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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宁瑜后记


  如果人生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悲剧,往后余生苦难再多都难以产生怨愤;如果人生一开始便是喜乐幸福,那之后的苦难生活便如同阿鼻地狱,不将人拉入黑暗誓不罢休。

  在宁瑜的记忆里,幼时的他父母恩爱,生活和乐,在他并未懂得珍惜那段生活时,上天便残忍地将它夺去。

  母亲身为皇后却被指认惑乱宫闱打入冷宫,身为皇嫡子且尚处稚龄的他被送往楚国为质子。仿佛一夕之间,他的世界崩塌了。

  原本天之骄子的他,无人敢怠慢的他被下人骑在头顶作威作福,他反抗,换来的只是毒打。渐渐的,他学会了沉默,从会将情绪直接放在脸上到将一切都放在心里,对宁国的不舍也渐渐变成了渴望离开。

  在楚宫里默默无闻地生活了半年后,从宫侍口中听说了他那位从未见过面的表姨母生下了一位公主,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望,如果没有表姨母暗中庇佑,他在楚宫的日子怎会比母后被关后的日子舒适的多。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阿曦,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看到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婴儿冲着他笑时,他的心都要融化了。最让他觉得奇妙的是,他对阿曦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恍若前世相识似的。

  从那以后,他格外关注阿曦,然后便看到了一些怪异的事,比如阿曦走着走着就突然消失了,犹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时心中的惊诧,险些以为阿曦是精怪所化。

  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的他开始去关注,才知原来他所处的世界竟有修行者的存在。而会知道这些是因为他碰到了被人打个半死的陟宴,本来不想管,但陟宴掉在了他所居的明池宫,被人看到平添麻烦,所以他救了陟宴。

  从陟宴的口中他得知了修行者的存在,才算是终止对阿曦是精怪的猜测。

  陟宴要报救命之恩,宁瑜可不是施恩不望报的人,他迟早有一日要回宁国,只是苦于无人可用,现在人自己送上了门,他要是不好好利用便白白丧失一次机会。

  宁瑜让陟宴前往宁国听他吩咐,谋划数年才让他的好父皇下定决心迎他回国,他虽远在楚国,但在他的吩咐下,陟宴在宁国将宁瑜的势力经营的风生水起。

  终于,他回去了,带着隐藏的更深的怨恨回去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被即将回去的兴奋所充斥,几乎没有余力去想阿曦。

  等他回去后,入军营,夺军权,再转战朝堂,忙得不可开交。只有午夜梦回片刻清醒之际,他会想起曾带给他诡异熟悉感的那个小姑娘。

  再次见到阿曦已是十年后。那时,他带着兵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打卫国,卫储君匆匆逃往最近的楚国,他带人寻迹追去。快马疾行先卫储君一步到了楚都,他在楚都外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其自投罗网。

  那天本来可以不进楚都,但想到经营了十几年的风月楼,他作为主子过门而不入容易让手下寒心,便进了楚都。

  他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那等烟花之地再见阿曦,要不是那枚定王府的家传玉佩,他都不会想到眼前唇红齿白的小少年是阿曦,那枚玉佩只会在表姨母手中,而表姨母大晚上不可能出现在风月楼,年龄也对不上,那少年是谁便可想而知了,除了同时具有宁楚两国皇族血脉的阿曦,还有谁会佩戴定王府的玉佩。

  明明已经十年未见阿曦,再次相见二人却无半点生疏,倒有种老友相见之感。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的心便不受控制了,他看着自己的心一步步沉沦,却不愿从中脱身,然后越陷越深。

  楚都分离,湘云山再逢,他也渐渐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未等他采取行动,阿曦消失六年。六年的时光,只有在战场上挥洒热血他才能暂时忘却阿曦,在空无一人的营帐,围绕他的只有孤寂,没有阿曦的孤寂。

  从未有哪一刻觉得时光如此难熬,花草树木的枯萎、春夏秋冬的变换无不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而阿曦还是没有半点儿消息,但战争在即,容不得他分出太多心,他只能加紧征战天下的步伐,原本十几年才能结束的战乱,他只用了六年。

  那六年,不知多少人在说他穷兵黩武,必走不长久,但他却一步步踩在了所有人的头顶,成为天下之主。幼年的经历早早让他明白权力的力量,阿曦他要找,天下之主的位置他也要,否则他要用什么来保护阿曦。

  他找到了修行者,知道了湘云山的阵法,猜测阿曦可能被困在阵法里,他提供给修行者一切想要的东西,而修行者只需要给他破了那阵法。

  只是他没有料到那群修行者竟那般无用,两三年的时间却奈何不了区区破阵。在他忍不住心中的狂躁时,阵法出现了缺口,阵破了。

  他终于见到了阿曦,在跨过六载的时光长河后,几乎以为上次的相见是永别后的重逢时,再见阿曦。看到她的容颜的瞬间,他的心便静了下来。

  阿曦以为他不知道那些邪修的手段,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他看出了阿曦对邪修吸取别人魂魄的不喜,所以他便也装作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只希望阿曦不要厌恶他。要是阿曦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他真的会受不住。

  只是后面的发展却渐渐脱离了轨道,他从未想过对阿曦的父母做什么,又因为他的大部分心神都在阿曦身上,便少了对曾经的楚皇和嘉庆贵妃的关注,以至于后面她的母亲被父亲投毒,又死在父亲手里,父亲坠入邪道对她刀剑相向。

  看到阿曦强忍着悲伤的模样,他的心便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好似被针扎过,在他要不顾一切抱住阿曦告诉她他会永远陪着她时,阿曦发现了他身上被邪修施下的咒术。

  这些年宁瑜通过陟宴借邪修的力量到达高位,不是没有猜测过邪修助他的目的,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却没有任何结果,最后便只能一边提防一边相互利用。直到阿曦告诉他,原来那些邪修的目的是他身上的帝运,只是他身上的帝运太强,那些邪修忌惮,只能在他身上下咒,将他们吸取魂魄修炼的罪孽转移到他身上,使他身上的帝运染上邪气,待邪气到达一定量,邪修便能吸取他的魂魄修为大进,他一人之魂可抵千万人之魂。

  阿曦解了他身上的邪咒修为受损,再加上他后来才知道的净化魂魄之事让阿曦丧失的灵力,导致阿曦灵力枯竭,最后连尸体都没有。

  他眼睁睁地看着阿曦从他眼前消失,以他从未想过的方式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他记忆里那个鲜活的、会嬉笑怒骂的、还不知道他的心意的姑娘就那么消失了,干净的仿佛从未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他还没有带她去看过在征战天下时经过的想着要带她去的地方,楚女河一年一次的潮汐、昆仑山冬季漫山的梅花盛开、极北之地的冰雪天地,诸如此类的奇异之景,他想要陪她看的景还一个都未曾看,她便不见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和阿曦一起修炼,只愿伴她长久,只是那些修行者言他乃身负帝运之人,无法修行。在阿曦死后,他都想踏入邪道,唯愿复活阿曦,可是紫衣说阿曦极有可能是仙人,他若坠入邪道,不但救不回阿曦,还会走到阿曦的对立面后,他才打消念头,他不希望阿曦讨厌他。

  在阿曦死后的三年里他再未踏出新都半步,他固执地觉得阿曦还在曾经的楚都里从未离开,只是他太忙了,不能去看她,等他忙完了,就又能见到阿曦了。

  渐渐地,他积劳成疾,每日咳嗽,太医嘱咐的让他好生休养的话被他当做耳旁风,他处理好了所有的事情,将皇位传给了尚且弱冠之龄的弟弟,在太医诊出他得了痨疾说他的命数不足一年后离开了新都。

  他去了楚女河看了一年一度的潮汐,去了昆仑山赏了漫山的梅花盛开,去了极北之地观了冰雪奇景。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作一幅画,闭眼想着若是阿曦在会是怎样的动作神态,然后将那副画面画下来。在他有一日不小心将血咳在画上后,他踏上了去往楚都的路。

  楚宫没了主人显得无比荒凉,纵然有他派的人日日洒扫,却还是荒凉,那是没有人气的荒凉,没有杂草丛生,也没有宫殿破败,但整座楚宫就是散发着冰冷,能刺入人骨的寒冷。

  他似是浑然不觉,先去了他初见阿曦的未央宫,在里面呆坐了几个时辰,仔细想想他对阿曦的感情,倒真是情不知何起,却一往而深。

  出未央宫时,他忍不住咳了好几声,脸色无比苍白,将被咳出的血浸透的绢帕埋在土里,免得坏了楚宫原样。

  他又去了第一次和阿曦说话时的假山旁,天气已经入春,假山上的藤蔓抽出新芽,倒生出几分生机勃勃之感,宁瑜的手抚上山石,眼睛却看着假山的拐角处,仿佛阿曦下一刻便会从那里出现似的。只是看了许久也没有动静,他的神色渐渐落寞,是了,他的姑娘再也不会从那里出现了。

  最后他几乎是颤抖着脚步走到楚宫的议事殿外,阿曦的身死之地。

  这里异常的干净,没有留下半点当年的痕迹,宁瑜坐到台阶上,用手挡了挡并不烈的太阳,并不嫌脏的躺在了台阶上。

  在阿曦死后的第五年,他再一次来到这里,终于接受阿曦已经永远离开他的事实,他的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

  宁瑜看着自己挡住阳光的手指忽然笑了。

  阿曦,我听人说,自尽而死的鬼是不会过奈何桥而是直接入轮回的,想来人间与地府的时间并不相同,我怕你还在地府,我怕我们会错过,所以不敢自尽。我这几年对得起天下人,为他们开创了前所未有之盛世,却慢了找你的步伐,你且等等可好,现在我也马上就要入地府了,不是自尽的,所以定会过奈何桥,你放心,我会偷偷倒了孟婆汤,绝不会忘记你,因为我还要找到你。待来世,我再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意,定好好护你周全,也绝不再做让你为难之事,待那时,阿曦应我之心意可好?

  宁瑜想着想着脸上的笑越发灿烂,遮挡阳光的手渐渐无力的垂了下去,双目微微合上好似睡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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