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Chapter 3
“伊森,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等齐铭离开之后,江月把伊森拉到海边,站在港口的边沿,脚下是起伏的黑色大海。
夜晚的海洋很安静,偶有哗啦的潮水声和不知名的鱼群拍打着水面。
“说吧。”伊森点着一根烟,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未推心置腹地好好聊过天,大多数时候,江月都不愿意和他提她自己的事情。
“我应该会离开船厂。”
“离开?去哪里?”
江月犹豫了下,说:“去蓝鳍,他们的董事长让我去当保镖。”
伊森看向她:“这太危险了。”
“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工资很高,一年有60万,我可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很好。”
“我从来没要你给我什么。”伊森的语气里有些生气,再三强调:“这肯定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我不能让你去。”
“你无权阻止我。”
伊森一愣,他确实没有权利阻止她,可这二十多年来,他早就把她当作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部分来看待。
江月来到陆地的那段时间什么都不会,他教她用筷子,用勺子,说人类的语言,教她如何与人相处,他甚至为了江月放弃了自己的人生,守着这间破船厂,就觉得这里会是她的家。
伊森生气地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傻子,所有的付出在别人眼里都一文不值,他甚至完全不了解她的过去。
伊森声音冷冷地:“既然是这样,那你完全没有必要来征询我的意见。”
江月叹气:“伊森你别这样,你是我的亲人,但我们不能干涉对方的人生,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亲人?”伊森笑道:“我如果是你的亲人,我会不了解你的过去吗?”他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告诉我!”
她的过去…
她的过去曾肩披荣光,直到胧的出现…
“我的过去没什么好说的。”江月淡淡地回他。
伊森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出了船厂。
这场短暂的对话因他的离去而终止,江月也没有阻止他,只是抿了抿嘴唇站在原地。她很爱伊森,这二十多年来,如果没有伊森,她应该早就死在了海边。
这个普通话不太好的外国男人教会了自己太多的东西,他就像是自己的父亲,在她害怕身边的一切时,在无数个彻夜未眠的夜晚时,在看到水她都要害怕地逃跑时…
都是伊森在身边陪着她,开导她,让她度过了最难熬也最糟糕的那几年。
那些不堪的过去是胧留下的伤口,她不想翻出来给别人看,那样的自己一定会让别人更加失望吧。
江月走到自己的背包边上取出电话,准备告诉齐铭自己的决定,她要接受这份工作。
为了自己,也为了伊森。
他的年纪已经大了,她需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如果只靠着这间破船厂,就算修几十年的船,也不能让伊森安稳舒适地度过晚年。
她刚准备把电话拨出去,身后一道水箭从她的耳边划过,打掉她手里正在接通的电话,并且将闪着昏黄灯光的白炽灯彻底击碎。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响,室内一下就暗了下来,唯一的光源就是天空外洒下的几缕银白月光。在靠近大海的边缘,几根生锈的大铁链被镀上了一层银边,三双长着蹼的人手撞进了江月的视野。
她猛地想起在游轮上的时候自己操控过海水,这种能量波动肯定是被胧的部下捕捉到了。
这时,三条手持着鱼叉的黑色人鱼从港口边缘爬上了岸,他们的鱼尾不能化成人腿,但行动依然十分迅速,扭着鱼尾举着鱼叉朝她飞速突来,就像一条条敏捷的海蛇。
江月将手伸进海里,用海水凝聚出一把细长的剑,左腿发力一蹬,提剑冲了过去。
左边的浮板上有一只,她前面有两只。
她朝着最靠近的那条人鱼砍过去,剑与戟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江月借着向后的力一个翻身,半空中凝出数道细尖的水珠朝着他们齐齐射去。
水珠刺进肉里的闷响稍微阻止了这些人鱼前进的节奏,但只是短暂的停顿,那些人鱼再次不知疼痛的冲了过来。江月这才发现了这些人鱼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似乎根本不会感觉到伤口带来的疼痛感,那些黝黑的鳞片上布满了刀疤,失去了原本属于人鱼的那份鲜活的色泽。
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
这些人鱼的目标简单而明确,那就是杀了她。
江月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亚特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绝对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她提剑朝着左边那只人鱼的头上砍去,但那怪物轻松接下了她的攻击。
这么多年来没有用过剑,江月的手在握住剑柄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发抖,每一次挥剑,她都好像在剑光闪动中看到那张白色的脸,正睥睨地看她,像是在看一个耍杂技的小丑。
她这样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一个愣神之际,她右边的人鱼提着鱼叉猛地刺进她的手臂,鲜血的腥味瞬间弥漫整个狭窄的室内。江月忍着剧痛往身后一退,强行将鱼叉从身体里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疼痛唤醒了她体内一部分的狂战士基因,她棕色的卷发从发尖开始变得鲜红,黑色瞳孔隐约染了血色。
江月右手上凭空出现一把水凝结而成的细剑,她朝着他们发出愤怒的尖叫,提着双剑再次冲了上去,每一次出剑的速度和力道都要比之前更加迅猛。
可作用仍然不大。
她曾经引以为傲,震慑七海的双剑术放到现在,却只能和三个普通的人鱼战士打成平手。
想到这,江月心中怒火蹭蹭往上窜,她的耳朵开始变成两块薄而透明的红色鱼鳍,脸颊上长出如花瓣一般的鱼腮,双腿变成一条鲜红的鱼尾,在鱼尾和手臂之间张起一张薄而透明的红蹼。
这是江月真正的人鱼身。
她一剑接着一剑打在那些人鱼的身上,砍得他们血肉外翻,整个身体在半空中旋转时就像一朵开得极鲜艳的蔷薇。
就在她最后一剑即将砍向第一条人鱼的脖颈时,她突然失去了平衡,江月低头看去,海水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第四条黑色人鱼,他一把拉住她的尾巴往下重重一甩。
江月整个人猛地撞向地面,只觉得头晕眼花,喘不上气。四条人鱼举着鱼叉立刻围住了她,鱼叉齐齐对准她的心脏叉了过去。
那一瞬间,江月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人鱼的一生只有两条命,她已经死过一次,这是她最后一条。
想象中应该致命的疼痛没有传进脑海,她听到了海水涌动的声音,睁开眼时,那些黑色人鱼被无数根水凝结而成的藤蔓缠绕住双手。
她借机从缝隙里滑出来,一个翻身游进身边的大海里,再从海面上探出头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的绿色鱼尾宛如翡翠,一头卷发带了少许的金色,凹凸有致的腰线处纹着一根绿色的海藻,连接至肚脐处。
此刻,她的双手泛着盈盈绿光,操控着附近的海水,将它们凝成一条又一条藤蔓缠住那四条人鱼。
强大的人鱼可以驾驭海水,并以其自身的特点幻化出不同的武器,江月是剑,而眼前的这只绿色人鱼是藤蔓。
“罗拉?”
罗拉转过头朝着她微笑低头,声音里是自然流露出的一种尊重:
“迦月殿下,好久不见。”
这是江月曾经最忠诚的部下,从小跟在她的身边,她把她视为亚特兰最伟大的英雄,最杰出的战士。
她曾经在维海之畔和罗拉畅谈未来,也曾一起站在珊瑚台前对着古老而神圣的鲸塔立誓,她会将生命献给亚特兰的子民,献给七海,而罗拉则说要将生命献给江月。
她们曾是最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好战友。
“我以为…你死了。”死在二十二年前亚特兰最盛大的新年,死在胧的那场屠杀之中。
“不,殿下,我们有很大一部分的族人逃出了亚特兰。”罗拉将最后一根藤蔓缠绕进去,把那四条人鱼捆得结结实实,说:“啊,我得先解决他们。”
说完,罗拉的手紧紧往里一收,那些黑色的人鱼被瞬间裹进一个半空中的巨大水牢里。
罗拉这才收回手里的绿光,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的江月,她的双眸不再如从前那样透露着自信和无畏,就连看着自己时都躲躲闪闪的,这样的迦月殿下,一定经历了很多痛苦吧。
“我们有一部分族人离开了亚特兰,在胧找不到的地方生活着。”罗拉说。
“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殿下。”
江月抬头看她,却又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她不敢想象曾经那么仰慕自己的部下,看到她被四个普通的人鱼战士打出了人鱼身会是什么样的眼光。
失望?怜悯?
不,哪样她都不可以接受。
罗拉说:“我们在死源海,胧虽然想不到我们会在那儿,但是,殿下您知道吗,那里很可怕。”
她知道,死源海她怎么会不知道,那是死亡的源头,生命结束的地方。
那里关押着一头叫做“灾厄”的九头海蛇,它的九个蛇头分别代表着九种世间最致命的病毒。上一任的海王乌奥姆还在世的时候,死源海是用来流放最穷凶恶极的亚特兰罪犯的,那儿终日不见一点阳光,海水浑浊而浓黄,臭味经久不会散去。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们不愿意臣服于胧,她永远不会是一个好君王。即便是要在死源海里活下去,曾经誓死追随海王和您的子民,都不会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
江月逃避着罗拉热切的目光,走到那几只黑色人鱼的身边去,她在他们的身上闻到了腐烂的气息,那不该是人鱼身上的味道。
“这些人鱼是怎么回事?”她问。
“是马修拉,他利用他的能力将这些死去的灵魂,困在这些逐渐腐烂的尸体里为他们所用。迦月殿下,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回到灵魂之海了…”罗拉扭动着绿色的鱼尾走过来,抬头看着水牢里那些在挣扎的人鱼,手抚上流动的水壁,眼中是一种浓烈而悲切的痛苦:
“他们曾经是我们的朋友,也是我们的邻居。”
“这些人鱼是在新年的那场屠杀里被复活的?”
罗拉点头,擦掉眼角的泪水:“胧在酝酿一场更大的灾难,她不仅会让整个七海陷入永恒的混乱之中,还会让人类世界彻底变成一片汪洋大海。”
江月的心弦绷紧:“她要怎么做?”
“她已经从乌奥姆王的手中拿到了波塞冬之戟,一旦让她找到海皇后之锋,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她了。”
“她找不到的。”
“为什么?”
“海皇后之锋被我毁掉了。”
话音刚落,她们眼前的水牢四分五裂,那四条黑色人鱼从水牢中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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