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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君何所之(4)


  这金陵城一时半会也没法住了。她不愿相信温若瑜所言,当时爹爹是被身边亲近之人所害,可是他此言一出,许多曾经视若亲人的,眼下还愿意与她相交之人,安筱蕤看他们都免不了问自己一句,会是他吗?她不喜欢这样对人无法推心置腹的自己,更害怕真的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干脆选择逃离。

  “既然你要离开金陵,我还是回到润城更安全和自在些。”温若瑜对此决定倒无异议,他只是有些犹疑。

  安筱蕤问道:“你是在思量,由得我一个人回去不合适,前去北方又迫在眉睫,是吧?”

  温若瑜又掏出些银两,交到安筱蕤手中:“安家救了我们母子性命,如今你已是孤女,我怎样也应当相伴于旁,一直庇佑你……可是,那是北境军中,卫国保家的将士们,林若虚为人阴毒至斯,不敢不速去……”

  “若瑜哥哥!”安筱蕤打断了他,“不必为我担着这样的责任,在认识你之前,我也是独自闯荡,好端端地从金陵到了润城,还稳下了脚跟。你的担心,岂不是对我的看轻?何况不论为与林若虚的私怨,还是作为一个大梁子民,知道驻守边境的将士或许有难,难道我还以一己的旅途寂寞,让兄长陪我这样一路吗?”

  这一番斥责在温若瑜眼里,竟欣慰得紧。他算是放心安筱蕤真的能体谅他的难处,更知她无论如何也会保全自己的安危。

  “好歹我送你上船吧。”

  这一次,安筱蕤没有拒绝。其实她是愿意温若瑜多陪着呆哪怕一小会的,刚才是忍不住发脾气,眼下也该顺着台阶下来。两人一时各自无言,谁也猜不透谁的心思。

  直到上了船,温若瑜又掏了些银子给船家,也不知暗里说了些什么。那船家卸了桩,撑起撑杆离岸的时候,只见温若瑜仍牵着马,望着船渐入江心,直到变成一个小点的时候,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安筱蕤早早地就进了舱,自然没看见温若瑜何时离开。那船家让自己的婆娘送了些蔬果进舱,想来是得了不少好处,那位娘子话便多了起来:“姑娘莫怪你这位兄长,男人还是以大事为重。不过他总是心疼你,让我们务必把你照看好,只可惜你夫君身体不好不能亲来接你回去。但你兄长也说了,到了润城必有人来接,若是你安然无恙,还多给十两银子。你看,这一路虽寂寞了些,你还是有兄长和夫君疼爱的,何须难过。”

  安筱蕤几乎喷出一口血来。温若瑜!为了保自己平安,不但编了个这么鬼扯的谎,还额外许了船家十两银子。而且,做什么偏偏他是兄长,再给自己扣了个劳什子的夫君!

  然而随即,安筱蕤为自己的念头羞红了脸。难不成他要冒认夫君,再安排一个兄长吗?

  琅琊山上鸽群飞舞,姬无忌不在,萧宇昶可没有兴趣偷一只看瞧瞧,这世间都发生了些什么趣事。

  然而这一日,师父却有心让他从其中一只鸽子脚上取下消息。

  “这是给我的信?”他小心地展开纸条,原来是乔英放出的信鸽,太皇太后寿诞将至,她将在十日后到琅琊山,接萧宇昶回润城去。

  在这山中与美景相伴,每日读书练功,竟不觉时日,萧宇昶完全没有意识到,快到太皇太后的寿诞,一时又惭愧,又唏嘘。

  师父见他这幅表情,朗声笑道:“都说快活似神仙,小鱼儿你这可是做不了神仙喽,还会为自己乐不思蜀心怀歉疚呢。”

  萧宇昶拜倒在地:“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果然还没能做到心外无物。”

  “你啊,要真是心外无物,那老头定得气个半死,这不是证明他教你的治国之道全白费了吗,哈哈哈!”

  “师父!”萧宇昶无奈道。把大梁皇帝唤作“那老头”,全天下大概只眼前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了。父王如此,师父如此,师兄也是如此。怎么他头上那些身份辈分都高些的人,一个胜一个的不正经呢?

  师父却是收放自如,稍微笑了两下便正色道:“有事想说?”

  萧宇昶微微有点脸红,点点头。这个念想是方才突然生出的,稍稍显得离经叛道,不免让他觉得好生刺激。

  “信里说英姐姐十日后来接我,不过我想……明日就下山,这样可以早几日到润城。”

  “你想自己一个人,无人相伴,就这么回去?”

  萧宇昶的眼睛闪亮闪亮的:“我也早已不是个孩子了,这些时日功夫练得还不错,足以防身,恰好没有英姐姐盯着,所以有些想试试。”

  “是图一份难得的自在清净吧?”

  “师父果然目光如炬,不过倒不全为自在。”萧宇昶正色道,“起初,是有一丝难得自由的兴奋,后来竟觉得,祖父和父亲都答应放我来琅琊山上历练一番,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受到保护,真真没什么意思。我是大梁男儿,自当有大梁风骨。寻常人家八岁的男儿早就砍柴种地,习武学艺,开始担起家中的担子了,哪像我,连独自出门都不曾有过。所以,师父您就准我下山吧。”

  师父捋了捋雪白的胡须,面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对萧宇昶招招手,似是在说“过来我这里坐着”,见他乖巧地走来的模样,愈加笑得深了些。

  “我记得你对赤焰、长林治军之道心向往之,和师父说说,你觉得铮铮男儿,该当如何?”

  萧宇昶站直了身子,微微向师父一拜:“文能谈古论今,武能保家卫国,生时无愧天地,死后百世流芳。”

  “那老头听到你这番话,可要得意了。不过孩子,你所说的这些豪杰,又有那一点要求他们须得年少时就只身犯险的?”

  “若是连独立都做不到,怎么能妄称英豪呢?”萧宇昶总觉得,要争取一个独自闯荡江湖的仪式感。

  师父悠悠然道:“在红尘中,视而不见,比那些远遁红尘的人更看破红尘。这一点,长乐王爷真风流豪杰!”

  萧宇昶静默了片刻,对师父拜了三拜:“弟子明白了。这时日,便在书阁多读几本书,方为正道。”

  望着这个孩子的身影,老人家脸上浮现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曾经在琅琊山上,也有这么个天资奇绝的孩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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