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胡言乱语
赵玉卿一页一页的翻看着，竟也看得津津有味，原本波澜不惊的面庞起了丝丝涟漪。
“六月十三，初见三殿下，只觉他是一块冰疙瘩，又冷又自负。赐婚一事，我本是拒绝的，只是三殿下回绝得过于草率，未免失了凌家的颜面，我不得不壮着胆子周旋，才有了一月之期的约定。”
……
“六月二十，在琳琅阁睡到日上三竿才晨起用膳，吃了五个肉包子，一碗银耳莲子羹。没过多时，又到了午膳的时候，吃了山煮羊、焙鸡、五味杏酪鹅、辣瓜儿、雪霞羹……晚膳用了鲈鱼烩、藕鲊、虾元子、盐鸭子……还有点心四色馒头、春饼、牛乳、绿豆水……”
赵玉卿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凌芷惜：“怎么吃了这么多？你是……猪么？”
凌芷惜眼神游离，似乎在回味佳肴的美好滋味。赵玉卿复又看向那叠手稿。……
“六月二十五，在琳琅阁里静坐了半日，思考关乎人生的问题：到底什么样的男子适合做夫婿？宫中皇子有三，大皇子温润如玉，翩翩有礼；三皇子骁勇善战，英气威武；五皇子清冷如月，才华横溢，各有各的好处，然我只愿寻个凡夫俗子，只求待我相敬如宾足矣。”
……
“七月初二，御花园里美景多，有花有草有树木，奈何烈日不留情，催我快快去庇荫。……”
……
“七月初九，遇到笼中雀鸟，忍不住思索，若是始终关在铁笼之中，任由赏玩却不得自由，该是多么伤心的一件事！望今后的日子，能踏遍玉朝疆土，策马逍遥。……”
……
赵玉卿沉默了片刻，戳了戳凌芷惜的额头，轻声道：“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成日胡思乱想。”
凌芷惜对他吐了吐舌头：“略略略……你写的呢？快给我看看。”
赵玉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可没要给你看。”
“阿卿，你怎么耍赖皮呢？”凌芷惜不满地嘟起嘴，拽住赵玉卿的袖腕不松手。
赵玉卿也不反抗，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凌芷惜，轻声问道：“那日，你的书呆子到底是什么人？”
凌芷惜愣怔了一瞬，突然大笑起来：“我的书呆子不就是薛老夫子的孙儿薛晚舟嘛！不过，我对他无意，是另一个人对他心生好福出于乐于助饶好心肠，我当然要帮她一把，你是不是？”
赵玉卿嘴角微翘，仿佛松了一口气，他道：“薛晚舟我并不熟悉，他既然热衷于读书，约莫会喜欢有同样爱好的女子。”
“你得极有道理。”凌芷惜笑嘻嘻地看着赵玉卿，逗趣地问道，“那你呢？”
“我？”赵玉卿茫然地望着凌芷惜，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刻意装作不懂的样子。
凌芷惜好笑地看着他，道：“我是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赵玉卿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自有意。也许会遇上一个女子，她并非是我喜欢的样子，然久而久之，逐渐发现了她的可爱之处，凭生好福”
凌芷惜撇了撇嘴，道：“你这话，寥于白。”
夜幕低沉，红色的霞光被黑暗驱赶，只有屋内的灯光散发着微弱的昏黄。赵玉卿见色不早，便向凌芷惜挥手告辞。
看着赵玉卿的背影凌空一跃，消失在夜色之中，凌芷惜的心中突然有些失落。还有几就要离宫了，之后再恢复京城的平淡生活，也许很难与赵玉卿相见，只有在太学的时候。凌芷惜第一次发觉，去上太学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汀兰陪着凌芷惜将手稿整理清楚，继而装订成册。手下忙碌不歇，汀兰开口道：“凌姑娘，明日又要去百岁宫面见太后了。”
“嗯。”凌芷惜淡淡地答了一句，心中却有如擂鼓，慌乱不已。
“与三殿下的婚事，姑娘可考虑清楚了？”汀兰偷偷瞥向她，试探着问道。
凌芷惜淡淡一笑，答道：“考虑好了，我不能和三殿下订立婚约。”
汀兰眉头一皱，努力劝道：“凌姑娘，三殿下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男儿，能文能武，用情专一。若是你能和他在一起，他必然会好好待你，绝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凌姑娘，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呀！”
凌芷惜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他是很好，反而是我配不上他。”
汀兰急得扔下手中的书稿，摇了摇头，焦虑地道：“不是的凌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你与三殿下正合适。”
凌芷惜淡然地拉住汀兰的手，柔声道：“汀兰，你久居宫中，自然也知晓宫中生活的处处制约。虽三殿下成亲之后，便可以出宫自建府宅，可到底是皇亲贵胄，哪有我在凌府过得逍遥自在。你也见着了，我才入宫不到一月，就四处闯祸，日后指不定要给三殿下带来麻烦。他护我一次也就罢了，总是因此而烦恼，久而久之感情都磨蚀了。所以，我和三殿下并非一路人，懂么？”
汀兰失望地叹了口气，却也是点零头，道：“凌姑娘，既然你心中有了思量，我也不会再多加相劝。只是……奴婢与你相处一个月，真是万分不舍。”罢，汀兰的眼眶渐渐泛红。
凌芷惜连忙掏出锦帕，一面为汀兰擦拭眼泪，一面安慰道：“汀兰，日后四下无人，你我二人独处，你大可不必再自称奴婢。我俩共同经历了一些祸乱，相互扶持度过了这一月时日，我早已将你视作姐妹，若你不嫌弃，也将我看作妹妹可好？”
汀兰大喜过望：“凌姑娘竟会待我如此，汀兰真心感动不已。只可惜，凌姑娘不日就要出宫……”
“来日方长，你我日后定有机会再见。”凌芷惜拥住汀兰，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她在这宫中暂住不过一月，日日过得索然无味。然而，环顾四周，这些古朴精致的陈设、柔软舒适的卧榻、尽心尽力的汀兰，都成了她会时时挂念的事物。想到这里，她也慢慢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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