,依旧可以放心。

  玲珑在心里责骂自己又让阿姐担心了。便是应了倾心的话,自己去做准备了。玲珑便乘着倾心的轿子先回苏府,去见见审言,月娘,甚至是秦国公的家眷。今日风雨,半日不见,倾心怕他们等得心慌,便先让玲珑去安稳他们的心,之后再来接应她。

  倾心跟张叔借了马车要去林府,张叔听了心里担忧,嘱咐倾心道,千万千万小心,林家只因走了时运才一路上升至此,骨子里并没有大家的规矩跟心性,他们都是享一时繁华,贪一时爽快的人,做事情不会思前想后,不会荫庇子孙,切莫注意,切莫注意。他们林家跟我们苏家,跟我们大老爷遗留下来的苏家不一样。

  倾心便也摸着张叔的手,让他放心。张叔她并不熟悉,若不是来了京城她或许一辈子不会跟张叔有过多的接触,她知道这个老人是上一辈苏家留下来的老人,她曾经思忖,她其实在心中有些微的抵触张叔,甚至是张叔这些从苏家祖父辈留下来的老人,每次看到这些老人都让他想起祖父,她不喜欢祖父,身边却无时无刻的不围聚着祖父留下来的人或者物。无论是自己在京城的宅子,还是跟她打交道的苏家老人,他们都绕在自己身旁,每日的见,每日的看,她此时有点理解母亲对祖父的叹了,祖父继承了这么大的家业同时依旧把它们遗留了下来,或许他不仅仅是那个一直追捕父亲的老人,或许他不仅仅是那个一直傲视自己跟父亲的老人,或许在这些祖父留下的老人眼里,他是一个让人钦慕的人,倾心无时无刻地会不停从这些人的言语与行动力看出他们是如何钦慕祖父的。

  倾心突然对她的祖父感兴趣了,若是再回去,她要从母亲嘴里问问她的祖父是不是真如她心里的念一般,是个玩物丧志不知羞耻狂妄不堪的老人。

  借用了张叔堂口的马车,临渊跟倾心便一同呆在了车厢里。临渊脱了外衣,里面换了一身的深黑夜行衣,又把自己的剑套上布,莫让人见了他的剑。

  倾心看着临渊在那里套剑,突然发现从未仔细看过临渊的剑,他从认识临渊起,那把剑似乎就一直安稳了她的心,她觉得自己跟那把剑有着缘分。倾心喜欢着这种物,一旦某些物跟自己有了关联,便愿意多看几眼,多去摸一摸,多去问一问有关它的事情。

  临渊见她看着自己的剑便问,苏姑娘对剑感兴趣?

  倾心见他说的明确便也顺着他的意说,是的,幼时跟我亲近的人无论是父亲,秦叔还是审言师哥,他们的手不是握在剑柄便是握在酒杯上。我幼时有病因此气不顺,习不了武,虽然父亲教给我了如何运气,但我终究不得其道,武功便跟我自此没了缘分。只是至此依然有着好奇,为何习武的人颇爱打打杀杀,为何习武的人颇爱豪饮不止?

  临渊多日终究见她第一次跟他言语个人的私事私语,便知,她终于在心里不再时时提防他了。临渊把剑轻轻拉开,剑前几日刚涂了油,剑锷稍微凝滞后便是一声清脆,剑身便露出小半,被车厢内的灯火照得清亮,刺着倾心的眼。

  倾心挪着身子靠着临渊近了些,跟他一同看着剑。

  临渊说,这把剑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这柄剑几近随了他一生,他已仙逝而去,如今对我而言这柄剑便是师父。一柄剑若是保护得好,寿命也便是个四五十年,师父用了近四十年,到我手里又过了十几年,如今不知这剑的寿命还剩多少,时时怕它哪日拉开时便碎在了剑鞘里。

  倾心想用手去碰剑身,临渊提醒她,不要摸剑刃,太锋利了,别伤了姑娘的手。

  倾心的手在剑身上轻轻地滑,剑身的寒气便钻透了她的手指,她不自觉的迅速抽手而回。

  临渊以为她伤了手指,忙要去看,挪了下身子便靠得倾心更近了。等倾心意识到时两人已靠得太近,但又怕失了礼节,不敢先让自己往后挪。只好低着头仍旧看着那柄剑,怕抬眼去看,便看到临渊的眼也盯着她,她便更不知道要往何处去看了。

  倾心说,这个剑好冷,好若我平时在清晨时,我见父亲正堂前的红漆大柱,受了一夜的冷,去摸就寒气就逼得心冷。

  临渊的身子微微往后倾着,倾心身上的香气早已钻入了他的鼻中,他怕自己慌了神,便是说一字自己的身子就往后倾一寸,他说,大多数的剑都透着寒气,明明在烈火里千锤百炼,无论多烈的火,终究不能去其根本。剑似乎本身便是像人,幼时是一块顽铁废钢,若是无烈火焦灼,无外力捶打,那自始至终是块无用的物,只有如此,才真的能够成材。

  倾心听他言语颇为有趣,便问,成材之后呢?

  临渊便是一愣,是呀,成材之后呢?

  外面的赶车的伙计,敲了敲车厢,说,大姑娘,到林府了。

  倾心便跟临渊一起不自觉地都挪着身子各自退开了。静了一下,倾心才张嘴说,余公子今夜便仍旧是拜托你了。

  临渊把剑合了起来,收了寒气,把剑套在布中,便回,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再谢。

  他们下了车,抬着头看着林府的闹,红灯高挂,大门广开,人声喧闹高亢,车马络绎不绝。

  倾心回身看着临渊突然想起刚刚在车里的两人的尴尬,不自觉地笑了,这笑在灯红喧嚣里藏着,却被临渊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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