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绞杀战

　　“前方有消息来了吗？”大帐中，阿里海牙停下了脚步，抬头问道。

　　“还没有。”有亲兵应声道。

　　“怎么还没派人前去打探！”阿里海牙晗起碧蓝的大眼怒道。满头蓬松金黄的卷头无风自动，如一匹发怒的雄狮。

　　那亲兵不由抖嗦了一下，点忑道：“已经派了人前去了。由于贱兵扰乱，稍晚了些。”

　　“你先下去吧。有消息即刻来报。”一个身穿皮垫，头戴皮帽，眉清目秀的中年人走出来，挥手斥迢亲兵道。此人名叫崔斌，乃是北地汉人，现任湖广行省参政，也是阿里海牙手下最为得力的谋主。

　　“大人不需烦恼，贵溪兴华军充其量不过几千人，少将军进贵溪城据城而守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崔斌拱手道。

　　“这兴华军狡诈如狐，作战凶悍如虎，其战法灵活多变，与一般宋兵截然不同，不可以常理度之。吕师夔、武秀、李恒、董文柄相继失陷其手，不由本帅不小心。“阿里海牙摇头道。

　　”以崔某看来，信州兴华军也不过如此。昔年蜀汉丞相与曹魏相持于汉水，也曾以金鼓连夜骚扰魏军三夜，魏军退兵三十里，蜀汉军队得以过汉水列阵。今日兴华军不过效古人余智而已已。昨夜贼军以小部骚扰，终究是小智，成不了大事。唯一可忧者乃贼军擅用火器。只要我大军取弋阳、铅山，摧其火药炼场，扫清贼兵巢穴，信州贼必将覆灭。“崔斌淡淡道。

　　“崔参政说的甚是。某家赞同。”一个身披黄色鲜亮僧衣的和尚走了出来，合什道：“铅山是兴华军根本之地，若能扫荡一空，信州平复不在话下。但是，我观此事却非易为之事。兴华贼军不集聚全军之力于信州以抗我军，反而以一军取饶州，倒有以铅山为饵，诱我军进入弋阳、铅山之后，以饶州之军断我后路，将我大军尽歼于信州之意。依贫僧看来，大人还需谨慎进军。实在不行，还不如忍一时之气，后撤抚州，待江南大军前来，东西相向，合击信州为是。”

　　“了空郎中，你怎么还是这句话。如今大军已动，如箭在弦上，说这些还有何意。”崔斌哂笑道，“平章大人还怎么会不知道贼兵的打算。我军步步为营，大军逐次行动，先取贵溪，再试情况取弋阳、铅山，任贼军千般计也没什么用。”

　　“阿弥驼佛。”了空轻声宣了声佛号，退后几步，不再多言。

　　“了空郎中说的不错，贼兵战力远超宋兵，大家都应小心谨慎为是。让下面快些准备，餐食之后立即开技，前往贵溪！”阿里海牙停下了踱步，挥手道。

　　“是。”周围诸将齐声应着，就将出帐。

　　“报.....大人....大人，不好了.....”正在此时，帐口中跑进一个亲兵，面色惶及，未及进口就结结马巴巴地喊着。

　　阿里海牙心中一个格愣，目兴直瞪着跪在面前的亲兵。

　　“大人，前方传来消息，少将军....少将军......”

　　“少将军怎么啦！快说！”崔斌催促道。

　　“大人，少将军昨夜于贵溪县城中遇伏，前锋大军只跑出两百余人，其余尽数为贼兵歼灭，少将军生死不知。”那亲兵缓了口气，说话顺了起来。

　　嘶......众将不由齐吸了一口气。

　　“绝不可能！少将军领的是四千精锐，而且据贵溪城而守，怎么会中伏！”阿里海牙脸色苍白，一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崔斌叫道。

　　“回崔大人。前锋斥候已收拢了从贵溪城逃回的百余溃卒，就是外面。据他们所言，昨们他们随少将军进了贵溪城，不知怎么贼兵就伏在贵溪城中，于昨晚突然发起袭击。我军一个不防.....还有人亲见少将军领着亲兵反击，但被贼军淹没！”亲兵惶恐地述叙起来，帐中诸将人人一脸凝重。

　　“几千贼兵伏在县城中，少将军怎么会一无所知！”崔斌置疑道。

　　“听溃兵说，他们入城后多次搜寻，贵溪城确实是座空城。他们也不知道这贼兵是如何进的城。”

　　“够了，你先出去！”阿里海牙终于又坚定起来，挥手冷喝道，“外面那些人，弃主将于不顾，按律都处置了。”

　　“是。”亲兵答应一声，起身跑出帐去了。

　　“大人，少将军吉人天相，未必就失陷在贵溪城中了。”良久，崔斌轻声劝说道。

　　“死就死吧。这个孽子，不听令冒进，他死有余辜，昨晚没死，他回来本帅也将他斩了！”阿里海牙冷冷道。

　　众人不敢多说什么。

　　“大人，这贼兵可能在贵溪城挖了不少藏兵地道.....我看，这贵溪城？”了空和尚轻声道。

　　“传令大军，即刻开拔前往贵溪城。本帅倒要会会这个狡诈的兴华贼军！”阿里海牙沉声道。

　　.........

　　一路上进军倒十分顺利，未及午时，阿里海牙就领军进了贵溪城。贵溪城仍是一座空城，只是现在城中躺满了数千具横七竖八的尸首，一具具光溜溜地，如洗剥好的牲口。兴华军将衣甲兵械都收走了，连死去元卒的衣物也剥走了。兵营里倒还躺着两百余受伤的人，这些人衣物倒还整齐，正惊恐地团缩在一个较大的帐蓬里。

　　进城的元卒一边处置着数千具的死尸，一边逐户搜寻贼兵与可能的地道。

　　兵营的大帐首先被清理了出来，阿里海牙进驻到里面，面色阴沉，冷冷地坐在案后。各将有意避让着，在城中各自忙碌着。

　　“大人，城中没有贼人。地道也找着了。西城有条地道，直通城外。城内还有数千地道，出口就在兵营。”午后，湖广行少参知政事崔斌走进帐来，轻声道。

　　阿里海牙抬抬头，没有出声。

　　“少将军.....”

　　“都烧了吧。也不用留骨灰了，都撒了。”阿里海牙摆了摆手，终于开腔。今日入城，大帐外面不远就发现了忽米海牙的尸首，与其他士卒一般，被兴华军清理得干干净净。亲兵们将他一直停在外面的一个营帐中，阿里海牙也一直没有去看一眼。

　　“好。我等会就让人去处置。”崔斌点点头。

　　“外面情况怎么样？”

　　“城内驻扎了四万人，城外驻扎了两万人。地道已被堵上，各处都分派了人手驻防，贵溪城如今已是铁桶一般，谅贼兵不敢前来。”

　　“好。”阿里海牙点点头，“你将众将都召集过来，商议明日战事。”

　　“大人，以属下之意，这进军之事还要缓议为是。”崔斌迟疑道。

　　“哼，进什么军。我首先要将贵溪城的贼兵贼民清剿个干净。我阿里海牙的儿子是这么好杀的！明日，让人全县搜寻，将贼兵找出来。这贵溪城无论老少，俱屠之！”阿里海牙冷冷道。

　　相比贵溪城的一片凄凉惨淡，离贵溪县城约二十余里的打石岭山寨再次热闹起来。贵溪县军政要员齐齐聚集到了这个小山寨，庆祝着昨晚的大捷。

　　“呵呵，痛快，这个阿里海牙，看来也和那个李恒一般，名不付实，早晚要和李恒一般覆灭！今晚，我就带人走贵溪城下走一遭，再刹刹他的威风！”贵溪县县长陈海咧着嘴道。陈海是贵溪本地人，先遣队出身，现任贵溪县长，还肩任着贵溪独立团的团长。

　　“不行。”旅参谋长王宴摇头道，“昨晚只是元军先锋部队。阿里海牙不是浪得之辈，贵溪县城应该早有准备，咱们捞不到便宜。”

　　“参谋长你就放心吧。咱们先遣队有机会就打，没机会就走。鞑子奈何不了我们。大人不是说过，敌驻我扰，敌进我退，敌退我追吗！昨晚在长石岭我们就是这样做的，搅得鞑子一晚上不安宁不说，还打死了几十个鞑子。咱们山寨距元兵大营不过十来里地，他们还不是奈何不了他们。”陈海咧着嘴笑道。

　　“哈哈，这个陈胡子，进过讲武学堂就是不一样了。”赵勇笑道，“不过，参谋长说的对，这阿里海牙估计现在正红着眼，正盘算着怎么找咱们茬呢，咱们犯不着去撩拔他。大人可也说过，不打无准备之战。“

　　”好，我听旅长的。“陈海笑道。

　　”明日，估计阿里海牙会遣人四处搜寻了。你组织人将百姓再转移得远些，起码要离县城三十里远。这边山寨恐怕也得弃了。先让阿里海牙疯狂两天。“王宴思忖道。

　　”不用吧。几个月前李恒进贵溪，大人就一直呆在山寨，就在城外不远打着鞑子丢兵弃甲。我看，咱们就呆在这里。这里离县城也就十余里，方便咱们夜里袭扰县城，也好截杀出城搜索的鞑子。“陈海急道。

　　“怎么，住着舒坦舍不得挪窝了吗？”赵勇站来了起来，神情严重地看了看陈海等一干人，接着又语重心长地道：“现在情况与李恒时有些区别。阿里海牙比李恒要谨慎的多了。你看他大部人马昨天驻扎长石岭，而不是奔袭进贵溪城就能看出一二。他手中现在有六万余人，不是咱们想咬就能咬上一口的，昨晚的机会，他不会再给我们了。再说，拖时间对我们还是有利的。这次用不着我们去破安仁，断他粮路。西面，我军已取得了德兴大捷，歼灭索嘟数万人，作战部队已回援弋阳。第3师、第1师已取了乐平，正由余干、万年向安仁进军。面东面，弋阳、正坚壁清野，汇聚重兵守弋阳城。只要安仁被攻破了，他阿里海牙的粮道就断了，不用打也溃散了。”

　　“旅长的意思我懂了。不如，咱们就一心一意劫他粮道好了。”陈海道。

　　“这事也不急。阿里海牙现在怎会让我们轻易劫了他粮道。不过，我们倒可以试试，打不过就撤，让阿里海牙多花些兵力护粮道也好。”王宴笑道。

　　“呵呵，参谋长，这事就交给我们独立团吧，保证完成任务。”陈海拍着胸脯道。

　　“光独立团力量可能有些不够。我看，让3团配合你们。另外，如果可能，尽量将安仁到贵溪的道路、桥梁也破坏了，让那些人没那么容易从安仁运粮过来。”赵勇想了想，又道。

　　“我看，谨慎起见，部队军民的撤离今天就开始，将百姓都撤远一些。各处都安置秘哨，监视敌军一举一动。”王宴郑重道。

　　“好。主力立即后撤到官山岭一带去。”赵勇一拍桌子道。

　　赵勇与王宴等人的谨慎还是挺值得的。次日，阿里海牙仅以1万人守城，其余五万人，以万人为一队，分别向四方搜剿。元军每到一处，将来一些不愿转移的百姓屠杀一空，掳掠物资后，将村庄、民房点火焚烧。更有元军，丧心病狂地，为防兴华军藏在山林中，竟将山林也点起火来。一时以贵溪城为中心，周边二十余里处俱浓烟滚滚。

　　阿里海牙更领着一万余人，以五千铁骑为先锋，直接奔袭打石岭山寨。可惜，元军到时兴华军已人去寨空，恨恨不已的阿里海牙只能下令一火焚之。

　　官山岭的一处高山上，赵勇、王宴各拿着一个千里镜，对着贵溪方向眺望着。面对着四处而起的滚滚浓烟久久不语。秋干物燥，大火一起不可收拾，谁也不曾想到蒙元鞑子竟如些地丧心病狂。

　　“旅长、参谋长，信江北面的百姓基本上都撤到官山岭以北、信江南边的百姓也撤得远远的，只是鞑子这一烧，百姓就不好过了。”参谋有些沉闷道。

　　“这些狗鞑子，饶不了他们！”警卫员也气呼呼道。

　　“百姓没伤着就好。烧了咱们就再建吧。”王宴叹了口气，放下睛前的千里镜。

　　“哼，这鞑子看来是不准备过日子了。将老子惹急了，老子也如大人一样，领人袭击安仁。”赵勇恨道。

　　“安仁不好打啊。有一有二不可有三。阿里海牙看得紧紧的，凭我们打不下来。”王宴道。

　　“这鞑子也学乖了，出城扫荡都是几千上万人，一时也惹他们不起。这战机也不好把握。要不，明天咱们让人去诱诱？”

　　“试试吧。不过，以阿里海牙的性子，恐怕有些难。”王宴道，“这阿里海牙确实难以对付。他主要打的是觉稳搜剿的主意，但一旦出现战机，他又能以铁骑迅速突击。咱们一旦被他们缠上就麻烦了。”。

　　“那就看他再疯几天。通知陈海等人，把百姓撤得再远一些。实在不行，就撤到弋阳或安仁去。只要人还在，一切就有希望。贵溪境内严格实行坚壁清野，不能让鞑子得到一颗粮，一头牛。我们也别惦记咬他们一口了。咱们给他来个阳谋，不让他缠上就是胜利。咱们集中力量，想法将他粮路断了。能劫就劫，不能劫就断路。我看他到底能横几天。”赵勇摆摆手道。

　　“呵呵，旅长这办法使得。豁着贵溪让阿里海牙疯去。咱们就集中力量断了他粮道。这倒象大人说的绞杀战。断他粮道就是给他脖子上套根绳子，再慢慢勒紧他脖子上的绳子，他不死也得死！”王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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