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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修)


  也不知站了多久,阮东林终于把目光挪开,高高扬起手,想要将漆盒丢进河里,转念一想却又收回了手,一个不太成型的念头在心里闪过。

  他掂量着荷包里还有些散碎银子,便直奔春风阁而去。

  街上虽然已经冷冷清清,但是春风阁里头却正是热闹的好时候。喝酒的喝酒,摸牌的摸牌,丝竹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老鸨冯妈妈扭着身子迎上来:“阮爷来了,香彤正在台上唱曲儿呢,等她唱完就下来陪您。”

  阮东林朝台上看去,果然见香彤抱着琵琶,轻捻慢拢,唱着一首吴侬软语的小曲儿,虽听不太懂内容,但她唱得娇柔婉转,听的人骨头发酥。

  香彤眼波流转间,也看到阮东林站在台下,顿时一个媚眼抛过去,眉眼越发温柔,唱得更是走心。

  “唱得好,爷赏你的!”话音未落,便将一锭银子扔上台去,正砸在香彤脚边。

  隔壁桌有人大声叫好,阮东林见这人做派一股子土财主的架势,眼睛顿时亮了一下,不免多了几分关注。

  他循声望去,只见那桌上一共三人,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生得肥头大耳,穿戴颇为贵态。另外两人一个干瘦,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俱是普通的行商打扮,言语行动间都以那年轻男子为首,估计是手下之人。

  “冯妈妈,这位小姐叫什么?等下就让她陪我。”土财主却越发大声,冲着老鸨直嚷嚷,然后扭头对同行的人猥琐一笑,“嘿嘿,这妞儿不错,唱得爷都硬了!”

  冯妈妈为难地看向阮东林,又看看那土财主。心里不住掂量着,阮爷每次来都叫香彤陪着,虽然没那土财主出手阔绰,但架不住常来常往,这土财主听说话就是外地人,以前也从未见过,就算是出手大方,也不过是一锤子买卖罢了。

  想到这里,她便陪着笑说:“呦,这位爷,今个儿真是不巧,我们香彤已经有熟客点了,不如您再看看别的,我们园子里的姑娘都漂亮得很,一会儿还有唱得好得呢!”

  土财主闻言不喜,一拍桌子道:“冯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爷,以为爷拿不起钱么?”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啪地拍在桌上,“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爷这些钱,买下你的园子都绰绰有余!”

  这一手果然把众人都镇住了,冯妈妈离着近眼力又好,打眼一瞧便看出,最小票面的也有五百两之多。

  与土财主同行的人却被吓得一身冷汗,一个起身按住他的胳膊,另一个手忙脚乱地将银票收好,连声道:“我们爷喝醉了,还不赶紧给安排个房间歇下。”

  土财主不依不饶,几番想起身,都被人压住,气得胖脸通红。

  身旁之人收好银票,见他还没完没了,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爷,您别忘了咱们来干什么了,这银票可是买漆器用的,若是让老爷知道您这样……”

  阮东林耳朵尖,听到买漆器这话,越发留意起来。

  土财主听罢打了个哆嗦,终于安静下来,抬头盯着香彤狠狠看了一眼,对冯妈妈道:“下、下次叫、叫她陪爷……”

  冯妈妈赶紧陪着笑说:“是,是,下次一定让她好生给您赔罪。”

  土财主满意地摸出块银子丢给冯妈妈,然后将胳膊搭上同伴的肩膀,打了个酒嗝道:“走,回房歇着!”

  冯妈妈捏着银子,得意地笑笑,塞进腰间的荷包里。

  片刻后,香彤唱完曲儿下来,微微喘息地坐在阮东林身边,手里拿着柄团花小扇不住扇风,一股股带着微热的香气顺着风划过阮东林的鼻尖。

  阮东林抬手挑起香彤的一缕长发,一路闻着凑近她,在肩窝处深嗅两下,手已经伸进香彤的纱衣之内,在她微带香汗的腰间拧了一把,低声问:“刚才那个是谁?”

  “不过是个来进货的漆行少东,听说是山西那边儿的,姓曾。”香彤扭着腰身吃吃直笑,用手中团扇在阮东林肩头一拍,“土包子一个,没见过世面,昨个儿进来的时候,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你还跟这种货色吃醋不成?”

  “谁让你这妖精这么招人儿呢!”

  阮东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将香彤揽在怀里,目光却看向漆行少东消失的楼梯方向。

  刚才还不成熟的念头,此时已经在心里勾画出具体的轮廓来。

  ……

  喻家那边设宴待客,喻云海坐在小酒馆里,听着夜风送来的丝竹声喝闷酒。

  每年三月他都格外郁闷,当初两家一起做漆行生意,谁知后来人家开漆园日子一下子红火起来,自家却只能一直守着个小漆行混日子。

  他一壶接一壶地喝个不停,直到没钱了才被小二连扶带推地弄到街上去。

  喻云海半醉半醒,心里嘀咕,此时回家老太婆肯定又要唠叨个没完没了,倒不如找个地方去宿一夜。手往腰间一摸,只抓到个空瘪瘪的袋子,他这才想起,最后两文钱刚才都买了花生米吃,哪里还有钱去找地方过夜,只得抹了把脸往家走。

  好在一路上也没碰到车马,行人见到他也都绕着走,所以他走得画龙一样倒也顺畅。他跌跌撞撞走到家门口,还不等上前拍门,就见门旁闪出个人影。

  喻云海被吓了一跳,猛然往后退了两步,结果没稳住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摔得尾巴骨生疼。

  “什么人,我、我身上可没钱……”

  “云海哥。”来人声音低沉地唤了一声,伸手欲拉他起来。

  喻云海闻言一愣,眯起眼睛,借着月光朝来人看去——五十来岁,面白无须,眉眼间颇有几分熟悉。

  直等他看见伸到眼前那满是伤痕的手,顿觉一层冷汗冒出来打湿了里衣,凉沁沁湿哒哒地贴在身上,被夜风吹得打了个激灵。

  “你、你是敬慎?”喻云海这才后知后觉,难怪这人眉目看着眼熟,可不正是有几分喻老爷子的模样。

  “敬慎?”来人沙哑着嗓子,干笑了几声,“没想到云海哥还记得,我都忘了这表字。”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勾起了他许多回忆,从小他就知道自己跟大哥是不同的,一个是正室生的嫡子,一个是从小妾肚子里爬出来的庶子。

  从小到大受了多少白眼挤兑自不必提,从记事起,阿娘就总是抱着他抹眼泪,嘴上却还不忘说,靖儿乖,只要你听话,好好学手艺,老爷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听了阿娘的话,埋头跟着老师傅学手艺、做漆器,但却怎么都比不过大哥。

  直到二十那年,阿爹给自己取表字敬慎,叮嘱他要谨守本分,摆正位置,对大哥要敬之慎之。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恍然,大哥名喻继,字承业;自己名喻靖,字敬慎。一切都是从出生就注定的,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阿爹眼中合格的继承人,永远都只有大哥。

  “敬慎?”喻云海从地上爬起来,见对方呆立不动,忍不住又唤了一声,“真的是你?”

  “那名姓我早就忘了,我现在叫孟戟。”孟戟垂眸敛去眼中的恨意,语气淡淡地说。

  喻云海闻言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再次扫过来人的手,抬手拍门道:“老婆子,开门!”

  半晌,里头才传出脚步声,婆娘孟氏抱怨的声音随之而来:“你个老不死的还知道回来,不如醉死在外头算了,回来还扰的全家都睡不好觉。”

  喻云海老脸一红,粗声粗气地斥道:“少废话,快开门,有客来了。”

  “大半夜的有个屁的客,我看你是灌多了马尿……”孟氏下了门闩,打开木门,见外面果然站着两个人便是一愣,下意识地怒道,“你又欠了多少酒钱?”

  喻云海脸上更是挂不住,一把推开孟氏,沉着脸道:“都说了是客,你还不赶紧换身衣裳去泡茶。”

  孟氏这才看见他身后的孟戟,见人手里还提着礼物,登时面上一红,赶紧下去把媳妇吕氏叫起来,让她到灶间烧水泡茶。孟氏自己回房换了衣裳梳了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谁家正经的客人大半夜地登门拜访。

  喻云海跟孟戟在堂屋相对而坐,多年未见彼此都有些尴尬。

  “当年一别,谁知道竟还有再见的时候。”喻云海感慨道,“那会儿你我还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如今都是黄土埋了大半个身子的人了。”

  “难得云海哥还记得我。”孟戟也叹了口气,重回旧地,再见故人,心里总还是沉甸甸的。

  孟氏端了茶上来,却忍不住朝孟戟打量,看到他端起茶盏的手整个人就是一震,托盘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目光中透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嘴唇哆嗦几下,试探地叫:“阿靖?”

  孟戟看向孟氏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唤了声:“萍姐。”

  孟氏眼圈瞬间红了,又问:“小姑如今还好?”

  孟戟垂下眼帘,沉默片刻道:“阿娘已经故去了。”

  “啊!”孟氏抬手掩口,泪水瞬间划过脸颊,“我爹前两年也病故了,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唤小姑的名字,说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死都放不下心。”

  孟戟抬头看向孟氏,露出个温和怀念的笑容道:“萍姐长得跟阿娘很像。”

  “阿靖,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孟氏急急地问。

  “萍姐,我早改了名,随阿娘的姓,现在叫孟戟,你叫我阿戟好了。”孟戟不想再听到以前的名字,“这次回来一是想安葬阿娘,二来也是……回来看看。”

  “唉,也好。”孟氏抹了把眼泪,见孟戟也没带行李,再看看桌上的点心和酒,叹气道,“当年你和小姑被撵出去,一直都不跟我们联系,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们还在不在……如今回来,你也跟我外道了。”

  “我离开多年,也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子了,哪里敢贸贸然的登门,还是谨慎些好,免得到时候再惹出什么纷争来。”

  孟戟的声音低沉沙哑,听得孟氏止不住地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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