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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茫茫


  李绝情对李妈口中所言的事情来了兴趣,盘腿而坐笑道:“娘,您见过第一个姓牟的人是谁啊?”

  李妈脸上显露出难言之隐,她轻轻摇首,道:“这...”

  她端庄美丽的脸上有愁绪浮现,叹口气,道:“绝情...很多事情,娘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开口说...总之...”

  李绝情隐约觉得这件事情重要性非同小可,但是见母亲那样,自己也只得停下追根溯源的心态,转而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了。

  李绝情笑道:“没事娘,您什么时候想说再和我说吧。”

  李妈应付几句,似乎十分的心不在焉。接下来用过饭后,李绝情就提着饭盒准备要走了。

  他刚走出几步,突然停住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用颤抖的语调问李妈道:

  “娘...娘...不会...不会骗我吧?”

  李妈显得手足无措,十分的吃惊,根本想不到李绝情会突如其来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李绝情又转过脸来,看着李妈,将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娘...不会骗我吧?”

  李妈心里咚咚打鼓,此时心情也是七上八下。她根本没有想好如何回答。片刻后,心想:“罢了,世上哪会有那么巧的事?瞒便瞒了。”

  于是脸上带着勉强的欢颜道:

  “当然,娘...这辈子也不会骗绝情的。”

  李绝情那本来有些严肃的脸立刻缓和下来,露出一个一如既往的笑道:“绝情知道,谁骗我娘也不会骗我的。”这样想着,他转身带着饭盒离开了。

  李妈看着李绝情远走,心中默念:“绝情...我...我对不起你呀!”

  ...

  这样波澜不争、处变不惊的日子又过了多少天。

  李妈也好,李绝情也好,都十分默契地没有在将这事情挂在嘴边。

  李绝情照旧给李妈送饭,而在上次那次不愉快的芥蒂后,李绝情也是真诚万分地向霁月凡做了道歉,霁月凡也是很快就接受了。可是,虽然她不说,李绝情其实可以看得出,她是有一点失落的。

  这天,李绝情在探完田小娟后照常去大厅准备找牟求月练武。当他不辞其苦地从高楼上走一千二百步下来站到大厅前,却发现大厅里空无一人,根本不见牟求月的踪影。

  李绝情先是大喊两声:

  “师父,师父!”

  一时间无人应答。

  这就奇了,牟求月这样一个对时间观念十分看重的人,竟然也会迟到?

  李绝情打个哈欠,四周看看都无人踪影。道:“反正迟到早到都得练武,我先睡它一觉再说。”这样想着,李绝情将脚下一片刚好够自己容纳身子的土拍散,随即懒懒散散地躺了下去。

  李绝情双目阖闭,心里却仍然没办法将这件事像在嘴上一般那么潇洒的一带而过。

  “奇了...怎么回事呢....”

  李绝情想着想着,不知怎的。心口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剧痛,这股剧痛简直要了他的命。李绝情连忙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睁大。

  不...不是...或许...根本就不是迟到!

  李绝情猛的一想,闭神凝息,听取远处传来相当激烈的打斗声,正是母亲所在的那片林子!

  李绝情来不及多想,双手并用地爬起来,不顾失态。脚步急匆匆,连追带赶地跑向林子。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对于这具体情况却也能猜到十之**了...

  牟求月...可能发现李妈的踪迹了!

  而李妈还活着,她的生命,就意味着自己对牟求为人师长的忤逆,牟求月是肯定不会容李妈活在这个世上的。

  “我死无所谓...娘一定不能遭这毒手!”

  李绝情这样想,脚步又加快了些。他心中同时也在暗暗揣摩:

  “那人若是娘,她又哪里来的这一身功夫,竟然能和师父交手?!”

  李绝情疯狂跑着,只觉得自己越跑,便离真相越来越近。似乎这么长时间来所有的疑惑都要在今天被揭开了。

  娘到底怎么了?

  她哪来一身功夫?

  她哪来的一张闭月羞花的脸?

  娘还是娘吗?

  娘...难道不是娘吗?

  李绝情闭着眼睛,可这难以阻止豆大的泪珠从他眼里滚落下来。

  ...

  这头,李妈蒙着面纱,正在和牟求月打得难舍难分。

  话说数天前,牟求月就已经注意到了李绝情有些不对,只是那时候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昨天,他悄悄跟上李绝情,不过同路不同走,他绕路走,上到悬崖上往下瞰望,果然发现李绝情和一个妙龄女郎相处甚欢。

  牟求月当时心里气急败坏,恨不得下去当时废了李绝情一身武功。他实在是讨厌被人背叛的感觉,经常会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而想出好多好多计策来检验弟子的“忠心”,以至于现在看来有些倚老卖老、无理取闹。

  牟求月看他二人“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牙齿都恨不得咬碎,只欲一个飞身下去,将他二人变为两具死尸。

  可他终究还是忍耐住了,他当天装作无事的打道回府,暗暗决定在第二天将这外人诛杀。

  果然,就在今天,在离李绝情练武前一个时辰,他便已经到了。远远瞧见树下一个女子身材婀娜、一头白发却丝毫不显老态,背身而坐,看不出真面若何。

  牟求月愤愤心想:“这女子八成是小子的情人,他妈的,呸。这般欺师灭祖的负心汉,也配学到老子的武功?我今天就先杀你的情人,再把你杀了!”

  牟求月此时气血冲头,元人血性里那股杀气爆发出来。他在离李妈数里外缓缓挪步,渐渐一步步地靠近。

  在走了十几步后,李妈仍然背着身。

  牟求月暗暗皱眉,自己再走几步,只消得一抬手,聚力一发,这女子便得香消玉殒。

  牟求月突然有些下不去手。

  他想起,多少年前,自己一生挚爱,也是死在别人掌下。现在...自己难道...也要...

  他手高高举起,迟迟不落。

  突然,风声律动,拂起几片枫叶落在李妈一头雪白长发上。

  牟求月看着,眼前突然泪水模糊,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多年前的爱侣。心里一下空空落落,原本纵横的杀气也荡然无存。

  可落叶吹在牟求月身上,李妈听声辨位。立刻提高警惕,连连转过身倒退几步,喝道:“什么人!”

  此时她脸上蒙着面纱,牟求月难以看出她的真实面目。但是因为自己一念之间犯了妇人之仁,眼下看来只能光明正大的取胜了。

  不过就算如此,牟求月也是十分有谱,他自信天下间已是难遇敌手。倘若这女子有自己十分之一的内力,打起架来想必也不会死的太惨。

  李妈喝道:“你做甚!”

  牟求月突然一愣,这声音他熟悉无比,正是他魂牵梦绕、念了多年的桂月,他有些诧异,又有些激动地道:“你...你说什么?”

  李妈有些生气,道:“你这人聋子吗?刚才在我背后装神弄鬼的难道不是你吗?好端端的,还问我这种问题!”

  牟求月更加难捺心中激动,他吞一口唾沫,道:“姑...姑娘...你能不能...把面纱摘下来给我看看...”

  李妈又羞又气,捂住自己的脸颊怒道:“你...一把年纪...头发都花白了...还这么为老不尊...再说了...谁是姑娘?我今年也过花甲,是要抱孙子的人了...你叫我声妹子只怕都嫌老!”

  牟求月愣住,重复道:“你...说你今年多大岁数?”

  李妈不知他用意何在,喝道:“我看你也没安好心,出招吧!”当下向前跳一步,两掌齐出拍向牟求月。

  这掌法变幻多端、轻灵飘逸。牟求月眼睁睁看着那掌向自己打来,竟不伸手回防。脸上神情恍如隔世。

  “这...这是...桂月生前曾用过的,包含了圆月刀法的圆月掌!”牟求月这样想。

  李妈掌风凌厉,几乎就要贴在牟求月鼻子上,牟求月却不动手防御或是进攻。就那样端直地看着自己。

  李妈虽然生气,也不愿趁人之危,喝道:“你干什么?!为什么不出招?!”

  牟求月自顾自地道:“人死...难道也能复生么?”

  李妈见他表情凝重,似乎不像是说着玩的,就收了三分掌力。道:“你到底打什么算盘?”

  牟求月忽地调转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李妈,眼神如火如炬,看的她心里发毛。

  李妈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衣裳,啐道:“你想干嘛?想不到这把年纪了也出来做采花贼!”

  牟求月自言自语道:“像...真像...”边说话还要边傻笑。

  他这一笑李妈更慌了,羞极转怒。李妈当下闪转腾挪,运起步法。照着八卦方位连连走步过来,手上摩拳擦掌,看不出究竟何式。

  牟求月眼睛放光,心想:“六十四卦步!这功夫我也不会,只有桂月晓得!”这样想想,再看向面前女子,心情更是激动。喃喃自语道:“就是你了...不会错的...”

  李妈才不会管他所说究竟是谁,踩着奇妙诡秘步法袭将过来。手上忽拳忽掌,纷纷往牟求月身上招呼。可说来奇怪,牟求月只是定定站在那里,是不躲也不闪。李妈拳掌如风,他好似风中青松。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妈打了一长串功夫出来。却仍不见成效,她心中诧异:

  “这么长时间没有抛头露面,中原武林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这老头...究竟是谁?”

  这样想着,李妈一拳打出,借力反推将自己连连带出数步。离牟求月十余丈而立。

  牟求月方才只是运起“无用神功”,吸一口真气在丹田。将李妈的这些拳脚都化为虚无,打在身上以巧力将其贯通,好像一块不动巨石,无论风雨有多湍急,落在它身上,也只能聚流流下,并不能对石头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牟求月这时将在丹田中藏了许久的归元真气吞吐出去,顿时万籁俱寂、鸦雀无声。整个森林沉溺在一片古怪的宁静里,李妈只觉得这股真气向自己袭来,自己被连连挟着后退。最终竟然是离牟求月有二十多丈的距离。

  牟求月这时放声大笑,道:“怎么样,服了吗?”

  李妈惊怒交加,可却没有在强敌面前退缩。而是纵身跃上,又将距离恢复到了以前那么多。

  牟求月这时明白欲擒故纵之法,故作惊讶地道:“哦?你竟然不服输?”

  李妈冷笑一声,道:“哼,凭你这些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卖弄?可惜我手边无兵器,否则必叫你血溅当场!”

  牟求月一颗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儿,但仍然装作宠辱不惊地道:“那...你有什么称手的兵器吗?”

  “刀!”

  牟求月激动地简直要落下泪来,但强忍着。喝道:“好!”伸出手在远处一探,好似道士做法般神神叨叨,时上时下地四处摸索,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李妈忍不住喝问道:“你在干么?做法事么?还是打不过要故弄玄虚?!”

  牟求月探着探着,眼睛突然一亮。道:“有了!”随即将手往回收,森林中同时渐渐出现刀破叶声。

  片刻过后,一把朴刀直直的从森林中飞出,李妈吃惊地睁大眼睛。又看牟求月将手自信一张,刹那间刀柄在握,虎口上刀身明晃晃地倒映寒光。

  李妈大吃一惊,心中感慨:“这是什么高超的本领?隔空取物么?”

  牟求月笑着将手反握,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缓缓走来,将刀柄递给李妈。

  李妈愣住,抬头一看见这老头神采飞扬、宛如天人。而他注视自己时候的眼光,温柔地融化严冰。

  李妈一时痴痴,竟然忘记接刀,也忘了这老头不久前还被自己以“采花贼”、“为老不尊”此等词藻给大骂一通。

  牟求月笑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接?”

  李妈这才如大梦初醒般地接过,脸上带着小女人才会有的羞涩和怔意。心中好似山崩地裂,想:“难道...难道...我就这么背叛斩功了?不可能!”

  这种想法一出便再也无法遏制,她舞起手中快刀。道:“老小子,给我好好看着这套刀法!”说罢扫劈拨削,顷刻间四招带出。

  这套刀法便是“明月刀剑”的前身,牟求月这次选择了去避。脚上动作随着这熟悉无比的刀法而变化,眼睛却在百忙中偷一闲地观察着李妈面纱下那张脸。自己甚至都能透着面纱感到那股熟悉媚杀劲儿。不可不谓是年华之离骚哇。

  李妈刀法快妙无伦,招招像盈满之月般饱绽而余足。可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牟求月仍然像游动着的幽灵那般,招招劈在风上卷成笑声,嘲笑着徒劳无功的李妈。

  而李妈越是这样就越急躁,渐渐刀法紊乱,不成章理,敌方稳如泰山,自家这边倒是乱了阵脚,越气越乱,越乱越气。好似一个永远看不到头的恶性循环。

  李妈心情悲伤,想:“我...我竟是这么的不中用...”

  牟求月见李妈双眼渐渐发红,吃惊地意识到自己过火了,忙卖了一个破绽。李妈眼疾手快,一记劈落下去。将牟求月一身白袍削下一片儿。

  这一下可让李妈大受鼓舞,自信之劲宛如滔滔江水一发而不可收拾,接下来数十刀都是毕生心血凝结。牟求月也是不时地卖个破绽,给李妈削片儿衣服还是一捋胡须,总之是且战且退。

  李妈也不是笨人,发现牟求月这几下躲得似乎都和他之前气啸山林、隔空取物的本领不符,便埋了些疑窦在心中,又觉得他好像原就知晓自己下一步要砍在哪儿。总之,李妈对牟求月,如今也是抱有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兴趣。

  而此时战至正酣,牟求月躲着躲着。心里嘀咕道:“怎么刀法这么不成体统?”

  原来李妈有意诈出牟求月真实的功夫,这几招刀法特意地放得缓而慢,为的就是看看牟求月到底怎么应对。

  牟求月果然苦恼,不知怎样相让。这种刀法实在是稍微练过三五年拳脚的初窥门径者也能避开的啊!于是招招避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李妈看他这几次身法漂亮至极,料想这恐怕才是他的真实实力,那么他在方才又为何要中自己那么多刀呢?

  李妈想了想,突然想到些什么。心叫:“是了!”

  李妈接下来发挥了自己几乎是全部能力,聚一滴泪于眼前,用自己扑闪扑闪的长睫毛承载着它,让其保持在一种似落非落的状态。外人看来就是“下一秒就要哭出声”的样子。

  牟求月心果然细,见李妈要滴下泪。当下闭眼,硬生生将自己原本安全的身体撞在刀刃上,衣服被割破一道长长的口子,在其后面有滴滴血珠滚落在白袍上,似乎白雪上晕染开了一朵落梅。

  李妈眼睛倏地睁大,心想:“他果然是为了我。”这种想法一瞬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心疼和自责。

  牟求月倒在地上,李妈凑近些,看着他那张脸道:“你...为什么?”

  牟求月微微摇摇头,举起了那只沧桑的手。

  “娘!我来救你了!”

  二人都是一惊,他们刚才的注意力都放在彼此身上,还没有注意到李绝情已经到了。

  李绝情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面前的二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如此的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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