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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断人初静(1)


  一起走回客栈的路上,温若瑜似乎不太高兴。

  今日,她将把所有的行李收拾之后,“搬”进新宅子。其实也不过就是把几个箱子丢在那里,自然有管家帮她打理。待从金陵回来之后,那才真正算是她的新府邸了。

  安筱蕤一言不发地跟在温若瑜身旁,时不时偷偷看他一眼。莫非……他是因为以后她要住进自己的宅子,而温云齐也一直希望他能搬回温府去住,而觉得闷闷不乐?不过,这一去金陵,他们可是能朝夕相对的。想到此处,安筱蕤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心慌,连呼吸都乱了。

  温若瑜走了一阵,突然停下脚步。安筱蕤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轻轻地撞上他的肩。这一来,心跳便更凌乱了。

  “安儿,有件事我想我们还是说明白的好。”

  啊?望着温若瑜犹豫不定的表情,安筱蕤的呼吸都停了下来。他想说什么?难道自己会错意了?如若他根本也无意和自己亲近,岂不是……

  噗通,噗通,噗通。安筱蕤听见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而那口憋在胸口的气快要撑不住,渐渐地眼眶都湿了。

  “你方才和他们说,将父母同葬。难道你的母亲已经……你之前没有对我说过。”温若瑜的眉头本是皱起来的,看到安筱蕤这样的表情,觉得是不是吓到她了,终于放缓了语气,“我既应允你陪你一同把你父亲的冤情查个明白,就应该更多了解一些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细枝末节,之前你不愿多提你的母亲,她和你父亲的冤屈,难道竟无关么?”

  原来,是因为此事。

  安筱蕤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之前绷得快断掉的那根弦一头松下来之后,便再也找不到用尽全力的感觉了。一时间,她似乎什么都不再在意。又仿佛逃过一劫似的庆幸。

  “我的娘亲……”安筱蕤苦笑一下,“你听完了这所有的故事,怕是愈发要觉得我是个不堪的女子了。”

  温若瑜被眼前这个突然间似是万念俱灰的安筱蕤有些吓到:“安儿……”

  “今日有些乏了,也不想多说话。让我好好歇息一下好吗?反正,这所有的一切,我必然会慢慢都说与你听。”说完,安筱蕤不顾温若瑜的反应,径自往前走去,步伐快得很,他竟追了三五步才赶上她。之后,她在前面走着,他缓步跟在后头,直到她先回到房里,两人一句话也没再说。

  关上房门的时候,温若瑜觉得心口被一阵莫名其妙的憋屈填满了。

  女人怎么就如此阴晴不定呢?方才在画坊和朱清晖他们还有说有笑,一路回来突然沉着一张脸,像是他得罪了她。可他没做什么不妥的事啊。而且,为什么有不快在心里,偏不肯一吐尽兴呢?若是接下来查案子也是这般难以捉摸,还真是令人头疼。

  安筱蕤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明明他什么都没做,她却生出一股心事被看穿,而且在地上狠狠践踏了的不堪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闷在心口,硬是憋出了一汪眼泪。望着窗外的圆月,她一边哭一边骂,安筱蕤你也忒没出息,竟似是中意了这样一个人,偏偏还要把自己最狼狈和难堪的一切慢慢剖给他看。

  甘州营,长林军。

  汪泰平答应了温若瑜的请求,往北境走去,一路上想的都是这六个字。

  那是二十年前他最魂萦梦牵的地方,如果当年他留在甘州,而不是参加到东海那场战役去,或许一切都会完全不同。那场缠绕了他十几年的噩梦,也就不会成为他久久不愈的心口之痛。

  “你曾杀过人吗?”每当这句话惊雷一般在耳旁响起,他总是禁不住全身冷汗淋漓。对他来说,杀人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当敌人冲过来的时候,手起刀落,飞出去的残肢也好,只发出半声的惨叫也罢,他从未在意过。

  直到她的出现。

  战争之中,除了确认自己还活着,除了为自己能活着拼命砍杀敌人,似乎已经很难有别的意识和感受。可是当看见她那双澄澈的眼睛时,他竟似懂得了她眼中的疑惑——

  为什么要到我的家里来?为什么要破坏这么美的一切?

  她不过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孩子吧,哪里懂得战争的原因,有时恰恰是在其中的所有人都无法回答的。就像他也不知道,大梁和东海,怎么就好似一夜之间便交恶了,然后他只能听将军的命令,开始了迢迢征途,最终走上东海的地界。

  这与过往的战场都不一样。他们第一时间看到的不是成片的船坞,而是一片美丽的沙滩,再往里走,也不是连绵的军营,而是宁静丛林中精致的小屋。

  汪泰平禁不住想,若是那天他们就当作船停错了岸,回去重新再驶远一些,直接进到东海的腹地,是不是那个悲剧就不会发生。

  那日出来晒药材的男人的模样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依稀记得他看见他们那一支小队状似迷惘地四下张望,还挺热情地招呼他们过来,问道是不是渴了。长林军治军森严,再怎么激烈的两国交战,也不能对平民有所伤害。于是队长高兴地谢过他,给了一些银子,向他讨一壶水喝。他让他的女儿煮了清热解暑的凉茶招待,继续在屋外晒着药材。

  可是谁会知道,这个面上热情诚恳的男子,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主战派。也不知用何方法把消息传了出去,不到一刻的时间,竟有近百人的东海将士将他们围了起来。在最想不到的战场,进行了一场最没有价值的战斗,这是汪泰平至今不愿回想的原因。他们既不能坐以待毙,又不愿伤了无辜的平民,战得束手束脚。可毕竟就快要突围成功了。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看准了大梁人不愿伤及无辜,那男子竟用一把刀抵在自己女儿颈上,要换取东海的一名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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