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两茫茫（1）

　　那么，就吃一次野味吧。

　　金秀才慕名来到泾县颇有口碑的那家顾老爷野味铺子，点了一壶好酒，叫了几样小菜。他不知道此行到底能探出些什么名堂，可直接寻着汪泰平的线索而去，太明目张胆了，只得先走一遭试试。

　　那铺子开在泾县的郊野处，雇了马车，坐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一路颠簸，倒真的是有些饿了。

　　下了车，金秀才看到的是比想象中堂皇大气的一家店铺。整整三层楼面，占地少说有两三亩，若是店里坐满了，怕是能有近千人。这种地方，消息飞来飞去多得不得了，自然是让金秀才听个饱。烦心的事也有，那么些人吆来喝去，闹腾得紧。

　　好在他看起来斯斯文文，出手也不寒酸，一来就被迎到了三楼，坐在一处靠近贵宾包房的小桌上。此时只有申时，客人尚不算多，清清静静的。他原想用内力探听楼下更愿意八卦的客人那里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突然听到店小二一声“老爷”，随即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

　　莫非他运气这么好，竟遇到了顾老爷？

　　像个正常人听到有人上楼来应有的表现，他停了筷子，视线往楼梯口转过去。先上来的是名恭恭敬敬的下人模样的半大的孩子；随后是一名中年人，脚步扎实，筋骨有力，竟是身怀着绝佳功夫；紧接着便是身形稍有些迟滞的、颇带点威严的男子，想来应该就是顾老爷了。比想象中要年轻些，看起来不过半百的模样，肚子虽然微凸，却也不是一副脑满肠肥的猥琐德行，竟还多少有些气宇轩昂的气派。总觉得他看起来面善，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何处曾见过。

　　三楼的客人本就不多，顾老爷和那名中年男子都往那几桌客人扫了几眼。此时金秀才暗自庆幸，方才没把内力透出来。那个武功底子相当不错的家伙，若是对他特别在意，保不齐能看出自己的几分功力。他的运气就在于自己是对所有人都怀着好奇与探究的心，而这一行人怕是经常来往此地，因而不必特别小心。金秀才猜想，许是这些人里，只有那名男子身怀武功，其他人真正都是莽夫罢了。

　　继续小口喝着酒，吃着菜，他不再看向那几人，心里琢磨着两个问题：

　　有这么好的功夫，和野味铺的老板却像是相交已久，而且看情形并不像是顾老爷要宴请他，这算是什么身份呢？

　　还有这位顾老爷，他究竟何时曾见过，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呢？

　　那一行人进了包间，金秀才是不打算偷听他们说什么了。或许今日且随意吃一顿饱餐，明日看那高手若不在此处，再来探听消息吧。

　　正打算下楼结账，店小二匆匆跑上来，一脸难为：“这位客官，您那匹马……”

　　“莫不是不小心伤了人？”金秀才眉头一紧。

　　“不不，方才有位客人吃多了酒，偏要亲手猎一只兔子，惊了您的马……”

　　那赶车的跟在后头：“这车是您向我租的，您看我的马跑了，回城您得自己想办法，银子我可不退，但这马的钱……”

　　“马的钱算在我账上。”包房的门此时已经开了，顾老爷示意店小二赶紧把那赶车的带下去结算银两，随后笑眯眯地转向他，“您在鄙店吃酒，是那些小子们照顾不周。敢问客人一会回到城里何处，不嫌弃的话跟着老夫的车如何？”

　　“若非在下这脚程真真走不动，真不敢叨扰老板。眼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金秀才揖道。和顾老爷面对面客套着，他总算想起来这熟悉的感觉源于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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