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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修)


  阮东林当晚歇在香彤房里,忙活了大半夜,总算是泄掉了心里大半的邪火,直到外头天色渐白才倒头睡下,直睡到晌午起身,把睡在身边的香彤也推起来。

  香彤昨晚被折腾狠了,这会儿被叫醒了也是睡眼惺忪,眼皮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打了个呵欠含混地说:“阮爷真是英武勇猛,昨晚那也卖力,今个儿还能起得这样早,奴家可是不中用了……”

  阮东林此时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摸出一锭银子抛给她道:“叫人去置办一桌酒席,爷今个儿请客,你来作陪,余下的便归你了,不过可别给爷掉价!”

  “爷,您就放心吧,我什么时候给您掉过面儿?”香彤看到银子顿时爬起身,高兴地揣起银子,置办一桌酒席不过是二三两银子的事儿,就算捡上好的来,自己也能剩下一半儿。

  洗漱过后坐在桌前梳妆,她这才想起来问:“爷今个儿请谁?几个人?要不要奴家再叫个姐妹作陪?”

  “请曾少东吃酒,有你作陪就足够了!”

  香彤神色略微讶异,抬头看向阮东林,眼里带着疑惑,似乎在问请那个土财主做什么。

  她眼神里的嫌弃太过明显,阮东林不禁失笑,伸手在香彤红艳艳的唇上点了点:“把你这嫌弃样儿给爷收起来,爷有个买卖想跟曾少东做,不过却不能直接找他做,得让他求着爷来做才最好。少不得要你帮衬一二,等生意成了自有你的好处。”

  香彤这才收回目光,取出一串大红的香蜜珠子绕在腕子上,抬手按按鬓间珠花,冲阮东林飞了个媚眼儿道:“您就擎好儿吧!”

  在春风阁要置办一桌酒席着实方便,香彤只需下去吩咐几句,便有人给准备得妥妥当当,又叫你贴身丫头去请曾少东下来赴宴。

  曾少东听说是昨日唱曲儿的小姐有请,顿时乐得屁颠屁颠儿来了,进门见除了香彤还有个陌生男人,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大痛快。

  “这位兄台有礼了,昨个儿不知道兄台也看上香彤小姐,今日听冯妈妈说了才知道,特意置办了酒席,向兄台陪个不是。”阮东林起身拱手道,“在下姓阮,阮籍之阮,名东林,东边之林,兄台若是不嫌弃,便唤我声东林便是。”

  “客气客气。”曾少东大咧咧地坐下,也自报家门道,“我叫曾志,字致远,宁静致远那个致远。”

  “原来是致远兄。”阮东林抬手给曾少东倒酒,示意香彤唱个曲儿来,“来,我敬您一杯。”

  香彤拨弄着琵琶,娇声唱道:“俏冤家,一去了便杳无音信。你去后,便把奴的心尖尖够尽。哪一天不在那门前门后,暗地里瞅出瞅进,空搂着锦被儿……”

  曾志听得眼神儿都直了,端到唇边的酒都忘了喝,待香彤一段唱罢,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满饮了杯中酒,冲阮东林不好意思地笑笑。

  阮东林也不说什么,只劝他喝酒吃菜,与他聊些当地的风土人情。

  曾志这人着实没有城府,几杯酒下肚嘴皮子就松了,不但将自己的身份都和盘托出,连家里漆行的情形都说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二分也不是他刻意藏着掖着,着实是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阮东林见火候差不多了,起身道:“今日跟致远兄真是相见恨晚,我房里有坛好酒,这就去取来,咱们今日喝个痛快!”

  曾志的手都已经摸进香彤的纱裙里,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大着舌头道:“不醉不归!”

  阮东林离开时,故意将装着漆盒的布袋留在了座位旁,给香彤使了个眼色。

  香彤会意,待他走后,便假装惊讶道:“呦,阮爷怎么把这袋子落下了。”

  曾志搂着香彤的腰不当回事,醉眼朦胧地笑问:“钱袋子不成?”

  “您是不知道,阮爷对这袋子紧张得很,连睡觉都不离身,今日难得落了单,我可要开开眼,看是什么稀世珍宝。”香彤说着便解开系带,伸手从里头摸出个漆盒来,打开漆盒却是空的,不由撇嘴嫌弃道,“哎呦,我还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不过是两个空盒子。”

  曾志虽然没什么出息见识,但到底自家是经营漆行的,对漆器还算了解,看到漆盒眼睛就睁大了,酒意也褪了几分,一把抢过漆盒细看,果然与昨日在喻家宴会上见到的相仿,心里非但没有起疑,反倒是惊喜莫名。

  他凑到香彤耳边嘀咕了几句。

  香彤一脸为难道:“哎呀,你们这些做生意的事儿,我可不懂,也从不搀和。”

  曾志摸出块银子塞进香彤胸前的沟壑中,还用力揉了一把。

  香彤却还是摇头道:“曾爷,您这笔买卖做完就回去了,我可还要在宴阳城混饭吃呢,得罪了阮爷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曾志一把搂住香彤的腰,在她嘴上狠狠亲了一口道:“心肝儿,你帮爷做成这笔买卖,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香彤这才一脸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

  不多时,阮东林拎着个酒坛子进来,香彤殷勤地帮二人重新倒酒。

  曾志陪了一杯便不再吃酒,只慢慢地吃着菜,与阮东林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不知道老弟在何处高就啊?”

  “什么高就不高就的,家乡没了亲人,混不下去了,干脆出来闯荡闯荡,运气好说不定就换了活法呢!”

  “那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曾志又问。

  阮东林将装漆盒的布袋提起,抱在胸前用手拍拍道:“我、我今、今后就靠这两个宝贝发财呢!”

  曾志眼睛一亮,急切地说:“什么宝贝,也给哥哥我开开眼?”

  阮东林却并未接话,只故作神秘地笑笑说:“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若是能成了,到时候我请致远兄吃酒!”

  曾志此时简直觉得百爪挠心,他最不擅长怪外抹角地说话,恨不得直接说你要多少钱,卖给我吧!

  他仰头灌了杯酒,勉强按捺住性子到:“也不知是哪个方面的?说出来没准儿我能帮你参详参详。”

  阮东林满脸醉意地趴在桌子上,手里还紧紧搂着布袋,道:“来、来晏阳城发财,自然是、是漆器喽!”

  曾志终于找到了插话的当口,高兴得不行:“咱们兄弟俩一见如故,说不定能共同发财!”

  香彤跟着敲边鼓道:“阮爷,您这几天不正想给这漆盒找买主么?您二位一个有东西,一个有门路的,这可不是巧了么,正是老天爷叫你们碰到一处,大家发财的!”

  阮东林似乎不太相信地看向曾志,犹豫地说:“致远兄可莫要唬我,不是我阮东林瞧不起人,只是我这宝贝,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漆行能吃得下的。”

  曾志赶紧道:“当然不唬你,你既然是想在这个行当发财,自然也该有些了解,可听说过云安漆行?”

  “自然知道,云安漆行可是山西鼎鼎有名的大漆行,听说当年就是因为云安漆行名气大生意好,连喻家都没敢在太原府开分号呢!”阮东林装作一脸惊诧,看向曾志的目光也多了些崇拜和仰视,“没想到曾志竟然是云安漆行的少东,果然是天不绝人,合该我有这份福祉。”

  他说着掏出一个漆盒,递给曾志。

  曾志抱着漆盒又细看了一遍,兴奋地拉着阮东林道:“东林老弟,俗话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我家漆行两个管事都在,我这就把人叫下来,咱们来谈谈这桩生意。”

  见阮东林点了头,曾志屁颠屁颠儿上楼,很快就把韩张二人喊了下来。

  两个人看过漆盒之后,互相交换了个眼色,东西倒是不错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张管事便试探地问道:“不知老弟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阮东林坐直身子,叹了口气道:“其实不瞒致远兄,我有个远房表弟在喻家漆园里做学徒,昨个儿宴会上拿出来的那个漆罐,就是我那表弟琢磨出来的法子,但是他年纪小,手上功夫不到家,便将法子说与管事知道,那管事找了个老师傅来做,谁成想如今东西做出来了,功劳却成了喻家大姑娘的,全然没我家那表弟什么事儿了。他心里生气,却又没有法子,便把自己亲手做的这两个漆盒偷着拿出来放在我这儿,托我找个人卖了,得的钱我们两个对半儿分,顺便也给喻家添添堵,真当他们就是龙头老大了不成!”

  曾志家买卖做得也不小,是以这种事儿也是司空见惯,听着倒是多信了几分。而且那漆盒虽然工艺手法相似,但做工的确跟昨晚所见的漆罐相去甚远,也正合了是学徒做的这一项,

  虽然事事都能对得上了,但韩张二人此番出来的目的只是进货,可又觉得此番机会难得,着实犹豫不决。

  阮东林见韩张二人还是一副下不了决心的样子,猛地起身,伸手抄起两个盒子,塞回布袋里,边往外住边道:“既然二位信不过在下,那这买卖也没必要再谈了。”

  他说着拍拍曾志的肩膀道:“致远兄,买卖不成仁义在,别为这个坏了咱们哥俩的交情,有空再一起吃酒。”

  曾志见他真的拔脚就走,赶紧一把拉住道:“东林,两个管事都是老师傅了,做事谨慎小心惯了,最后拍板儿的人是我,你看我说话了么?”

  阮东林勉为其难地停下脚步,叹了口气道:“致远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家做的本是漆行生意,又不是开漆园的,何苦来淌这趟混水。”

  “你要是还把我当大哥,那就给我坐下,有什么话咱们摊开来说。”曾志硬是把阮东林按回凳子上,果然直截了当地问,“你就给哥哥我一个实在话,这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钱?”

  “我表弟说这东西卖五千两都有人抢着要,但我们是私下里偷偷卖,不能声张,所以两件东西,三千两。”阮东林毫不犹豫地比划了个手势道,“我也不瞒你,表弟给我的最底价是两千五,我总不能白忙活一场,既然咱俩有这个缘分,你给我三千两,这两个就归你了!”

  韩张二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东西若真是除了喻家独一份儿,那这个钱数着实不贵,可他们不是曾志,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相信他在窑子里随便认识的人。

  曾志却从怀里掏出银票,草草数了数,啪地拍在桌上道:“这里是三千两,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

  张管事总觉得这件事隐隐有些不靠谱,本来还想拦着,但见曾志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心里明白自家少东的脾气,只能悄悄在心里摇摇头,没有再多嘴。

  韩管事到底年轻些,见曾志要把银票塞给阮东林,眼睛顿时就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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