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是个严肃的艺术家、生意人。我赚钱靠的是自己 6
无法形容这一场古怪而激烈的战役，但无论高贵与否，任何女生打架时都会迸发出旗鼓相当的泼辣有劲。
“咦，刚才那个怪姐姐不是说这边有勇者斗恶龙看吗？”
“什么啊，原来只是两个阿姨在打架啊？”
“老姑婆而已，真没意思……”
一群衣着光鲜的小孩子走过，原本兴致勃勃的小脸，看到如此壮观惨烈的现场却一点不买账，鄙夷着离开了。
阿姨……
老姑婆……
没想到这场酣战竟然是这样尴尬的收场，四只正揪住彼此头发的手猛地一怔，然后只能悻悻偃旗息鼓。
事情总比预想的更富有戏剧性。
当气喘吁吁的林音靠在玻璃门上，望着同样气息不稳的叶黎珊，不知道该战该休时。突然自己靠着的门从里被人猛力推开，让她朝旁边不远的叶黎珊扑去。
“卑鄙！你竟然偷袭！”叶黎珊下意识举包反击。
叶黎珊的包在撞上林音护住自己的手臂时，提包里的东西散落开来，手机、钱夹化妆包，还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飞出来砸在林音的脸上，跌落在地。
林音扶着被重创的额头，头低了下去，手上的动作也迟缓了下来。她的目光掠过地面时，却突然一滞，怔怔地出声：
“这个，你还留着？”
叶黎珊一把夺过掉落在地上的一个看起来已经磨旧的小玩具狗，然后抬头看着林音。
没有反驳，没有辩解，一滴眼泪突然顺着她的脸庞滴落下来。
沉默的瞬间，仿佛有一朵厚厚的积雨云笼罩在剑拔弩张的场面上空，冲刷掉所有的猜忌、愤怒和怨恨，渐渐露出最初的纯净和温情。
“是，我还留着，这是我在星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送给我的礼物。但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大打出手，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叶黎珊一边说一边蹲了下去，紧紧抱住自己膝盖，“林音，我曾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可是你什么都要跟我抢，在学校里你是校花，无论我怎样努力，你的成绩总是第一名。你跳舞出色，体育也是佼佼者，你简直就像是笼罩在我头顶的一大片阴影。可是，真可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林音站在叶黎珊身边，望着她乱蓬蓬的头发，印象中叶黎珊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觉得一团巨大而沉重地气体压在自己的胸腔。
“可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也许我只在乎自己跟你在一起时很快乐。”林音的鼻子一阵发酸，她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喃喃地说，“我只记得我的第一支口红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次吃西餐，你教我怎么拿刀叉，喝汤不能发出声音；是你帮我付了芭蕾舞课的费用，让我不用只能隔着窗户看你跳舞……你还偷了一双你妈妈的高跟鞋送给我，虽然尺码完全不对，只因为我说那是我最喜欢的颜色……”
“林音，跟你做朋友是我从小到大最快乐的事。你聪明，热情，喜欢打抱不平。跟你说话的时候总是会让人变得愉快，就好像自己也能言善辩了一样，跟你说那些无聊的心事，你却会每一件都当成重要的事情。跟你在一起度过的生日甚至比跟我父母一起度过的还要多……任何事，都是你在为我出头……”
说到最后，叶黎珊的声音变得哽咽，也变得无力。
“我一直把你当成最珍贵的朋友。你突然从星城消失，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却一无所获，你知道我写了多少信给你吗，但是一封都寄不出去，因为我竟然不知道我最好朋友的地址……你知道我因为这件事哭了多少次，每天早晨睁开眼，我都希望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为什么你在我喜欢陆西城，并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后出现？为什么当初要放弃陆西城，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你！难道三年前你真的接受那50万了吗？
林音看着叶黎珊充满嫉妒和伤感的眼泪，心里就像是被扎着一把刀子，让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就要脱口而出。
最终，她冷静地整理了一下呼吸，一字一句地说：
“黎珊，你想知道为什么？答案就是——是的，我接受了50万。接受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白马王子和灰姑娘只能是童话，而且多么可笑。50万换取一段初恋，多昂贵的价格啊。我没有选择、没有骨气地收下了它，而不是用它砸在陆西城的脸上。”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黎珊，有些事只能自己经历，而且我也不愿再提起。”林音望着叶黎珊，漂亮的深咖色眼眸因为承载着太多情绪变得更加深邃，“但我今天一定要告诉你的是，出现在生日派对上也好，送出昂贵礼物也好，黎珊，那不是我在向陆西城摇尾示好，更不是如项北所说勾引的伎俩。我只是想证明看起来什么都‘不可能’的林音，用最不可能的姿态回来了。而最最不可能的就是我和陆西城会死灰复燃，三年前我们已经彻彻底底地结束了。”
林音说完后，静静地站在原地。
刚刚的话仿佛抽离了一直埋藏在记忆中不愿掀开的真相，也让从回到星城开始就在内心某个角落隐约跳动的希翼火花瞬间熄灭。
叶黎珊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怀疑西城的为人。”
林音注视着叶黎珊的眼神黯淡了几分，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没有关系，我明白，他是你喜欢的人。
“但是，林音，我也相信你收下50万的原因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不堪。”叶黎珊自嘲地笑了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你知道吗，需要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当成情敌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不过，我总算解脱了。”
林音看向头发蓬乱从未有过狼狈模样的叶黎姗，脸上却挂着她回来以后从未有过的真诚笑容。
她向叶黎珊伸出手，叶黎珊紧紧地拥着林音，这两个阔别已久的好朋友终于抱在了一起。
说不出是悲伤还是喜悦，两个人都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心里，填满了心脏上曲曲折折的缝隙。
“叶黎珊，手劲那么大，你平时在悄悄练肌肉吗？”
“林音，总有件事情我胜过你了，别否认，这场架是我打赢了！”
笑容在两张泪水未干的脸上绽放开来，她们在对方的眼睛里寻找着自己的影子，经过眼泪的折射，显得格外清晰而明亮。在最衣冠楚楚的奢侈地，两个女生蓬头垢面地拥抱在一起；在最物欲冷漠的世界，两颗充满间隙的心终于再度贴合在一起。
就在两人身后的消防通道，一扇铁门缓缓闭合起来，“怪姐姐”池小缘靠在门后，看着手里并未失踪过的项链无声地笑了。
心型项链里端放着的是三个女生开心挤成一团的笑脸。
“林音，明天好像是《最终幻想ⅩⅢ》发售的日子啊……不用说肯定是超火超难买的！不在凌晨三点去电脑城门口排队的话就根本买不到！啊，可是我又想趁今晚把《勇者斗恶龙10》通关……不如你去帮我排队吧！记得带上小马扎和薄毛毯哦！”
温御从巨大的液晶电视面前抬起头来，熊猫眼朝林音那么一眨。
“是！温公子！”
……
“音，你说这明明是夏天，为什么少爷我的床还这么冰冷呢？来，脱了鞋爬上来，帮少爷我暖暖床，别把衣服揪得这么紧嘛！少爷我又不会对你动粗……”
项北光裸着方块胸肌从国王水床上撑起上半身，纤手朝林音一招。
“等……等等，项少爷……”
……
“贱女人！来来来！我今天又想出了一个新的游戏！你觉得被我用钞票扇耳光的滋味怎么样？”
陆西城……
林音双手乱抓地从床上弹起来，喘了半天气才发现是自己做了那么多诡异的梦。
终于与黎珊破镜重圆了！但是恢复友谊的喜悦很快被即将被拖入一个倒霉漩涡的郁闷情绪掩埋，林音每天都在揣测陆西城会怎样实施报复的草木皆兵中度过，脑海里不断回想噩梦般的三件事情：
第一，林音以为陆西城设计了一场场玩弄自己的好戏，结果叶黎珊才是其中的幕后指使；
第二，在此之前，贪财女林音对陆西城一再出言讽刺，并极不情愿地从陆西城手中赢走了一套价值50万的房子；
第三，对于一再羞辱自己，并口出狂言的林音，陆西城说了一定要让她后悔！
“黑眼圈越来越深了……”梦游似的走进卫生间，林音沮丧地端详着镜中那张没有生气的脸，突然又尖叫着扑到了镜子上面去，“居然还长了痘痘！果然一想到陆西城我就会内分泌失调。”
背靠在厕所的瓷砖墙上，她长叹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排气扇。她可不要再跟陆西城和他的贵公子党羽们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瓜葛了，因为对付陆西城，这从来可不是一件什么轻松的事情，即使每次都能以她的最终获胜告终。
“喂！平民女，谁准你坐在我旁边的？”
“陆西城！我是姓林，不姓平，原来你的语文基础差到这个地步！真没办法，我也是很不想跟差生同桌的。”
“不准你叫我的名字！”
“那该叫什么？白痴陆？差生陆？”
简单斗嘴似乎还不是最厉害的，最让自己印象深刻的是什么呢？
林音轻抚着下巴，想起从初中起就为祸一方的“西北组”，两人为了报复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林音穿着校服裙上体育课跑步时的“走光照”，冲洗了很大几张，用超级万能胶黏在了那排铁栏杆上，还用油漆在上面写满了“小贱货”“浪荡女”之类的狠话。用来对付沾沾自喜他们的方法很简单，自己找来陆西城偷开出他老爸的车，弄来一条长链锁，把铁栅栏和车后保险杠栓在了一起——结果陆西城自己一脚油门就把铁栅栏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看到连排铁栅栏轰然倒下，把陆爸爸名车的后盖砸了个重峦叠嶂，陆西城和项北站在原地傻了眼……
想到他们当时的傻愣模样，林音不禁轻声一笑，开始紧蹙在一起的眉头也变得松弛下来。不过，为了接下来不再在陆西城的恐怖主义阴影下生活，还是找黎珊她们商量一下办法吧。简单梳洗过的林音穿着简单的配短裙，拎着大个PINK包，将一顶贝雷帽戴上之后就打算出发了。
“妈？！你在干吗？！”刚走到玄关处的林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倒退几步，瞪大眼睛看到王荣暄穿着一身白色职业装坐在餐桌边发愣。虽然今天是周六没错，可在林音近几年的记忆中，工作狂王荣萱从来没有过周末一说，只在半年前自己一次住院最严重的那天在医院待了半天，之后又无良地将自己托付他人。
“最近这几天你怎么都在家，不用上班吗？”
“臭丫头，突然有闲心关照你老妈了，”王荣萱嘴不饶人地数落着林音，精致的妆容下双眼却明显有些疲惫，“因为我才新到岗，所以头几天只用在家里看文件熟悉下业务就好了。”
果然，在王荣萱的面前，除了摆放着早饭的碗碟之外，还放着一只黑色的女士公文包，公文包下面正压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可是，在公司不是能更好了解业务吗？不知道谁跟我说的，只有在战斗的第一线才能了解最真实的状况。”林音半眯着眼睛看向王荣萱，“而且你不是作为财务总监过来吗，有很多账目要核查，应该很忙才对啊。”
王荣萱端坐在桌边捧起有些微凉的牛奶，心不在焉地喝了两口。林音将母亲面前那杯喝到一半的牛奶放进微波炉里，再热气腾腾地重新端到她的面前。
“你的胃不好，别喝冷牛奶。”
林音本来想再多陪着母亲坐一会儿，但看到王荣萱僵直的背影保持着持续的缄默，右手还下意识地轻轻旋转着左手上的婚戒。
林音只能轻叹一声，每当王荣萱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就表示“我不想再跟你谈”了。她只能转身拎起包包。
“那我去黎珊那里，很快就回来。
走在去叶黎珊家的路上，林音回忆起出门前王荣萱倔强的神情，心里升起隐约的不安。
那样的眼神，只在三年前她们不得不离开星城的时候出现过。三年来不易的生活，让她们不但是母女，更像一对相互支持的战友。
过去的时间里，外表柔弱而内心执拗倔强的母亲总是任何事情自己一个人顶下来，特别是工作的事情从来不与林音交谈半分。没有任何关系、学历，只有一个小会计经历的她硬是凭借自己的超常付出，得到了星河冶炼集团务总监的头衔，这也是为什么林音和母亲会回来的原因——成为星河集团派遣到北辰冶炼的财务首席顾问。
她记得母亲已经这样持续一周了，每天早上都打扮好坐在桌前。
头几天还忙碌地翻看文件和资料，后来只是静静坐着看着眼前的黑色文件夹，一坐就是一整天……
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咦？林音，你又来找黎珊啊！”
林音还在低头沉思的时候，就被叶妈妈热情的招呼声打断了思绪，原来自己已经走到叶家别墅门口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叶妈妈牵着家里的大金毛波比出来慢跑。一身象牙白的运动套装，再配上有精致镶边的慢跑鞋，使这个中年妇人焕发出一种带有青春活力的优雅。
如果问叶黎珊，世界上有什么人是最优雅的？
她一定骄傲地翘着鼻子回答是叶黎珊，但是立即会补充，排名第二的人一定是她的妈妈叶雨前。
叶雨前的人生是“名门淑媛”这个词的完美注解：拥有赫赫战功的祖辈，一路仕途得志的叔伯，还有拥有商界显贵身份的父亲。而现在她也成为星城高科技园区区长夫人，并有一个随自己姓氏的乖巧女儿。
所以，当林音还在冲着的丝巾流着口水的时候，叶黎珊已经满不在乎地打开橱柜，展示她刚满月就得到的第一件礼物，竟是母亲送的一个与身份匹配小号包。
这就是站在完美叶黎珊身后的绝对完美女人。
“早上好！阿姨您真漂亮，格外年轻呢！”林音对这个完美的女人毫不吝啬地给予最直接的夸赞。
“谢谢！”叶妈妈脸上温婉的笑容顿时又亲切了几分，“快进去吧，黎珊在家呢。”
敲响了叶家的欧式木门，开门的人却是昨晚借宿的池小缘。她一开门——
“啊！！”
“池小缘你再鬼叫，我就把你嘴封起来。昨晚被你吵了一晚，我到现在还头疼呢！”叶黎珊揉着太阳穴，一边抱怨一边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直到看到门口站着的林音的模样后，也笑了出来。
“原谅池小缘吧，昨晚她才重温了《功夫熊猫》。看到你的熊猫眼，她一定认为自己穿越了。”
“腐女不再关注健美裸男了吗……”林音有气无力地说着。
“俗！俗！朽木不可雕也！”池小缘抓着乱蓬蓬的头发，摇头晃脑，“你不知道海龟先生、浣熊老师和豹男之间祖孙三代的禁忌之恋有多么萌！哎呀呀！我爱死豹男那双清澈而阴险的眼睛了！它让我想起了我心爱的小城城……”
“拜托——”这回轮到林音抓住池小缘的手腕哀号了，“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陆西城！千万不要！”
“叫这么凄凉……你被他强暴了？”
叶黎珊对着池小缘送了一记超级大白眼，然后叹了一口气：“林音，我看你还是跟陆西城主动道歉吧，你们总这样水火不容也不是办法，毕竟你是我的好朋友，他又是我的……”
“道歉？为什么是我？”林音将包包往沙发上一放，浑身散了架似的坐在沙发上，一边摇头一边苦笑，“再说，又不是我要不共戴天。算了，反正我从一回来梁子就跟他结下了。”
池小缘懵懵懂懂地听完，一把抓住林音的手腕尖叫：“你做了什么？快告诉我啊，是不是偷拍了陆西城的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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