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键盘
“他像风信标那样漂亮。”
——奥斯卡·王尔德《快乐王子》
“天啊，头儿，这就是新来的心理顾问？！这也太好看了吧！”小张震惊道：“吕思意你看看，人家天生的睫毛都比你这贴了假睫毛的长。”
吕思意嫌弃地打掉小张在自己眼前乱晃悠的手，“去去去。”
苏翼倒是不介意众人投来的各种好奇的目光，十分大方地打招呼道：“大家好，我叫苏翼，以后和大家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
李怀满翻着工作群里的聊天记录，同样震惊道：“屠姐说你是心理学博士，博士竟然能这么年轻？”
刚做完一个尸检，下楼来送报告的赵修谨接话道：“叫你平时多读书，m国的学制是学分制，只要修够了学分就能毕业。”
苏翼点头道：“嗯，家里面是想让我尽快参加工作，所以毕业就早了一点。而且卡尔·维特在十三岁时就获得了博士学位，我比他那时还大了十岁，这算不上什么称奇的事。”
小张悲伤地抱住李怀满说：“李哥救我，我感觉自己有被人身攻击到。”
李怀满也悲伤道：“我也是。”
这时已经给三队送完报告的赵修谨，拿着手里多余的那份又绕了回来，很自然地站在了吕思意和一直沉默的程之槐中间，这才仔细地打量起苏翼来。
沉默了半晌，他把手中的那沓纸卷成个桶，雷声大雨点小地在吕思意头上敲了一下，佯装怒道：“我说尸体还没缝合呢，你怎么突然没影了，原来是跑这来看帅哥了。吕思意，下个月的投喂你想都别想了。”
赵修谨虽是个法医科主任，却做的一手好点心，又因为自己单身，每次都会把做多了吃不了的带给同事们分享，并美其名曰“爱心投喂”。
钟爱甜食的吕思意一听这话赶忙求饶道：“别别别，主任，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之槐皱起了眉，本想向旁边挪一挪，但突然闻到赵修谨身上并没有刚解剖过尸体应有的尸臭，倒是有一股很清新的薄荷香，也就抱起了双臂，没有再动。
边一阳站在苏翼身后，沉着脸一言不发。但众人的注意一直都在新来的帅气顾问身上，并没有人察觉到这位帅气队长的异样。
最后，还是赵修谨首先发现了边一阳别样的沉默，以为他是被温文安生禁足到憋坏了，就把手里的报告递给他说：“边哥，这个案子本来是归三队管的，但我看死者这死法太诡异了，就想着拿给你看看。”
边一阳接过后，一边翻看着一边问：“怎么个诡异法？”
赵修谨答道：“钝器损伤引起的食管破裂，最后是大失血死亡。经过解剖发现死者胃里”
边一阳正好翻到一张照片，他皱着眉接道：“这是键盘按键？”
赵修谨点了点头道：“没错，损伤食管的钝器就是这些键盘按键，而且这些伤口有叠加，就说明在食管已经破裂后，死者仍在重复着吞食键盘按键的行为，直到把他这款104键的键盘按键全部吞下，最后大失血死亡。”
小张也凑过来看，问道：“我去，空格那么大的他都给吞了！”
李怀满问：“会不会是异食癖？”
程之槐摇了摇头：“不像是，异食癖是一种复杂的精神障碍综合征，具体表现为长期进食不能食用的物品。如果是异食癖，那死者应该早就有过类似行为，但这种自杀式的吞食，不像能经常进行的活动。”
边一阳同意道：“之槐说的有道理。看死者惊惶的神情，这并不像是一种自发性的行为。修谨，我怀疑这是一起恶性的他杀。”
赵修谨道：“我知道，案发现场就是死者的家里，是我亲自跟着物证去取证的，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甚至挣扎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没有外伤，没有使用药物，更没有提取到任何他人的指纹。”
一直站在一旁的苏翼突然道：“赵主任，我想问一下，死者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闻声，众人都把视线从报告上移开，齐齐看向这个海归高学历人才。
三队的队长齐连已经注意这群人讨论半天了，听到苏翼发话，他起身从自己的工位上走过来，答道：“死者是一家游戏公司的普通职员。你就是新来的苏顾问吧，你好，我是此案的负责人三队队长齐连，我也认为这不仅是一起简单的异食致死事件，但并没有什么办案头绪，如果苏顾问有什么高见，还请不吝赐教。”
小张小声咕哝了声：“哪都有他，真能找存在感，丑人多作怪。”
李怀满小声附和道：“跟苏顾问和头儿比确实挺丑的，作怪也是真的多。”
苏翼礼貌地跟他握了下手，谦虚道：“高见倒是算不上，我只是出于我的职业对可能存在的嫌疑人做一下心理侧写，仅供齐队长参考。”
苏翼把话说得相当模棱两可，一旦日后齐连破不了案进行追责，也找不到他头上。齐连的小心思被看穿，只得尬笑着接话：“您尽管说。”
边一阳却不禁皱起了眉，五年前的苏翼坚信自己的推理，不容许别人质疑，多大的责任都敢担。而现在他却能做到如此圆滑市侩，不给别人一点抓到马脚和甩锅的机会，好似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五年，人的改变真的会这么大吗？
苏翼背对着边一阳，自然没察觉到他微表情的变化，继续道：“游戏公司的职员，他应该是负责程序编写的工作，简言之就是敲代码的，对吗？”
齐连满脸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键盘与他的日常工作息息相关，可他为什么会选择吞下它呢？亦或是嫌疑人为什么要死者吞下键盘？”
齐连顺着思路说：“这算是一种惩戒，是死者的职业触怒到了凶手，难道是对家的游戏公司？”
苏翼摇了摇头，“你怎么这么笨”几个字都要写到脸上了，“一家游戏公司不可能只有一个程序编写员，凶手只杀一个毫无用处。但你说的惩戒很对，由于工作性质，死者应当十分擅长电脑技术，齐队长应该好好查查死者住处和工位的电脑，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发现。”
听到这话，齐连露出了一个“你也不过如此”的表情，语气轻佻说：“苏顾问，你都能想到的，我们怎么能没查过呢？”
“那就是你查的不到位，”边一阳突然一把将苏翼揽到身后道：“回去接着查，如果技术不行，我允许你请教程副支队长。”
苏翼被他扒拉地一愣，众人也都被边一阳这护短且抨击恶势力的行为帅到了，还是小张率先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道：“等会儿，头儿，你说程副支队长？”
边一阳道：“你们没看到屠姐一早上就忙忙叨叨的吗？她正忙着之槐的升任事务，对，你看我这脑子，一讨论案情就忘了。之槐，温局让你下午去一趟他办公室，应该就是给你任职报告。恭喜！”
程之槐在一片同事们的恭喜声中突然有点不知所措，直到赵修谨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别不好意思，这都是你该得的。”她这才回过神，脖颈有些僵硬地朝着众人点了点头。
原本还有些洋洋得意的齐连，先是被边一阳的突然护短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还没缓过来，就又被程之槐升任副支队长的消息砸了当头一棒，瞬间就挂不住脸了。
五年前，他本来被升为副支队长，都已经被任命两天了，省局突然传来通知，又把他打回原位，不但把副支队长的位子给了小自己好几岁的边一阳，还把一手提拔自己的金局长降职成了金副局。他不服气去找金副局理论，又被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
两年前，边一阳又被升为支队长，齐连以为这回副支队长总该是自己了吧，可那位子一空就是两年，领导的官方回复就是没有合适人选。如今合适人选有了，齐连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个更年轻的女人。
齐连在不属于自己的欢呼声中愣了半晌，嘴巴嗫嚅了几下，回了自己的工位，对手下的队员说：“查，给我重新查，把他的电脑翻个底朝天也必须得查出点东西来！”
正好，之前帮忙搬桌椅的刑警也回来了，苏翼就跟在边一阳身后，两人这么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小张看着他们的背影，问吕思意：“你觉不觉得今天头儿有点不对劲？”
吕思意摇了摇头：“不觉得啊，边队还是一如既往的帅。”
小张：“”
李怀满：“”
赵修谨：“”
程之槐：“”
一如既往的帅哥在苏翼刚进办公室时，就反手关上并锁起了门。他一手就轻而易举钳住了苏翼的两个手腕压在头顶，一手捏住苏翼的下颌，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势将苏翼死死顶在了门上。
苏翼也不反抗，只是颇为无辜地眨了眨眼，他眼镜下的一双凤眼微微上挑，眼尾的一颗红痣随着长睫眨动而若隐若现，透露出迷人却又危险的味道。
边一阳原本满心的怒火，被他这么一看瞬间就熄灭了，但还是恶狠狠地咬着牙说：“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苏翼被他捏着脸，说话时声音有些含混，但也因此软了几分：“那个齐连好像不太喜欢你。”
边一阳手上又加了力道：“不是这句。”
苏翼又道：“他好像也不喜欢我。”
边一阳惩罚似的在他脸上掐了下：“能不能不提齐连？”
苏翼垂眸想了想，然后有点失落道：“我来你好像不太高兴。”
边一阳都要被气死了，他万分无奈地摘了苏翼的眼镜，挂在了苏翼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他仍用右手钳着苏翼的双手，把左手手腕露出来，一直盯着那马上归零的秒针。
“三、二、一。”边一阳倒数完突然凑近了苏翼的脸。
苏翼赶忙偏头躲过，“违纪。”
边一阳又扳正他的脸，呼吸都喷在彼此的鼻尖上，笑着说：“掐着点呢，十一点半，午休了。”
言罢，他就俯身狠狠吻上了苏翼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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