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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妥协


  在一场即定的计划中,没有人喜欢出现意外,但很多时候意外总是不可避免的,应该说郭霸、薛儆都不是思虑不周之人,尤其郭霸,谄谀媚上,作恶多端,那往往都是需要相当高的智能资本的,薛儆或许年轻、骄狂、不可一世,但薛氏家族的基因毕竟决定他也拥有一颗过得去的脑子,所以杨重隽这番计划经他们参与后,对于一些突发状况他们都是有所预计的。

  譬如若是被陆元方等人撞见,或者在场的番禺军府士兵数量过多,甚至李闲和勿部昕心狠手辣当场将苏云瑞灭口,种种意外,他们都想过应对的法子。

  应该说他们将官场的准则贯彻实施的还算彻底,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李闲和勿部昕,这与他们自身便是那样的恶人也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诸般准备当中,他们唯独忽略了苏云瑞的选择。

  因为有杨重隽的谋划,苏云瑞的弟弟杨思勖是杨重隽的义子,他们都笃定苏云瑞投鼠忌器,为了他弟弟绝不敢有异心,控制一个人再没有控制他的心更稳妥的了,所以自始至终他们都没认为苏云瑞会反水,甚至薛儆所言的对苏云瑞的处理一早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拿下李闲和勿部昕,苏云瑞也就没有什么存在价值,杀之以绝后患才是最佳选择。

  歹毒之人行事,讲究斩草除根不留后患,这是恶人一贯能压制善良之人的利器,可同样,亦是善良之人用之以翻盘的制胜原因,而事实上,在世俗间打滚多年见过无数良善凶人的苏云瑞从最开始便也是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杨重隽他们,所以在之前那次与李闲见面,他便私下里把真相说了个明白,而现在只是将局中局贯彻落实而已,事实证明,对恶人予以最恶意的揣测永远都不会错,因为那是恶人的天性,亦是他们必然会做出的选择!

  随着勿部昕一句别装了出口,每一艘顺盛隆货船上被绥南军府军士搜出的那些人均一扫萎顿的样子,一个个汉子均露出精壮彪悍的形象,同时将妇孺护到身后,而这还没有结束,每艘船上的水手也都在第一时间执起刀戈兵器,蜂拥上甲板不说,还给那些精壮汉子抛过武器,于是局面瞬间逆转,李闲勿部昕一早安排的人手手执兵器反倒将郭霸、薛儆、唐九皋、薛曜和一干绥南军府士兵包围了起来。

  不过郭霸这些人胆子小,带来的人手并不只有这些,船下岸边的芦苇荡里顿时又涌出一干绥南军府士兵,叫喊着要冲上船,但这会儿却是他们投鼠忌器,只敢说不敢动。

  薛儆面对这种情形,色厉内荏的喝道:“李闲,我就不信你敢谋害朝廷命官,那是谋逆大罪,要诛九族的,你该明白!”

  李闲愣愣看着薛儆,对这个自以为是的薛氏公子,他内心的厌恶无以复加,冷冷道:“怎么,薛典签可以威胁苏老板诬陷李某和勿部大人,现在却容不得咱们反过来这样对你,这是否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意思啊,不如这样,李某也给几位大人安一个贩卖人口的罪名,在场的都是证人,如何?”

  薛儆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瞪着李闲。

  啪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声,却是殿中侍御史郭霸忽然拍起手,且仍能保持镇定,冲李闲、勿部昕和苏云瑞道:“三位这场戏演的的确精彩,郭某等人愿赌服输,敢问李大人,苏老板是一早就对你坦诚此事了吗?”

  这自是攻心的问题,若非苏云瑞的确从最开始就对李闲坦诚相告,不免会给两人种下不小的芥蒂,现在却是李闲用以迷惑郭霸的好机会,说道:“郭大人认为呢?”

  郭霸愣了愣,旋即笑道:“郭某如何以为不重要了,目下的局面李大人和勿部大人打算怎么做呢?莫非是要与我等来个鱼死网破?”

  唐九皋恶狠狠的道:“谁怕谁,放马过来,绥南军府的爷们从来不怕死!”

  莽夫所言,是否真的不怕死不好说,至少面子上的狠劲还没到抹去的时候。

  薛曜赶忙道:“唐校尉莫急,李大人和勿部大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今天的事纯属误会,既然苏云瑞老板没有贩卖奴隶,两位大人自然也就是无辜的,一场误会,不如薛某在醉仙楼摆下酒席,给几位请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两位大人意下如何?”

  薛曜这是要充当和事佬,对此郭霸、薛儆和唐九皋都没说话,显然默许他的说法。

  李闲默然不语。

  勿部昕冷笑道:“薛大人真是说的好轻松啊,刚刚唐校尉要拿下我两人的时候怎么没见薛大人出来说话呢,今日的事想就这样算了绝不可能。”

  听到着表态,唐九皋顿时又吼道:“勿部昕,别以为你有个番禺军府都尉的爹就嚣张,唐某不怕你!”

  勿部昕冷然道:“你有个绥南军府都尉的姐夫,我一样不怕,要拼个鱼死网破是吗,在这船上我们的人占优,不如就让我拿几位的人头供奉一下河神,几位意下如何?”

  **裸的威胁,唐九皋恨得身子都抖颤起来,只是目光所及,看到包围他们的人数的确占优,而他带来的人多数都在船下,舷梯一撤,根本无计可施,若真与勿部昕他们彻底撕破脸,搞不好自己真得被祭了河神,想到这处,狠劲顿时发不出来。

  勿部昕显然清楚唐九皋这等人的脾性,趁势道:“怎么,唐校尉不发狠了?”

  唐九皋脸色青白不定,说不出话。

  真正嚣张的却是薛儆,这位公子哥说道:“我就不信你们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呀,动我试试!”

  李闲益发厌恶此人,声音阴冷的道:“来人呢,把他给我拿下,再敢说一个字,掌嘴十次!”

  自有人上前,恶狠狠的左右按住薛儆。

  “我。”薛儆还要说话,却是被士兵捏著下巴,啪啪十巴掌,打得脸颊红肿,口鼻流血。

  薛曜急道:“李大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唐九皋看到薛儆都落得这般下场,再也鼓不起气焰针锋相对。

  只有郭霸,沉着脸道:“还请李大人适可而止,本官清楚李大人不会与我等鱼死网破,那不值得,今日的事郭某认栽,说吧,要什么样的条件李大人才肯抹过此事呢?”

  李闲、勿部昕还有苏云瑞等的便是这句话,相互看眼,勿部昕道:“郭御史言重了,事情演变至此也并非我和李兄所愿,既然郭御史话说到这处,那咱们也实话实说吧,你们利用老苏的弟弟威胁他,这可不地道,而老苏呢,也是担心这个,郭大人明白我的意思吧?”

  郭霸是官场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勿部昕的意思,心里恨得翻江倒海,倒不光是针对李闲和勿部昕,连杨重隽也捎上了,那个太监,设了计谋却不亲自出面,而是让他们出来实施,结果落得现在这种局面,郭霸怎么想都有种被人做棋子摆布,结果还没落得好下场的感觉。

  郭霸道:“勿部大人有什么要求直说便是,郭某等若能做到,决不推辞。”

  勿部昕目的达到,也不藏掖,直言道:“郭御史和薛大人都是对朝中政务有影响力的,为了表示两位大人的诚心,我们想请两位大人修书一封,上表皇帝陛下,推荐杨思勖出任内侍省官员,当然,个中言辞该怎么个不吝赞美,想来不用我们教两位大人吧。”

  薛曜立马道:“不用教,当然不用教,我们知道怎么写。”他倒是痛快,直接就从了。

  郭霸则道:“勿部大人不觉强人所难吗?杨思勖乃是内侍省的太监,本官与薛大人南选在外,如何有理由荐举他,不合情理,女皇帝岂会采信?”

  勿部昕看眼李闲,“李兄,郭大人没有多少诚意啊。”

  李闲道:“郭大人,老苏是为人兄长,以商人的身份造福桑梓,捐资助军,且从不仗着弟弟的身份作威作福,杨思勖大人心系家乡,也是多次修书与兄长,一来着他低调做人,二来多捐资行善,这等堪为表率的行为,难道郭大人不觉得应该荐举吗?”

  郭霸怔了怔,旋即意味深长的冲李闲道:“李大人果然非同寻常,郭某还是看低李大人了,好吧,郭某明白了,待郭某回市舶司,立马便写好奏折呈递。”

  勿部昕失笑道:“郭大人还是把咱们当小孩耍呀,等你回市舶司,那只怕你那奏折上写的便全是勿忘诋毁之言了吧,老苏,着人取笔墨来,郭大人和薛大人就在这里写奏折!”

  苏云瑞立马吆喝人取来桌案、笔墨,横在郭霸和薛曜面前。

  郭霸薛曜却是推脱不得,只得落座,挥毫,写将起来。

  苏云瑞趁机道:“两位大人,老苏我也有一点小小的请求,就是李大人和勿部大人这等人才,该有更多机会为百姓造福,所以两位南选大人还请尽职尽责的将他们也推荐上去,莫要疏忽了才是。”

  苏云瑞圆滑通达,清楚自己不是李闲和勿部昕,不能以威胁的口吻说话,所以更多是以恳切请求的姿态向郭霸和薛曜提出要求。

  郭薛两人本就没得选择,但苏云瑞的口吻还是让他们颇觉可以接受,便也就手各自写了推荐李闲和勿部昕的奏折。

  待文辞斐然毫无挑剔之处的奏折写好,勿部昕立马安排人走番禺军府的通信渠道,以六百里加急的急件兴致赶送神都,如此一来,便是郭霸等人事后反悔要追回也有所不能,而这些奏折一旦上达天听,郭霸若再反口,那只会惹来女皇帝的怀疑和厌恶,以郭霸和薛曜的精明是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一场阴谋至此画上了句号。

  郭霸、薛曜、薛儆偷鸡不成蚀把米,设下局中局的李闲、勿部昕和苏云瑞难免为此高兴,在送霸等人下船时,看到薛儆的狼狈相和你们给我等着的凶狠眼神,勿部昕忍不住笑道:“这个薛典签怕是还没学到低调为何物,早晚有一天得给他来个更深刻的教训!”

  李闲道:“是啊,年轻人,不经历风雨是不会明白隐忍和大度的重要性的。”

  勿部昕点头,深以为然。

  苏云瑞在一旁慨叹道:“两位贤弟快别让那家伙惭愧了,你们的年龄比他大不多少,有些人十几岁可能便已经通达人情世故,而有些人,估计一辈子都是长不大的,那个薛儆估计就是后者。”

  李闲和勿部昕都觉苏云瑞说的也有道理,勿部昕笑道:“那就不管他了吗,也没别的事了,我和李兄也该回去了,还有案子要查,不与老苏你多说了。”

  李闲、宁无瑕也向苏云瑞告辞。

  苏云瑞感激的道:“今日的事多亏两位贤弟,须知这麻烦最近一直纠缠着我,觉都睡不好,总算圆满解决,话说这之后老苏我也有时间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李闲拍拍他肩膀,“自不会与老苏你客气的,对了。”李闲忽然心思一动,问道:“老苏你与四大富豪之一的吕膺可有往来?”

  苏云瑞道:“有啊,吕菩萨与南洋那便交通,采买货物,不光是贩卖昆仑奴,我的顺盛隆与他有不少生意往来,对这人还算了解。”

  勿部昕听李闲问起吕膺,心下有些奇怪,莫非李闲怀疑那个吕菩萨?他却是想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闲道:“我与吕膺交往过几次,老苏你也知道。”

  苏云瑞点头,“吕膺笃信鬼神,犹相信命运天定这类说辞,贤弟与他两次测字的事情我知道,怎么,他有什么问题吗?”

  勿部昕也望向李闲。

  李闲道:“倒不是吕膺有问题,只是他刚刚接手的冈州盐场,刚好盐场的原主人与我们正查的案子息息相关,至于吕膺我只是觉得有些巧合,便问问老苏你,倒也没有别的。”

  苏云瑞露出惊讶之色,“怎么,吕膺买了冈州的盐场?这倒是奇怪的事情,他主营南洋和广州的货物贸易,怎么又想起插手食盐买卖了?当然,食盐生意利润丰厚,倒也无可厚非。”

  李闲道:“吕膺这次接受了大笔的食盐库存,的确能大赚一笔,老苏你有船队,正好去找他把这笔运输的买卖拿下来,最好合作这笔生意,想来利润也是极其丰厚的。”

  苏云瑞道:“贤弟原来是给我拉生意来了,的确是好主意,等下我就去见他,这笔生意的确值得合作。”

  话至此再不多言,李闲、勿部昕和宁无瑕便与苏云瑞告别,下船骑上苏云瑞准备好的马匹,返回广州。

  路上李闲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始终一副深思的表情。

  勿部昕从旁看了十分好奇,问道:“李兄怎么了,与老苏说完话你便一直在想事情,莫非真的有什么发现?”

  李闲从深思中醒来,对勿部昕道:“老苏的话的确给了我一些想法,吕膺这个人的参与似乎太过巧合了。”

  勿部昕道:“但老苏不说贩盐利润丰厚,吕膺做着买卖也是正常吗?”

  李闲道:“从动机而言确实没什么可疑,只是这盐场为什么就转给了一向做南洋贸易的吕膺,而不是别人呢?我想有意裴伷先这盐场的一定不在少数,单单卖给了吕膺,这巧合便有些奇怪了。”

  勿部昕想想也有道理,又道:“也许是有中间人,毕竟冈州的盐场之前都是在高延睿的高压掌控下,就算高延睿垮台,裴伷先急着出手,怕也没几个人够胆子接手。”

  李闲点头道:“所以若是有够分量的中间人作保,就没有问题了,哈,勿部兄,看来咱们还得去见见吕膺啊!”

  勿部昕道:“只要真有这样一个中间人,知道是谁,说不得就能揪出裴伷先来,事不宜迟,走吧李兄。”

  马蹄哒哒加快,三人三骑直奔广州城。

  广州子城,吕府。

  四大富豪之一的沈观音占据了慈航坊,而吕膺相对低调,只是在思敬坊有一座占了半坊面积的私宅,当然,相比普通百姓,这宅子仍旧是豪华奢侈,令人仰视的。

  李闲、勿部昕和宁无瑕便是策马直奔这思敬坊。

  “李兄,说不得又能碰上冯姑娘,你心下是否有几分期待?”勿部昕又拿李闲和冯媛开起玩笑。

  李闲只能充耳不闻,倒是宁无瑕道:“冯媛姐姐与我说了,回广州后她便要回家面对冯叔父,闲郎想见她得去冯府才行。”

  李闲苦笑道:“我从没说过想见冯媛,你们两个不要自以为是好不好。”

  宁无瑕自然不再说话。

  勿部昕则嘟囔道:“口不对心,口不对心呢!”

  李闲真的有种一脚把他踹下马的冲动,好不容易才忍住,思敬坊便在前头,策马进入坊中,吕府在望,三人下马,正欲过去拍门,忽然一道人影一闪,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位大人,宁小姐。”却是云氏兄弟的老三**出现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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