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前排瓜籽小板凳
小厨房里攒下的南瓜籽也不够了，王嫂嘱咐着赵跑腿，大大的买了两包葵花子来。
趁着热闹，王嫂笑嘻嘻的塞了把瓜子给小锦儿：“奶油味儿的，可香了！那边还有椒盐的，尽管来拿！”
“这王嫂，当真转性了不成？”白蔻儿捏着小锦儿分她的瓜子，狐疑地看了又看，李婶又倚着门看了半天，方才回来。
“我说王嫂怎么大大方请人吃起东西来！原来那些打牌的都给她抽成呢！”李婶抚着胸，口气里又是鄙视，又是赞叹。
白蔻儿听了，反倒放下心来，只当王嫂看她们办事妥当，自己也乐得又是玩又是挣钱。
倒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上房也没什么特别的嘱咐，偶尔还夸了一回红烧狮子头做得软嫩。
白蔻儿先前在秦府头悬梁锥刺股，后来又在忠靖王府悬着一颗心，到了小厨房操心也不少，倒是十分伤神。
眼看凭着李婶的手艺也能混过去，王嫂也不打扰她二人，白蔻儿便乐得养养精神。
此时秋意已浓，外头冷风飕飕，小厨房里倒是暖意融融。白蔻儿闲了无聊，便倚着灶头一边朦胧双眼，一边问起旧事，李婶一边手中忙个不停，一边就笑叹：“说起来王嫂也是府里第四代的奴才，倒是我眼看着长大。十几岁上长得花朵一般，嘴甜心热，也一般的配了小厮，我在外头大厨房里各人忙各人的去了，好些年不往来。是后来她管上了小厨房的事，一盆火似的赶着把我请过来，又说活路轻，主子面前又讨好，又许愿说把女儿配我儿子。我这才从大厨房过来，谁知道她竟换了个脾气！吝啬刁钻克薄心硬，女儿的亲事也不提也罢了，我看她女儿和她年轻时候倒象，只怕再大几岁也是一样。还好这两日又转性了，想必……”
一声想必还未说完，只听院里一个丫头隔着窗，也不打招呼，满面激怒的斥责起来。
“做热菜的是谁？王爷今天好容易心情好要在这边用膳，尝了一口，丢了筷子冷着脸就走！娘娘吩咐了，罚做菜的在院子里跪上一晚，若是有再犯，立刻赶出去！再也不许她进来伺候！”
一席话说得白蔻儿瞌睡顿时飞了，瞠目结舌的看看李婶，又看看那传话的丫头。
此时只见李婶吓得浑身乱颤，纸一般白的脸上，两行泪顿时挂了下来。
扑通一声，李婶便跪倒下去，纸一般白的脸上挂下两行惶急的泪。
待要求那传话的丫头，转念一想她又凭什么替自己传话求情？
回头再看王嫂，只见她也是垂了头不敢作声。
白蔻儿站在灶台边，眼看李婶满屋里看了一圈没处告饶，脸色冷得要结冰，指甲也掐得自己手心痛。
回想一番，李婶这几日并没有被逮着错处，怎么一来就来桩大的？
白蔻儿正狐疑，只见王嫂将李婶往外一拖。边拖边道：“早说了让你做事走点心，如今连我也有了不是！我也不敢留你，不如这次请了姑娘示下，把她换了倒省得娘娘生气。”
李婶听得这几句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口里只是告饶，抓住了门框怎么也不出去。
那丫头平常在上房被奉承惯了，哪里知道下等奴才处境艰难。倒把这几句话听进了心里，皱眉道：“你说得倒也在理，一个厨娘不值什么，娘娘三天两天的不痛快，不如换了也就换了。”
王嫂忙拉着那丫头，磕下头去，眼泪鼻涕直流：“姑娘再饶我这一次，这一出去，我全家上下怎么过活！”
那丫头不过是十三四岁，哪里经得起这么一求？顿时脸色飞红，低头拉着李婶：“婶子，你求我也没用，这次不撵下次也一样，不如出去寻个合适的差使！”
李婶听了，越发身子直往下坠，拉着那丫头衣裳只是连声求饶。
那丫头被她拉得衣衫起皱，慌得只是往回扯，脸上越发添了几分厌弃为难。
白蔻儿先也是慌了，听见王嫂这几句话，反倒明白了几分。
这时自然知道十有八九是王嫂搞鬼，岂能遂了她心愿？
当时主意打定，白蔻儿便一步跨出来，笑盈盈的道：“娘娘的心胸宽大，本来就饶了这次，下次再犯才撵，也不迟这么一会。白连累了娘娘宽柔待下的好名声，不问起也罢了，问起来岂不是这位妹子的不是？”
那丫头本来年纪小，被李婶正求得心慌，这时听了白蔻儿的话，正好得个现成台阶。
因此那丫头便将手一甩道：“你起来罢，依娘娘的话罚就是！只是婶子你也太不走心，娘娘气得什么似的！也就是赵娘娘脾气好，要是那一位……”
小丫头便伸出大拇指来摇了一摇：“我打听得连]世子妃都娶进来便没了……还不知怎么和秦家交待！也亏得王爷倒没那回事，我们娘娘也不好问。我可劝你们小心点儿伺候，惜惜福罢！”
白蔻儿倒听得怔住，再看看王嫂与李婶，均是满面错愕，又不敢说话。
那丫头又道：“这一回可别再带累我们挨骂，王爷在这园子里留不住，赵娘娘哪有开心的道理？娘娘不开心，底下谁的日子会好过？这会儿有你怕我们的，你哪知道我们就不怕你？这回乖乖的领罚长个教训，再有下回谁也帮不了你！”
待那丫头去了，白蔻儿方才讪讪的道：“谣言怎么就厉害到这步田地！我明明好端端站在这里。”
“你倒有心思去管什么谣不谣言！”
王嫂便冷笑一声，推了推李婶：“好好的跪去罢！”
李婶此时心乱如麻，也不知如何应对，只是痴痴呆呆站着流泪。
白蔻儿看不过，将李婶往身后一护道：“你急什么？说了跪一晚上，天还没黑呢！”
王嫂抬头看看天色，只得悻悻的饶过李婶。
到晚间躲不过，李婶只得到院心里认罚。小锦儿白天已经被吓坏了，又不明白出了什么事，这时只是偎在李婶身边，一双小手在她脸上抚摸，眼里泪盈盈地又不敢流。
此时月色凄清，又值深秋，听得寒蛩声声，白蔻儿越发不忍。
李婶这时跪在地上，搂着小锦儿，正待催她去睡，一开口便哽咽起来，继而呜呜咽咽，越哭越是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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