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贷款
可以说，陈雨航是在一种既有着莫名的激动，又有着不安的忐忑中度过几个小时的。
当手表上的指针划到两点时，他便急不可待走出办公室，但刚来到大门口时，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青色的西装，高束乌黑长发的女子便出现在他的眼前。
“欢迎啊，姚主任！”
正当他上前准备与她握手时，姚珍珍却似严肃地抢在他的面前说：
“去你的办公室吧！”
“嗯！好！”
一待入座，陈雨航马上沏了杯上好毛尖茶，端到姚珍珍的面前，然后从桌子上拿过一个账本递到她的手上。
那是一本产销明细账。
姚珍珍不觉惊奇：“你怎么知道我要看这个？”
陈雨航笑笑：“如果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懂，还期望从你这位大主任的手里贷款？”
姚珍珍看了他一个正眼，似嗔非嗔道：“你就贫吧！”
毕竟是一天之内的第二次见面，陈雨航再也不敢吭声了，他给了姚珍珍一个歉意的微笑，就坐到一边去了。
在账本里，姚珍珍发现了一个重大情况，那就是小宗发出的货基本都是现钱支付，而大宗产品却有很多是代销的。而大宗产品的销售地则大部分是南方地区。不禁问道：“听说，南方做生意的人都很有钱，为什么进的货则大部分是赊账的？”
陈雨航不假思索地答道：“也许，这就是南方的生意人与北方生意人的不同之处吧。南方的商人精明，他进你的货，只看你的货的质量与销售量。如果商品的质量有保证，进回去又很好卖，能给他带来比较丰厚的利润，那他的眼睛就会死死地盯牢你，这一次赊账，下一次就是现付，再下次就会预订。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任何一位商人都不会去承担商品积压的风险。”
“你对你的产品市场就那么有把握？”
“事实更能说明问题。主任请继续往下看。”
果然，在后面的销售帐里，姚珍珍发现了同一个商家的第二次订货，而且是先付款，后发货。
如果不出现意外，等第一批赊账的资金回笼，到第二个销售周期，这个厂的资金就不会发生短缺的现象。
姚珍珍的心里有底了。
正当她准备问他贷款的金额与期限时，门口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门没关，陈雨航抬眼就看到了，敲门的是张峰，只是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就是陈雨航曾经答应过让她来厂里上班的那位姑娘。
在张峰的引领下，那姑娘怯怯地来到陈雨航的面前，也不敢说话，只是将一张纸递到面前的这位男人的手上。
那是一张健康体检单。
看到上面的名字，陈雨航才知道，这姑娘原来叫周萍，而且年龄恰好比自己小一岁。
“老张，你把小周姑娘带去交给郭秀林吧，就说是我说的，给她当助手。”
“嗯！好的厂长！”
看着张峰带着周萍消失在门外的拐角处，姚珍珍方收回一直看着他们的眼光，一声轻叹：“看来，你这位大厂长不仅仅是只收猕猴桃，还尽往里收美女啊！”
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却撒了陈雨航一头雾水：“姚主任，这是哪跟哪的事啊？”
她莞尔一笑：“开个玩笑！”
“我当然知道主任是开玩笑的。”陈雨航微微笑着，将眼睛直看到姚珍珍的脸上。
“说吧，想贷多少？一万够了没有？”
“加个零！”
“不行！”姚珍珍坚决回应道。“根据你的产销情况，我已经把你所需的流动资金作了估算，五万足够了！”
陈雨航惊叹，面前这位如插在花瓶之上的鲜花般的女子，怎么有这般的厉害？只是粗粗地扫了一眼他的账本，就能如此准确地估算出他所需要的流动资金！可他怎么会知道，面前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竟然是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届大学生毕业生，曾经就读于财经学院，在大学里就是集班花与学霸于一身的拔尖人物。在大学毕业分配银行工作后，又在多次的业务竞赛中连连夺冠，因而从一个普通的柜台营业员开始，很快地一路飙升为现在的分理处主任！
“是……是这样的，姚主任，我想……想……”
“你想怎么样？有话就慢慢地说清楚嘛！干嘛要吞吞吐吐的？”
“你看我们这里的猕猴桃，其数量，多的远远地超出了我们先前的估算。而就我们面前的生产规模，根本吃不下这么大的数量。这东西不但季节性强，只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采结束了。而且，我们每天的收购量只能根据生产量来定，多了也不敢收，一旦堆积，过不了一天一夜，也就开始腐烂变质了……”
姚珍珍好像没有耐心去听他说更多的东西，“我说陈雨航，你到底想干嘛？直截了当地说，不行吗？”
“嗯！”陈雨航点点头。“我想造一个大的冰库。”
“把鲜果全都收进来，放在冰库里，慢慢地加工生产，是吗？”
“嗯！”
“你预算过，造这个冰库需要投资五万元？”
“是的！”
“可是，你的贷款申请里并没提到这个项目。”
“姚主任，我补写一份，你看行吗？”
“好吧！答应了！”
“谢谢姚主任！”
姚珍珍脸上的笑容突然没了：“下次见到我，如果再一口一个主任的，贷款取消！”
她扔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目送她离去的倩影，心里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激动。
……
因为得到了贷款，不但产销方面马上恢复了正常，而且冰库的建设也紧锣密鼓地展开。对于这个厂里所有的人员来说，不管是生产经营，还是造冰库，都不能独挡一面，任何事情都要陈雨航自己把关，所以他的工作更忙了。
厂里的工人，都是从本地招来的，下班之后也都是回去吃饭，所以厂里并不开设食堂，因而陈雨航自己的吃饭问题也只能是自己解决了。每日里，除了繁忙的工作之外，他还要时不时地跑出去买点菜，面条之类的东西，一日三餐还要自己煮着吃，所以休息时间愈发的少，每夜，能够睡上三四个小时，也就不错了。
厂里有很多工人，以前就曾经在这厂里干过的，所以有很多的事也都是熟门熟路，用不了过多的培训就能上岗工作。这倒给陈雨航省了不少的心。而对工人们而言，以前在厂里累死累活，甚至连那少的可怜的工资都拿不到，哪能跟现在比？不但劳动强度比以前大大减轻，而且工资福利也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厂里从不拖欠工人的薪酬，一到时间就发放，让他们的生活有了充分的保障，工人们从心眼里热爱自己的企业，感激自己的厂长。人，一旦有着感激之心，就会形成一种精神，一种不可抗拒的团队精神。在车间里，各道工序之间上下协同自可不言。熟练工帮助新工人也形成了一种风尚。有很多工人下班了吃过饭后，明知道下面不是自己的班，仍然跑回厂里，虽非加班加点，却也给当班的人搭一把手。一切虽微不足道，却造就了一种极为愉快的工作氛围，自然地，工作效率也就大大地提高。
郭秀林在以前果品厂刚建立时就在里面做化验员的，这次恢复生产，陈雨航照样把她请了回来，因为是旧业重操，陈雨航只是将她送到专业机构稍许培训后就轻松上岗了。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对工作也是兢兢业业，深得陈雨航的喜欢。最近一段时间来，她看厂长不仅每天要工作那么长的时间，还要自己洗衣做饭，作为一个细心女孩子，郭秀林打心里感到不安。多少次，她都想走进厂长的住处，接下他手里的那份自己能干的活，可是，每次面对厂长那张严肃冷峻的脸时，她又都心生怯意，不敢越过那道工作与生活上的雷池。
昨天，在外奔波了足足一个月的郑建斌终于回到了厂里，他看到陈雨航那忙的不可开交的情形，心里有了很多的想法，于是，第一个走进郭秀林的化验室，在稍微问了问她的工作情况后，便说道：“我有一件私人的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不知是否可以？”
“郑大哥，看你客气的，都有些见外了，有什么事就直接开口呗。”
“好！你看咱们厂长一天到晚忙的，简直都快成机器人了，这样下去怎么承受的了？你是咱们厂里唯一的女孩子，能不能把他做饭洗衣之类的事分担一点？”
天！求之不得啊！郭秀林从心里欢呼起来。我的郑大哥，就差了你这句话呢！
毕竟，郑建斌是本地人，彼此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在爽快地答应之后，她朝他笑笑说：“只是你说我是唯一的女孩子，这话错了。”她朝在里面工作的周萍指了指：“这里还有唯二呢！”
对于周萍的加入，郑建斌是不知道的，陈雨航也没来得及告诉他。在出去一月又重新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厂子有很多的东西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禁打心眼里感到兴奋，同时也为陈雨航出色的工作能力所深深地折服。此时，在发现又增加了新的员工后，心里更是感到由衷的高兴。对郭秀林说：“厂长的后勤工作就交给你们二位了，一定要帮我做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放心吧郑大哥，我们听你的还不行吗？”
“那就行！”郑建斌笑笑，走出了化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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