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和皇帝谈判

　　唐祜走后两个时辰，朱棣还是没有派人来看，因为他非常清楚杨野是死定了，而他在等另一个人，一个他让马三宝秘密出去找寻的人——殷野王。

　　殷野王收到从分部送来的密信之后，十长老等人都劝他不要去，可能是朱棣的奸计，但殷野王坚持要去，并且只他一个人去，期间由赵鹤代管教务，其他人继续神教新总坛的移址工作。

　　宵禁后夜时分，一辆马车缓缓进入皇城走向朱棣寝宫，朱棣本人已经在外面亲自等候，马车车夫扶殷野王下车后，被锦衣卫控制带到远处。殷野王站在那里看着朱棣，朱棣也站着没有动，殷野王的思绪突然一下回到了当年明教时候，好像是在扛蒙前线遇上了奋勇作战的朱元璋。

　　两人像是对峙一样互相看了很久，朱棣慢慢走下来，面对殷野王道：“朕.我是该叫你殷野王还是殷教主？”

　　殷野王看着朱棣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只在陛下。”

　　朱棣微微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殷野王摆了摆手道：“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陛下有什么事，现在说了就是。”

　　朱棣点点头，吩咐锦衣卫叫马车夫过来，他要和殷野王去一个地方，在朱棣吩咐的时候，殷野王转过身去背对朱棣，一直到马车夫到来，两人一前一后坐进马车，向杨野住的府衙走去。

　　在马车上，朱棣闭上眼睛仔细在听殷野王的呼吸，他知道武林高手是可以通过气息判断的，他想知道殷野王见到他之后，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映，作为一个帝王，这是朱棣本能的反映，可殷野王的反馈让他很失望，似乎他就是见了一个很平常的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来朱棣对这样的反馈是会生气的，任何一个帝王都会生气，但此刻他却像僵住了一样，朱棣感觉自己更像是殷野王的随从，他变的很自卑。

　　朱棣感觉这一路走的很远很远，就像当年他出生时候，朱元璋在不断篡取明教的政权一样，他经过的一切和他的父亲朱元璋相比，也容易不到哪里去，朱棣在靖难几年的每个夜晚都想过，有一天和朱允炆见面时候的情景，恍惚间好像和现在的感觉一模一样，朱允炆面对殷野王的时候，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朱棣不同，他有，而且很深刻。

　　到了杨野府衙，没有人通传，朱棣命令锦衣卫和马车夫都在外面等候，只有他和殷野王两个人走进去，殷野王已经预料到朱棣今晚将自己召进宫，是已经对杨野下手了，他跟在朱棣后面，果然朱棣径直就向杨野卧房走去不理会其他，朱棣认为，此时杨野应该喝下毒酒，疼死在地上，死状恐怖。

　　但二人进屋后，朱棣发现房间整洁，根本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也不见杨野的尸首，朱棣突然感觉一丝莫名的慌张，又带着殷野王穿过长廊走进别院。只见院中躺着给朱棣传令的公公，五名锦衣卫的尸体并排趴着，上面躺着的正是杨野，他的胸口上还放着朱棣圣旨，人已经硬了。

　　朱棣侧身面向殷野王，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偷瞄殷野王脸上的神情，想看看殷野王对这位朝阳神教右使的死，会做出什么悲痛的反映，但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殷野王只是走上前到杨野尸体旁边，没有弯腰右手成鹰爪形将杨野胸前的圣旨吸上来，朱棣也跟着走上前去，他拿起酒壶，却意外的发现酒壶里的原本只有一杯的酒，一点都没有少，再低头向杨野望去，只见他嘴唇和面色腊白，身上衣服完好头发整齐，没有一丝中毒的样子，也没有和人打斗的痕迹，但杨野明明已经死了，五名锦衣卫也死了。

　　殷野王看完圣旨，缓缓道：“陛下的手段可比太祖皇帝阴柔，陛下自登基以来，就开始逐渐恢复太祖皇帝各种令行禁止，陛下下一步是否也想学太祖皇帝整治明教那样，收拾我朝阳神教一干人等？”

　　朱棣看了半天没有说话，殷野王点点头，道：“那陛下还是想问你侄子的事情？”

　　朱棣睁大双眼瞳孔收缩，他猜的没错，那天能在皇城之中带走朱允炆的，除了朝阳神教没有别人，他今天主要想问殷野王的就是这件事，本来朱棣今天还准备了很多话，想要旁敲侧击，但殷野王这么一说，他那些话都白准备了，更奇妙的是，一生戎马的朱棣今天见到殷野王后，别说皇帝的架子拿不起来，就连藩王的架子他也没有了。

　　殷野王看着朱棣，不知道为什么，殷野王今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他慢慢道：“陛下不用担心，他现在安全的很。”朱棣非常生气，他闭上眼睛，鼓足勇气正要想大喝一句，却不想殷野王先他大喝道：“朱棣！”自打朱棣登基以来，就再也没有人喊过他的名字，他似乎都快要忘记自己叫什么，他每日都暗自提醒自己是皇帝，是大明王朝正统，此时被殷野王这么一喊，之前一直龟缩在皇帝身份里的朱棣，终于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朱棣再也绷不住了，他面如土色呼吸急促，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一声直呼其名，他只是望向殷野王，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凌厉，更像是学堂里调皮捣蛋的孩子被先生抓了个正着，竟然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声“哦”。这样的回应彻底让这位新登基的皇帝，一下子变成了明教弟子后代，虽然事实本也如此。

　　殷野王厉声道：“朱允炆现在就在我朝阳神教，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本座便保他性命，但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天下人面前，否则我后天天黑宵禁之后还没回去，朱允炆便会由我朝阳神教辅佐，再现当年明教弟子朱元璋伐蒙之举。”朱棣听着殷野王说出这些话，额头出现冷汗，身为皇帝被人威胁是一件足以龙颜大怒的事情，但朱棣根本生气不起来，不仅仅是朝阳神教的实力，不仅仅是朱允炆的号召力，还有如方孝孺这类的人不惧皇权的人。朱棣虽然一直身在皇城，但皇城内和周围的州县，每天戳着他脊梁骨骂的人，甚至是指名道姓骂他篡位的人，多的让锦衣卫都没有办法，朱棣豁出性命苦难征战好几年，他不想这么简单就就此失去一切，还要背上一个反贼的名头，除了答应之外，他没有其他办法。

　　朱棣点点头，殷野王从身后拿出一把匕首，将匕首交给朱棣，接着他蹲下来扒开杨野胸前的衣服，道：“你在这里写‘靖难第一功’。”朱棣蹲下来，照着殷野王的意思，在杨野胸前慢慢写下那五个字，殷野王来回用手煽着，想让血迹快点干，他边煽边对朱棣说：“你去房间把他的兵器拿来。”朱棣以九五至尊的身份，被殷野王这样胡来使去，朱棣还是照着他的话去做，等朱棣拿来杨野那把古剑的时候，殷野王也给杨野弄好了胸前的衣服。

　　殷野王将古剑放到杨野身边，对朱棣道：“这第一件事，我要带走杨右使尸体。”朱棣点点头。

　　殷野王又道：“自大明建立之后，朝廷便不断打压武林，这一切都源于明教，现在明教已亡，朝阳神教很快也会消失，经过这么多年来，武林中其他门派已经不敢和朝廷做对，朝阳神教消失之后，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朝阳神教，参与大明事务。”殷野王死死盯住朱棣，上前一步道：“还请陛下从今天起，不要再干涉武林之事。”

　　朱棣沉默良久，他登基之后为了确定自己统治的合法性，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朱允炆时代废除的朱元璋定制的政策重启，即便其中很多已经不适应这个时代。其中就包括朱元璋对武林的各种压制，虽然它并不显眼，也不是很多士人所关注的，但一旦武林长期集聚的实力爆发，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就像这一次有赖朝阳神教才攻破皇城一样，朱棣迟迟不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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