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原是夏花，却长成野草
夏日的微风拂起，飘荡在园林的植物间。祁君撷还记得她喜欢坐车开窗，大冬天也需要开一点点透风，特别讨厌车里的皮革味道，这会让她恶心，甚至晕车。
他的车没有，习惯于在车里放上吸味道竹炭和茶叶，闻起来特别舒服。
味道是舒服，只是一路的压抑感并未消失。
祁君撷在别墅门口停下，电动门直接开启。照顾祁君撷日常起居的刘嫂正在打扫房间。整套房子就只有祁君撷和不常住的刘嫂。空荡荡的。
开门时刘嫂走过来，看到不止一人，愣了下。
祁君撷一下车就紧拽着宋意的手，直接进屋上楼。
刘嫂是看着祁君撷长大的，看着他脸色不对，筹措着是不是做点什么，最后还是放弃了，祁君撷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任何自己私事都不允许插手。连父母也不行。
午间的阳光充足，从玻璃屋直接折射进房间。单纱的窗帘随着风飘摇。一室明亮。
被拽到房间的宋意看着眼前的设计与陈设，心里万分震惊，那是她曾经构想的画室。
紧握着双手，头更低了。
“宋意，你告诉我，你满意你眼前看到的一切嘛？”
祁君撷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却还是装着温柔。没有人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到底是有多矛盾。
无言的泪在宋意的眼眸里流转，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
祁君撷双眼紧盯着宋意，视乎想要把她揉进眼里。
带她来这里，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宋意难受，和他曾经一样难受。他是有多么了解眼前这个人呀。
知道什么才会让她心痛，心疼。
他们都属于统一种人，爱一人，便想过一生。能让他们彼此心动的人太少。
能让他心动的微乎其微，那么多年，身边不乏有优秀的女孩，善良，美丽，大方。可就是没有一个让他紧张心跳加速，那时候的他特别渴望那么一个人出现，填满心间。
啪嗒！
斗大的眼泪终于从宋意的眼睛里咆哮而出，拍打在手背。似乎可以听到一丝声响。或许心里摒弃了外面一切烦扰，或许心灵也在哭泣。
“祁君撷”嗫嚅的声音从宋意的口中划出。
祁君撷掰正宋意让她对着自己，双手握住双肩，这才惊觉她比以前更瘦了，骨架直接膈应到他的手心。
回想起，刚刚被他握住的双手，也比以往生硬。
心里一阵难受，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哭了，嗯？”良久，祁君撷叹了口气。到底还是不舍得她难过。
宋意的眼泪更是凶猛。
心里百味杂陈，似幸福，有那么一个人一直不曾改变的爱着她，似愧疚。
抬手看了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
“在这边坐着休息”祁君撷起身准备出去。
宋意以为他又要走，飞奔过去从后背抱住他。声音颤动，双手紧环住他的腰。
“不，不要走”惊慌的连话都说的不顺畅。
这力道委实让祁君撷的肠子都快被捏在一块了，力道确实大。
拍了拍她的手解释的说。“我去拿吃的，你中午还没有吃呢，乖”
这下宋意才安定下来。松开手，头底垂着。
听话的坐在沙发上。等待投食。
祁君撷端上海鲜面时，宋意依然保持的原来的动作。
两人到吧台上落座，吃着祁君撷做的面，眼眸又蓄满泪水。
他还是知道她爱吃海鲜，料居然比面还多。放在吧台下的手，摸搓着衣角。
“嗯，很好吃”她企图找个话题别让他们这么安静。
祁君撷盯着她，没吃几口的面推到她面前。“好吃都吃了”
视乎这个话题不是他想聊的。
可宋意突然加快速度的吃着微烫的面，被呛到也继续吃，在捧过祁君撷那碗面继续吃起来。却被拦住了。
“够了”
宋意视乎没有听到，继续吃着。
“我说够了”微怒的声音响起，祁君撷好看的眉头紧锁。
“你说都要吃完的”
祁君撷似是怒了，夺过她面前的碗。
“你那么听话？那你告诉我当初为何消失？”祁君撷似嘲似笑，眼里意会不明。
世人皆凡人，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下去的功力，这个问题还是得面对的。他是心疼她的，可终究这几年的思痛不是假的。他终究是凡尘中的一介俗人，对于宋意的三年杳无音讯还是在意的，对于宋意的不告而别还是怨念的。
宋意头更低了，她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她不想去回忆一些她特别不想回忆的事，双手紧紧的握着，脸色苍白，
“……”宋意终究还是没有回话。
“今天如果不是我跟着你。你是不是又打算这么一走了之？”祁君撷声音冷淡，眼里灰暗不明。
“没有想走……”怯懦的声音回应着。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呵，不想走？那你倒是说呀？告诉我为什么？”
当爱情夹杂了怒气，怨念，要么吞下，要么爆发，它不可以像个肿瘤一样，随时发生病变。时刻都在提醒曾经发生的事。
祁君撷想知道，他想去理解她。可是她的沉默终究击垮了最后一丝防线。
“……不”宋意撇过脸看着窗外的明媚，室内隔音效果特别好，只能听到夏天蝉鸣的一丝残音。
“不要逼我……”缓缓的宋意闭上眼睛，回忆一次的勇气都没有。
祁君撷真的怒了，掰过宋意的肩膀。
“宋意，从来只有你逼我，而不是我逼你”
祁君撷走了，宋意连呼吸都觉的困难了。心痛如刀割。
人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八苦浸染了所有人的情绪，佛说，离爱者无忧无怖。
道理都懂，都明白，只是谁的心能如顽石般，无情无爱。无痛无感？
一夕之间，宋意仿佛被抽走了力气。瘫软在画室。不知道多久。天黑了，又转亮。宋意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犹如曾经。
深夜凌晨，祁君撷还是回来了。他知道宋意没有离开，多媒体室放着画室的监控。他一直看着她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不变。一夜到天亮。
刘嫂做完早餐过来问祁君撷，在那里用早餐，需要送一份上去给哪位小姐。还是叫她下来？
祁君撷沉默没有应答，良久才起来说“我这就出去吃。”
泡了杯牛奶，放了安眠药，让刘嫂送上去。必要盯着她吃完。
药劲终于在两个小时后上来了，宋意缓缓的趴在沙发上睡了。面容憔悴，往夕那种恬静的睡颜，如今却不留下任何迹象。
祁君撷抬头抚摸她的眉间愁容，眼泪从左边先是夺眶而出。
抬手扶去眼泪，想起姥姥说过，男人的泪，左边苦，右边甜。
那话视乎印证了此刻的他，心里万分痛苦，可依旧不愿放开手。
宁愿如此纠缠，也不想放开。他的爱情容不得伟大的放开，或许是偏执吧，宁愿遍体鳞伤也不愿意放任逍遥。
抱起宋意，回了卧房，脚步轻缓，连放下时都小心翼翼。犹如珍宝。
被如此呵护备至的人，睡颜依旧。梦里她仿佛回到了过去。
“妈～”宋意呢喃。
抱着宋意入睡的祁君撷，手心紧了紧。心疼的抚摸着宋意。
那是他不能理解的疼痛与残缺。
他的爱人，他不疼她，谁来疼。她所有的不安和敏感，都是因为她看似大大咧咧。活泼可人的性格，在难受却依旧笑对人生，只有他懂她夜深人静时独自舔舐自己。
爱他的人很多。可爱宋意的却寥寥无几。谁生来不是夏花，可却长成了路边的野菊。
如果可以从来一次，他会在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好好的对待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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