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北门攻防 全
陶罐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朝城头上扑来，砰的一声清响撞上了城头的射口，随即碎裂开来，泼洒出里头菜油和白磷。于是洛克里昂河黑夜突袭的那一幕又在图灵的北门重演了——那白磷见光自燃，让菜油却又是极佳的燃料，两者相一配合，只见红色的火苗迅速的腾起，灼热的温度令守城的士兵感到危险的迫临。
两百架轰雷一次齐射，抛向城头的陶罐能命中少说也有一百多吧。虽说轰雷的攻击精度比大炮要低上许多，但面对于图灵城这么一个巨大的目标，命中律也能轻松的达到百分之五十以上。凭借着陶罐的巨大，里头菜油量多，白磷的质优，一次轻松的轰击也确实达到了最初设想的效果，让图灵北门的城头陷入一片熊熊的火海之中。
城上的士兵开始慌乱起来，无法在安心的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如果这些该死的陶罐是射向城内，那么事不关己的他们还不会这样的慌张。但此刻大火确实在他们的身旁燃烧着啊，他们总不可能看着自己就着样被活活的烧死吧。那样不是英雄，就是傻瓜。可他们两者都不是，他们也只是比那最为普通的农民稍稍多了点军事训练的士兵而已。他们也会慌张，也会害怕，也不想就这样的死去。
他们慌张的将从城楼提来的一桶一捅的冷水往着火处泼去，希望能就此将火扑灭。但他们终究是失望了，靠油燃烧的火怎么能被水所扑灭呢。油可是比水清啊。冷水的淋下，只能让火继续在水之上继续燃烧，非但不曾减弱火势，还让上头火被下头流动的水载着蔓延向别处了。
“该死的，要是有一个水系或是土系的魔法师在这里就好了。”有经验的老兵不住抱怨。黄金海滩那惨烈的一战让图灵城的魔法师部队损失惨重，以至于现在守城连个灭火的人都没有，这实在令士兵们感到有些手足无措了。本来要想扑灭这种油火便只有依靠水魔法中的“冰寒冻息”和土魔法中的“大地翻腾”才能办得到。只可惜图灵城的那少数逃过一劫的魔法师里却没有一人会这个的。
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
莱卡斯的攻击并没有因为城头的慌乱而停止。尽管那些慌慌张张的士兵此刻显得是那样的可怜，但他们是敌人的身份便决定了他们并不能得到莱卡斯的同情和宽恕。现在还是在战斗之中，对于敌人，打击不断的打击便是莱卡斯所奉行的冷血之策。即便有时他自己都会为自己心里那存在这的冷的可怕的东西而发怵，但这并不能改变他在战场所要进行的。
“继续攻击。”他冷冷的说道。
各种“弹药”不断的被“轰雷”往城头上抛去，就有如下雨一般，让图灵的北门尝到了几乎和南门一般的猛烈侵袭。和大炮只有“开花弹”和“实心弹”两种弹药不同，轰雷的用以攻击的弹药可是五花八门的——“燃烧瓷弹”、“巨石弹”、“霹雳火雷弹”、“碎石空裂弹”等等，各种千奇百怪的让城头上的守军感受到了什么是爆炒的滋味。
燃烧弹点燃了城头的火焰；巨石弹不断的破坏着城墙本身；霹雳火雷弹就如同攻击南门所用的开花弹一般只要轻轻的往士兵之中一落，便让他们落下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最为奇特的要数着碎石裂空弹了。它原本只是将无数的碎石装在一个容易被拉扯碎裂的麻袋之中发射出去，当麻袋落地之后，便利用巨大的撞击将里头的碎石激射出来的武器。但这样的效果似乎不太理想，并不曾达到最初研制事所要求的那种令敌人无处可逃的效果。于是最初的碎石弹的设计方案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便是现在实际装备部队的方案——取一坚韧的麻袋，中间藏以碎石和铁屑，并安放以引雷。当发动攻击之时，将弹体安放与轰雷之上，并同时点燃引雷的信捻，然后发射到目标的上空，让这信捻燃尽爆炸开来，将袋内的碎石铁屑尽数射出，从而覆盖方圆数丈的地域，让身藏于其间的敌人无处可逃。因为信捻是按时爆发的，信捻的长短也就决定了从发射到碎石射开时间的长短，故而使用这种弹药就必须在事先做过精密的计算才能发挥其最大的威力。
看着城头一片狼藉的模样，听着从城上传来的一片片撕心裂肺的哀嚎，莱卡斯微微的笑了，他认为自己的士兵做的很不错。
他笑，城上的士兵便更加的不好过了。不知是不是圣龙军手下的军官把主将对士兵们的赞许之意传了出去，只觉的在这之后，那些轰雷对城头的攻击似乎更加猛烈了些，命中率也大大的提高了不少。
猛烈的轰击不断的落下，城上几乎在没有守军安存的地方。他们无力再坚守自己的位置，只能抱着头，蜷缩着甚至，找个自己似乎还认为是安稳的地方躲起来了。但，就算是这样的消极、窝囊，处于恐惧和慌乱之中的他们依旧不时的被那“碎石裂空弹”的爆碎之力给伤者。即便不死，却又在身上添了那么几道的伤口。
“这可真是窝囊的。如果是被那些黑头发黑眼睛的恶魔打败，那或许还情有可原。但对面的敌人可是莱卡斯那个傻瓜模样的叛徒，我们怎么能败给他？”咬牙切齿的恨声从北城楼那坚固的射孔中传出。作为唯一能安守岗位的部队，他们面对敌人的猛攻可是憋了一肚子火。输给叛徒的话，可是他们决不允许出现的事情。
“堂堂八尺之躯竟然要像兔子一样窝在这里，真是气死我了。”说话的是负责北门城防的奥古卡列守备。身为图灵第一猛将的他对于只能如此消极的防御可是大为不满：“这哪里是什么防御嘛？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难道我们的勇士只能归缩在城楼里么？”
“可是……可是我们现在也只能这样做了。”下头的亲兵小声的嘀咕道：“我们已经没有了众多的魔法师，现在就连能出城打击敌营的轻骑也失去了。除了固守城池还能怎样？而且……”他偷偷的瞄了自己的上司一眼，看了看他那日益阴沉的神色，身子不由得微微一颤，却不敢再说下去。本来他是想说：“而且贝拉肯主将也严令你不得出城迎战的。”
“怎样？”奥古卡列那巨大头颅低垂下来，开始了沉思。虽然是被人称为猛将的，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勇莽无智的家伙。和他那巨大的身躯不同，他的思想可是极为细致的。对于难题，只要他去考虑，便往往能出人意料的想出解决的办法。
“雷斯，你说我们图灵剩下的魔法师还有几位？”他偏头询问刚刚劝说自己的亲兵。
“还有十几位吧。但现在都受了重伤，似乎并不能使出强大的攻击魔法。”那名小个子亲兵——雷斯想了想回答道。
“哦？”奥古卡列明了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法使用攻击魔法，但只然他们使用辅助魔法那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他轻轻的托着自己那光洁无须的下巴，意带询问的说道。
“那应该没问题。”雷斯回答的很确切，但他此刻看着奥古卡列的眼神却是有些迷茫的。他不懂自己的长官究竟想做什么？
“雷斯，你给我带一小队亲兵到魔法师那儿，把他们中间会风系辅助魔法的人给我请来。”奥古卡列冷静的下达了命令，他对着雷斯那不解的脸蛋，说出了自己的意图：“我要给莱卡斯那家伙点颜色瞧瞧。不能再挨打下去了，我必须反击。”
“反击？怎么打？”雷斯兴奋的问道。他们已经被敌人压得够久了。
“用这个。”奥古卡列说着提起一旁那原本不知属于哪位士兵的长弓，解释道：“这是巴勒风式长弓，一般有效射程是六十丈。如果利用风系魔法加持的话，或许能达到一百丈以上的有效射程。这样就能轻而易举的攻击到外头的敌人了。我们可是居高临下呢。射程应该会更远才对。”
“对哦。”略显得有些昏暗的城楼里响起一片雀跃的声音。听了奥古卡列的解说，这些坚持到现在士兵似乎终于找到了任何敌人相抗衡的办法。虽然他们这些箭手也只有少数的三十于人，根本就很难将对面的敌军逐一消灭，但只要能够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知道图灵的守军不是被压着挨打就行了。他们不求能取得什么战绩，只求能让心里的怒火有一个宣泄的口子。这气，他们已经憋得太久了。
雷斯点了士兵精壮的士兵提着巨盾出去了。敌人的攻击依旧那样的猛烈，说不定就有碎石裂空弹在他们的头顶炸开，虽然凭着他们那精壮的身躯还能挨过一遭，但他们此刻毕竟是要去接魔法师的。不怕去时，就怕来时。若没有一定的防御工具，只怕他们只能出的去，却未必回得来了。魔法师可是身体孱弱得很，必然会拖累他们的。
看着雷斯离去的身影，良久之后，奥古卡列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连着他在内现在还有大约二十名的守兵在这城楼之内，坚守着这北城头的指挥部。尽管现在整个城头已经完全处于敌人的攻击火力之下，指挥不的存在与否已经并不重要了，但这凭借着青色巨石建筑起来的坚固堡垒还是能抗住敌人轰雷的猛击，他们这些守兵在这里还是安全的。
“能多活下一个士兵也是好的。”奥古卡列颇有些苦涩的说道。城楼之外的情况他已是完全不知晓了。那腾腾的黑烟已经完全模糊了他们的视线，使他们只能凭着脚下的震动，耳边的呼喊来稍稍判断战斗的情况，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敌人的猛轰之下，外头的士兵是绝没有运气冲到着城楼里头拣回性命的，同样里头的士兵也不可能从到外面去。敌人早已将城楼锁定为重点攻击的目标了，虽然由于城楼自身的坚固，使得里头的士兵还能安全的生存着，但城楼两侧的城墙却没有那么幸运了。不断的攻击使这里早已变成了死亡地带，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从这里活着经过。
“真是疯狂！”奥古卡列似乎觉得此刻敌人的轰击比前头更加猛烈了些。不断传来的撞击已经让城楼里的每个人感到了一丝丝莫名的恐惧。原本用来装饰城楼内壁的粉刷此刻也在不断的攻击中出现了龟裂。那大块大块的落下，砸到人的身上，将他们一个个都闹得灰头土脸。
“能不能在雷斯回来之前，保住这个城楼呢？”这或许也只有去问老天了。
时间在痛苦的等待中慢慢的过去。看着摇晃似乎越来越厉害的城楼，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极度的不安：“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被敌人连着者城楼一起端去呢。”他们大都是不想死的，但此刻他们除了等待之外却无法有任何的动作。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或许是最安全的，如果实在外头这些人可能早已死了几十遍了。可这样的安全终究还能维持多久呢？如果不能捱到他们这以一轮攻击的结束，那么迟死与早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里头的人忐忑着。每一次敌人轰击的力道，都由那声音，那震动传给了城楼里头的人知晓。他们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感受着这震撼人心的动摇，他们也明白每震动一下，自己这坚固的城楼都朝着松垮的方向迈进了一步，而自己的生命也随着这城楼的松垮朝那最终的终结迈进了一步。
死亡不可怕，最可怕的却是这样明知必死的等待。除非你心里早有了觉悟，否则任你是盖世的英雄也好，总也无力抗争这死亡前最后的恐惧。此刻，包括奥古卡列在内的所有人都摒着自己呼吸，铁青着脸等待着。如果这时有人哭泣的话，那无疑会引起他们心里最初的崩溃，但，好在现时还没有这样的情况出现。
雷斯终于回来了，但他们似乎很狼狈，全身上下充满了乌土和鲜血混合的黑渍，身上的皮甲也早就是破烂不堪了。所去的一名士兵能跟着他一同回到这里的也只有六人，其余的都在回来的途中被敌人投入城内的“霹雳雷火弹”给炸死了，连带着还有他们护送的三名魔法师。似乎和南门一般，外头的敌人在清理过一遍城头上的守军之后，除了还有少数的一些力量在继续朝城头几个重要的地方攻击之外，其余的力量全转到了对城内的破坏上头。
“异教徒的攻击还真猛啊。”随意抹了一下脸上的污渍，雷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说道。他原本呆在这坚固的城楼里也只是略有察觉而已，却始终不曾想到出去之后情况才是最让人震惊的。
“现在的北门和早晨的南门一样，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和红色火光。为了尽快的带回这些魔法师，我还斩杀了几位拦路的贵族家丁。”他贴近奥古卡列的耳边轻声说道。斩杀自己人，即使是真的迫不得已，却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尤其斩杀的是贵族方面的人，也不晓得会因此而惹上什么麻烦。雷斯怕死了这些，毕竟他只是一个什么官职也没有的小兵，是无力于应付这些麻烦的。他把这事情告诉自己的长官，实际上就是让长官在事发之时能帮自己一把。若事发，能免除责难是再好不过的了，要是实在不行，能稍稍的减少些责罚也是好的。
“唔！我知道了。”会意过来的奥古卡列明了的点了点头，“你们是按照我的命令去处理军机的，自然不必担待什么责任了。”他宽言安抚他们。
其实现在还考虑责罚不责罚的问题，实在是多屡了。虽说此刻敌人对城楼的攻击力道稍稍有些减少，但城楼本身已经隐隐有些残破的迹象。在这样的情况下作战，能不能活下来，谁也说不准呢。也许下一刻，就城楼倒塌一切皆休呢？战场上的军人，可是要凭着五分实力和五分的运气才能活下去啊。这里的变故实在太多了。
奥古卡列胡乱想着，良久才会意过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你们都会‘风之吹息’么？”他望着那些因为奔走而闹得颇有些狼狈的魔法师，轻声问道：“请你们到这里做什么，想必雷斯已经都和你们说过了。我在这里再问一次，你们都能达到我的要求吗？”
“没问题。虽然我们的魔力还不曾恢复多少，无法使用攻击性的魔法，但用‘风之吹息’来帮助将军您提高弓箭的射程还是能办到的。说实话，我们也想好好教训一下对面的异教徒呢。”其中一位年轻的魔法师微笑的说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虽然很年轻，但他看起来却是这些魔法师的领头人物。
“那就好。”奥古卡列满意的点了点头，问他们：“现在就可以开始吗？由我先来试一下。”
“嗯。”那年轻的魔法师肯定的回答道，不过他也有提醒奥古卡列：“守备大人，您应该晓得我们魔法师施法环境是很关键的。一般在战阵之上，我们大都处于重甲步兵的宁静护卫之中。对于现在如此喧闹不安的环境，我只怕在魔法元素力的聚集上会有所影响，从而使得射程无法达到事先的估算。”
“那也是无法啊。重要先试试再说吧。”奥古卡列无奈的说道，“能不能给对方点颜色就完全靠法师您了。至于射程，那就凭运气吧。说实在的这样的反击，只能杀伤几个而已，对敌人的军攻大势根本不能造成什么影响啊。我们也只是徒劳的发泄一下。”
“明白了，那我也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吧。”年轻的魔法师很理解奥古卡列的想法：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反击，只是被逼到绝地之人最后的怒火而已。唉，自己还是帮他一把吧，也好出口闷气。
奥古卡列走到了射口的旁边，转动右手变巨大的轮盘。在一阵支呀身中，挡在射口前头用于防御的装甲铁板慢慢的升起，渐渐的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空袭。随着这空袭的出现，外头的热风猛烈的灌了进来，一阵风吹之后，几乎每个人都闻到了越加凝重的硝石之味。
拈弓、搭箭、瞄准、射击，这是弓箭手最基本的四个动作。身为守备的奥古卡列虽说骑将出身，但对于弓箭这一门道却也是熟悉的紧。他以前也无数次的做过这样的动作，但似乎还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紧张。面对下头那雄壮的军势，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
“这可是不行的啊。你必须马上静下心来。”他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顿时不断重复着对自己的劝诫，以求让自己的心情平服。他还依稀记得，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一位老兵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弓箭这东西，只要能掌握三点，你便足以成为它的主人：一是力量、二是眼光、三是心境。力量和眼光是靠平时培养的，但心境却说不准了，它只能靠见识来增加。
“说得真好啊。那位老兵一定是用弓箭的高手吧！”即使在平民之中也有不少能人志士，这可是他奥古卡列从不怀疑的。回想着老兵的话，他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起来，他选中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在万军之中，骑着马，身着盔甲的将官。“既然自己这边只能杀伤有限的敌人，那么不如就选择他们的将领作为目标，也好给他们以最大的打击。”他想着，用力拉满了弓弦，将其绷得紧紧的，就好像一轮满月一般。
“来吧。”他极为冷静的向那年轻的魔法师说道。
他不曾听见魔法师的应答，却清晰可闻的听见了魔法师的吟唱：“流动的气，飘浮的云，我借用上天的命令，祈求你们与我风的力量，‘风之吹息’！！！”
他觉得自己的周边出现了一股强劲的气流，那是朝着他弓箭所指方向而去的，充满了力量的气流。“就是靠这个来增加弓箭的射程么？”他微微一笑，似乎感受到了魔法力的强大。绷紧的弓弦一下之被放松，巨大的回击力打着长长的箭失直射出去，带着的是在那一瞬间宣泄而出的风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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