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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之谜


  就在那一刻,李绝情停止了思考。

  他觉得眼前的事情简直让他无法相信:那个所向披靡、天下无敌的牟求月竟然在交手中输给了自己的娘?

  我李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李绝情自然不知道比武背后的其中原委,他只是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李妈,想不到她是如此深藏不露的一个高手。支支吾吾地道:“娘...您...”

  一个人如果心虚,会误解掉他人的意思,这就是所谓的“怕什么来什么”,李妈在战斗之时就已经忌讳她和牟求月走的是否有些偏近。如今李绝情这么一问,尽管不知道,也偏要联系在一起。羞红了脸站起身。刚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不料却在那一刹那间给牟求月瞅准机会,他极其快地将手一扬,一股强风应声而生,袭过李妈脸上面纱。

  李妈大叫一声,来不及防守。面纱被一股兜底强风袭击着往上扯,缓缓露出李妈那张摄人心魄的脸蛋。

  一点儿...朱砂丹唇似火红。

  又是一点儿...山根耸鼻若悬胆。

  最后一点儿...剪水双瞳如秋波。

  一点点儿剥离开来,从陌生逐渐变成熟悉,牟求月在看见李妈真面后,激动的难以自抑,简直停止了呼吸。

  面纱被风吹落在一旁,李妈又惊又怒。看着躺在地上的牟求月喝问道:“老东西!你干么!”

  牟求月没有回应。

  李妈这样叫了两声,却发现牟求月都没有回应,心里想起他扛自己刀,愧疚鬼使神差的影响下,不由得有些紧张的地去看他的脸:

  牟求月此时双眼紧闭,有眼泪从眼角缓缓流下。他的嘴角秉持了一个向上的弧度,那种似笑非笑,笑中有泪的感觉给人感觉十分悲凉。

  李妈有些担心地道:“你别吓我啊...快起来!”

  牟求月这下缓缓张开眼,看着李妈那张此时不加任何修饰的脸,笑道:“桂月...你还记得我吗?”

  什么?!

  李妈惊得跳脚起来,一旁的李绝情似乎也是觉得这个消息太过骇人听闻,嘴巴张大得合不上。

  李妈一只颤抖的手指着牟求月,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呢?”

  不错,李绝情的养母,在谈家做了这么长时间下人的李妈,其真实身份,是牟求月已经亡故了的妻子,李桂月。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局面,目前还不得而知。

  牟求月受的其实只是些皮肉伤,但是他却要强作伤势严重的样子。一来是为了让李桂月对自己的刀法能有自信,二来也是想验证一下李桂月对自己是否还有感情。

  牟求月长叹一口气,道:“桂月...我便是斩功啊...”

  李桂月听闻这个消息,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她虽然在交手之时就已经有了如此念头。但是真要是让她相信,这个老头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她又怎么能不怀疑?就吃惊地连连后退,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听人说...我听人说...”

  说到这儿她再也忍耐不住,抽噎着道:“我听人说...牟斩功...已经死在多少年前...血洗十家那个晚上了!”

  牟求月苦笑着摇摇头,道:“牟斩功...是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牟求月...”

  “求月”两个字的含义,李桂月当然不可能不知。

  她像一个小女孩那样哇哇大哭,边哭边道:“你...你怎么不来找我?你有没有再娶?”

  牟求月伸出一只手,那样子仿佛是要揩李桂月脸蛋儿上的泪水,他有些疲惫地道:“我当然没有再娶了,今生我哪里还能娶除你以外的人?”

  李桂月哭着道:“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牟求月笑着用肘撑地,将手向不远方悬崖一指,道:“你看,高崖、湖水、森林...这些东西,就是咱们初遇时的景物啊?我怎么能忘呢?”

  李桂月擦掉眼前泪水,站起身看了一眼。见湖面清澈如镜,森林高耸入云,高崖险峻陡峭。正是他们伉俪二人初遇时的背景!

  牟求月笑着道:“我都老了,你却还那么漂亮。”

  李桂月看着,牟求月如今年老色衰的皮囊,仿佛望眼欲穿地看到了多少年前,那个素衣长剑的男人,佩着酒来找自己。自己就穿着一身红装,站在崖边共他饮酒。

  男人也变老了,变得很老很老。

  李桂月眼里此时唰唰地淌,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样。她道:“你...还这么没正经...我再不老,是要给人家说成老妖精的...”

  牟求月吭哧吭哧地咳嗽几声,他突然注意到了不远方站着宛若石化的李绝情,探起手将他指了指,道:“桂月...绝情是你什么人?”

  李桂月此时回转过头,看了李绝情一眼,见他表情痴呆。叹了口气,心想:“给这孩子的打击太大了些...”这样想想,李桂月觉得是有必要把自己的故事向两个男人讲了,其中,自然也包含着李绝情身世来历片段。

  ...

  话说在牟求月还叫牟斩功的那个时候,李桂月被十方昌打伤后,其实并不是真正身死。而是出现了假死兼并失忆的症状,她被牟求月错误的安葬下后,在土里待了半天后又重新爬出来,不过这时候,她已经什么也记不得了。

  适逢当时马贼猖狂,碰巧一队马贼经过。见李桂月面容姣好便起了歹恶之心,想动手劫色,却被李桂月一个人徒手歼灭。在这之后,李桂月不知何去何从,只能从她失忆后见到第一队人入手:

  她搜刮了山贼的身上,发现一个马贼身上装着一封密函。拆开来看,其中大意是相会要劫青竹庄,李桂月决定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从那里找到认识自己的人,但又考虑到自己容貌不适合行动,就借着山贼的蒙布遮脸,只身打马向那边走。

  一路上遇见过很多打家劫舍的马贼,李桂月也自然而然的是动手将他们全部铲除,在一天经过一家农舍时,她捡到一个没人抱养的弃婴。在看到孩子黑乌乌的瞳仁后母性大发,抱着孩子远去。

  到地方之前,李桂月凑巧遇见一个老妇在叫卖面具,当下不加思考地掏钱买了一个作为伪装,在付钱的时候,李桂月搭话道:

  “您贵姓啊?”

  “李。”

  那时候李桂月已经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记忆,正苦于找不到身份来遮掩,决定姓李很不错。就以“李妈”这个身份,开始改头换面地过第二种人生。

  之后,“李妈”在青竹庄击败贼寇,顺利通过考验,被谈青龙收留做了青竹庄中下人。这一做便是十余年,渐渐李妈人老珠黄,武功也落下了。甚至有的时候都已经忘了自己还会武功这么件事,最终不需要面具来掩盖了,就取下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再到后来,李妈又收留一个小孩儿,无巧不成书的是,在这件事的后一个月。李绝情降生,李妈从此作为李绝情的养母,过上了一段截然不同的生活。

  这段岁月在李绝情大漠流浪的第五年悄然截止。李妈思子心切,准备亲自寻找。却误打误撞地发现了夏逍遥密室中有一本绝世神功,大意是不需要吸食人血也可以永葆青春。李妈当时心思单纯,把这没当一回事儿。可后来夏逍遥为人气量却小,找上门来要杀李妈灭口。打斗中,李妈突然撞到桌沿,一时恢复了失忆前的所有记忆。此时一心想着的东西便只有边找牟斩功边找李绝情。

  李妈打斗中胜的夏逍遥,拿了那本秘籍后远走高飞。夏逍遥自然也不会容忍自己被一个老妪击败,就对内传出话说李妈身亡。

  恢复了记忆的李桂月练成神功中的驻颜术,容貌一下回复到二三十岁的阶段。可满头的白发却是怎么也修炼不回去了。

  这件事后,李桂月漫天寻找李绝情的踪迹,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六年找到了李绝情,而作为意外之喜,一直没有出来露面的牟斩功,竟然也在误打误撞中找寻到了。

  说完这些,李桂月幽幽地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李绝情的脸色。

  李绝情此时瘫坐在地,他在脑中只是一个劲儿地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李绝情好似喝了酒,在麻木后感到了一阵阵难以掩饰的伤痛,好像生出刺来的小毛球,在李绝情身上滚来翻去,将他身上扎的遍体鳞伤、血流不止。

  他低伏着头,负面情绪被带到了原本应该为重逢而高兴的牟李夫妇。他们此时也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李绝情,都在等待他的反应。

  李桂月轻声道:“绝情...我...虽然瞒你,但...对你的情可也一点不比你的亲生父母少啊!”

  李绝情揉了把脸,头仍然低着。

  他不悲也不喜,无笑也无涕。

  他越是这样,二人越是害怕。牟求月本来有一肚子的火想发,在看见李桂月后转怒为喜。连给李绝情道谢也来不及,反而安慰他道:“绝情...你...看开点就好了...”

  李绝情悲悼无比,听见牟求月这一番话后反而垂眉笑道:“看开...师父,徒儿知道。”

  人的悲喜从来也不能设身处地的体会,将心比心只是玩笑。而人类这种东西到底有多刻薄,又有多自私,只需看看他们安慰人的言辞就好了。都是出了奇的一致,他们甚至都想不出第二句可以替代的话。

  李绝情从呱呱坠地那一刻开始就学会看开,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看开了。

  什么是看开?就是“别和自己为难”

  他长长吐一口气,感觉每次这样做一做就能把胸腔中浊气全部排出。然后再吸一口,大家都能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李绝情虽然想对二人的重逢表达些贺意。但却觉得嗓子里好像肿起一个大泡,他自己连呼吸也困难,又怎么能道贺祝喜呢?

  他低下头,过了半天站起身来。对着二人深深鞠一躬。随即对着左边的牟求月道:“师父,徒儿从心底里感激您这些天的知遇之恩。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祝您和师娘白头偕老。”

  李桂月听见他口中称谓已经变了“师娘”一时心下迷离,泫然欲涕。

  牟求月点点头,他的眼中既有怜惜又有欣慰。

  而到了李桂月这边,李绝情则郑重的多,他跪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道:

  “娘,这是我最后一次叫您娘了。孩儿感激...感激...感激...”

  他一连说了三个“感激”,只觉得后面的话无论怎样也说不下去了。浑身抖个不停,舌头也好想打结一样。就只有这眼睛爱出风头,泪无声地流。

  李桂月再也难以忍受,这可是一场母子之情啊!她失声道:“孩子!”上去抱住了哭泣的李绝情。伏在他肩头和他一并痛哭起来。

  此情此景,无人不触。牟求月也悄悄转过身去,抹了把眼泪。

  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哭泣。仿佛只要哭的时间够长,万般不该和不愿都能迎刃而解。

  李绝情终于闭上眼,喉头滚动一下。他双手握住李桂月双臂,轻轻将她推开。李妈纵然不舍,却也知道这都是因果报应。心底无声太息。

  李绝情对命运一直以来都是逆来顺受,他名为“绝情”,这辈子却输在这两个字上。

  李绝情站开一步,道:“师父,师娘。我去探探小娟去...我觉得...我也该出去了。”

  牟求月点点头,道:“你...你可有钱使?我让你师姐陪你去吧!”

  李绝情摇摇头,道:“不必了师父,这也叨扰师姐,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罢站起身远走,走了没几步后转过身道:“师父师娘,绝情既然要走,那是不会再回来了的。劳烦二老在我不在的时候代为照顾小娟,哦哦还有,如果她醒来找我不见,烦请您二位代为转告。”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道:“就说绝情要出去游历一段时间。暂且和她分别,如果事务什么的...也请让她代摄。”

  李桂月泪痕还未风干,她点点头道:“你去吧,早点回来。我们等着为你操办你的婚事。”

  李绝情却是黯然,心想:“婚事?我这种连根也没有的浮萍,也配结婚么?”嘴上却不这么说,只是又深鞠一躬,道:“多...多谢师娘,绝情去了!”

  说完这话,他才如释重负般地转头走开,去向田小娟所在的房间。

  到了地方,打开门。田小娟还在昏睡,不过气色已经转好了一大半。

  李绝情看着她无暇容颜,微微笑。从床底下拿出一张小板凳,坐在上面。双手热腾腾地握住了她冰凉凉的手。

  房间很静。

  李绝情将头轻轻放在田小娟的手上,用他额上的温度去温暖田小娟的手。

  他眼睛闭着,道:“我要走了。”

  这间房子没有第三个人,这些话也只能是说给田小娟听的。

  李绝情不管她能不能听见,只是自顾自地在那说,仿佛要把这些心里话都说出来才能舒服。

  他继续道:“小娟,你起床后就去西栀岛,代我担任御**将领吧。我之前就同你说过,我到底是不喜欢高高在上。”

  “小娟啊,你跟我这么长时间,天天提心吊胆,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啊。”

  “小娟啊,我对不起你啊。什么没给你,还给你留一大滩烂摊子。”

  他伸出手抚摸着田小娟那因为病痛交加而凹陷进的眼眶。觉得她又瘦了,想起那天华山大会上自屋檐飞下的少女,她古灵精怪是多么令人难忘呵!现在床上躺着的这姑娘,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又似乎下一秒,她便会张开眼睛吐个舌头,做鬼脸来吓唬自己。

  “小娟啊,你这一觉睡得好长啊...”

  李绝情手掌上不知何时出了汗,他鼻子一酸,感觉又要落下泪来。却抬起头硬生生把这种想法扼住了。

  他笑着骂了一句:“你看我现在,跟个姑娘似的,这么爱哭鼻子。”

  李绝情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临走前又有些不舍地看着田小娟。

  下次相见,又不知何时了。

  李绝情想了想,还是忍痛将门关了。

  他接下来就意识到自己该去收拾一下行李了。刚走两步,突然愣住,想起自己没有行李可以收拾。

  李绝情自嘲道:“混到我这个地步,连他妈像样的行李都收拾不出一件儿,武功再高也是顶屁。”

  李绝情快步到楼下,捡了根粗细适中的长树枝做手杖,握在手上慢慢走远。

  他也不知道天下那么大,从桃花源应该怎么再往西域走。也不知道到了西域,青竹庄又该怎么走。

  脚比路长,总有一天会走完的。

  李绝情慢慢从密林外穿身出去,走了不知多少步,突然看见一缕光照射进这本来黑暗的石道。

  李绝情继续走,又是数十步,突然觉得日光刺眼。急忙捂眼以蔽。须臾后张开一看,但见外面乾坤朗朗,树荫日絮交相辉映,纷纷倒影在李绝情脸上。耳听得山雀鸣啼,世间万物仿佛都是新气象。

  李绝情想起:“男儿志在四方。”这句话他忘记了是谁说的,但是用在这儿也许很恰当吧?!

  李绝情一步步远了,尽管没有钱兜袋,尽管没有衣蔽体。可是头上有蓝天白云,心中有四方之志。走他这么多路,又何足道哉?

  李绝情摇摇晃晃,像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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