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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叔叔


  打中午开始,陈雨航做饭的事情就不用自己动手了,虽然咋一看感觉有点儿纳闷,但稍一转念就知道是郑建斌的安排,于是就高兴地默认了。

  果品厂的一切都在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氛围中顺利地开展着。

  转眼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这天,不管是上班的还是休班的,全厂所有的员工都早早地到厂了。会计张峰和出纳吴新海在头一天就已经把全部人员的工资算好,并逐个装在信封之中,写上名字,单等大家来领取。

  到了八点上班,吴新海就将桌子拖到财务室的门口,面对簇拥的人群,有报到名字的在张峰那里签个字,在吴新海那里拿一只信封,倒是也快,用不了多时,工资就发放完毕。

  周萍平生第一次领到工资,她见信封上写着82.5元,再抽出里面的现金看看,心里完全醉了,就像是在梦里一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能进入这个厂,而且还能拿到这么多的工资。

  现在,在工作上,她完全可以独挡一面了,为了能够配合车间轮班生产的规律,陈雨航让她和郭秀林轮流单独上班,今天的上午到下午四点是郭秀林的班,她休息。于是,她想到去街上买点东西。第一,她想给叔叔买一件长的军大衣,以前,她见别人穿着,觉得好神气,心里总有一个想法,要是叔叔也能穿上这样的大衣就好了,可是她们家没有钱,就是这么个看似很简单的想法,对她们来说,也是一个不着边际的奢望。第二,她想买一斤的猪头肉、一斤的花生米和一瓶杜康酒,她要亲眼看到叔叔就着猪头肉和花生米,美美地喝上一顿杜康酒。

  有了钱就一切都好办了,来到街上只一会,她就将所有的东西买齐,提着大大的一包,兴致冲冲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家,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虽然说她的家在城东的山上,通往家门的路是那样的崎岖不平,但对她来说,永远都是一道最美丽的风景。只不过是个把小时的光景,她就来到家门口的柴扉前。

  “叔叔,我回来了!”

  也许是习惯了,每次出去回来,在走到这个位置时,周萍都会兴奋地地朝里面喊叔叔,然后是叔叔出来,为她打开柴扉的门。

  或许谁都会惊奇,为什么周萍在发了工资买东西时首先想到的是叔叔,回来后第一声叫出的也是叔叔?她的父母呢?

  说起来,她还真的是个苦命人。

  在她五岁的时候,母亲便因病去世,留下她这个家里唯一的孩子与父亲相依为命。可谁知屋漏偏遭连日雨,就在她母亲去世后没几个月的一天,父亲上山砍一棵已经死掉了的松树,一不小心连人带树滑下山中的深涧,那棵被他砍倒的大树重重地砸到他的身上,一下便把他砸了个血肉飞溅,待他的弟弟,也就是周萍的叔叔周成晚上天黑仍没见他回家,带了手电前去寻找到他时,他的身上早已叮满了虫蝇。

  那时候的周成才二十几岁,突然发现哥哥被砸在树下,一股悲怆骤然涌遍全身,也顾不了许多,疯了一般似的,用嘴咬住手电筒,拼了老命将大树从他的身上挪开,一把抱起血肉模糊的哥哥,又是哭又是喊的。可是,千呼万唤,怎能唤的醒已魂归西天的哥哥?慢慢地,他终于明白了,哥哥已经撒手人寰,到另一个世界里追随嫂子去了。

  说不清是悲、是痛、还是伤,周成傻了一般似的,背起自己的哥哥,一步一步地朝山下走来……

  没有了母亲,又没了父亲,五岁的周萍只能跟随唯一的亲人——叔叔生活了。

  那一年,叔叔周成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小伙了,虽然说不上风流倜傥,却也长得壮壮实实,有模有样的,在相貌上,和周萍的父亲一样,都继承了他父亲的血统,算的上是仪表堂堂。

  本来,在哥哥的牵头下,周成正与离此地十五里的一个叫石门沟的村子里的一位姑娘说着亲事。已经走过两趟了,其实,在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姑娘就从相貌上看好了他,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了解之后,姑娘得知,周成不但在相貌上有模有样,而且做事情也是有板有眼的,不像有的人那样吊儿郎当,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按照当地风俗,小伙子说亲,以三趟为准,如果姑娘看上了,在第一趟去了以后,女方父母就会给你留下下次来玩这样的话。第二次去了以后,就会对你说,如果有时间经常过来玩。当然,这期间,即便是说了,你也不能经常去玩的,你要好好干活,好好做事,尽量争取在女方向别人间接打听你的时候,不要吹过去表现不好的那种风。如果姑娘家对你的第一印象好,通过间接打听也没打听到不好的东西,对你表示满意,同意嫁给你,就会在你第三趟去的时候告诉你。同时与你商量有关婚礼的事项。而周成,就是在去了第二趟,女方父母给他留下“如果有空经常来玩”这样的话,预备再去第三趟的这节骨眼上,哥哥出了这样的事。

  正值青壮年时期,一年死两个的消息一下就传遍了三村五里。有的人叹息,这夫妻俩生的是什么命呢?有的人猜想,会不会是这家人的祖坟出了问题?也有人说,肯定是这家人的房屋风水有重大问题,根本养不了人。种种说法很快传入了石门沟那个正处于敏感时期的姑娘家,于是,在周萍的父亲下葬后没几天,那边就叫媒人捎过话来,说:“我家姑娘还年轻,目前还没有出嫁的意思,要再养几年。”叫周成如果有好的就先到别处说去。意思很明白,说的话也是当地回绝说亲的常用话。

  因为那时的周成正处于失去哥哥的悲痛期,家里也弄得乱七八糟的,实在没心思去想婚姻的事,加上那姑娘也不是自己谈的,根本没有感情基础,所以对于女方的回话也并没有多在意。但在事后,一切都复归宁静之后,每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他就会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想自己的家庭,为什么会这么的不幸;想会不会是如人所说的祖坟出了问题,或是房子风水不对?

  周成也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在壮年时就去世的,留下他和母亲、哥哥三人。哥哥十三岁,他呢,才六岁。而母亲才三十几岁,母亲心善,就怕他兄弟二人日后受委屈,铁下心来,绝不改嫁。可是,那时候却并不像现在这样的自由。他们这样的单门独户,同样被编进离此有三里多地的山沟里的生产队,每天都要参加生产队的劳动,靠挣来的工分换取那点微薄的粮食。即便是做最大的努力,像他们家这样孤儿寡母的,一年下来有多少工分?母亲含辛茹苦,每日出工,到年关仍然落得个欠账,连基本口粮都被扣在生产队拿不来吃。眼看着家里的情况,正在上初中的哥哥死活都不肯再上学了,要辍学回来和母亲一起挣工分。因为哥哥在班里是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本来,母亲还指望他好好读书,将来有个什么出息呢!可是面对家里的情况,她也实在是无力再撑下去了。读书再怎么好,总也不可能空着肚子等出息吧?

  因为有了哥哥的鼎助,母子二人加起来有了一个正劳力的工分,家里的日子才得以勉强度过。

  那时候的女人,干活再怎么努力也只不过是半个劳动力的工分,而男孩子却不一样,每年都有的加,一直加到正劳力的工分,到哥哥二十岁的时候,因为各方面的活都拿的起来,也就加到正劳力的最高分了,家里的生活才得以改观。这时候的周成,还只有十三岁,仍然在学校里念书。

  周成十分清楚地记得,那时候的他并不喜欢念书,所以,学习成绩也总是赶不上其他同学。不仅如此,还经常与班里的几个差生一起逃课,躲到那些没人居住的荒废房子里去打扑克。因为逃课的次数之多,老师找上门来,于是,他逃课的事也就被家里知道了。开始时,母亲和哥哥还耐心地对他做思想工作,要他好好读书,争取将来有个好的出息。但对读书早已没了兴趣的他,怎么能因此而改变?以后还是照样的逃。结果被哥哥抓起来用绳子捆住跪到父亲的灵位前。俗话说;长子为父。他知道,哥哥要代表父亲行使家法了。但生来倔强的周成怎能因此而屈服?他傲慢地昂着头,任凭哥哥的竹鞭抽到身上生出一道道的血印,仍是不表态好好读书。周成没屈服,而哥哥却抽不了几下就禁不住眼泪下来了,在一边看着的母亲更是早已泪流满面。怎么会遇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任凭竹鞭抽打不会屈服,可看到他们的眼泪,周成的心里却痛了,尤其是哥哥,别看他外表文弱,可他的内心却是个铁打汉子,自从父亲去世后,他们兄弟受了别人多少的欺负,在生活上经历过多少的艰难?他都从来没看到他流泪过,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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