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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谋已定


  广州的局势在一夕之间变得紧张了起来。【舞若小说网首发】

  事情起源于海上,在端午过后,陈思承掌控广州之时,海上通道畅通安全,虎匪和夜叉匪都收敛踪迹,那段日子,往来商人很是度过了一段惬意的日子,这样的日子直到新任都督上任,才稍微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夜叉匪在海上活动的传闻又开始多起来,虽然还没有威胁到商道,但各国商人亦不得不小心起来,好在一段时间以来,传闻虽多,但真正碰上夜叉匪的还没有几个,倒也没有造成更多的影响,这样的日子直到最近几日,却忽然一下子风云大变,交广通向海外的海道忽然之间便变成了死亡之路,因为销声日久的海夜叉船队仿佛从地狱一下子钻出来,庞大的船队一夕之间封锁海路,对往来商船大肆劫掠,一时间海路断绝,遭逢不测的中外客商不知凡几!

  一时间海商怨声载道,向都督府申诉水师渎职无能的告状信如雪片般涌来。

  海上的问题逐渐还蔓延至陆上,交广一线沿海,除却潘州、钦州这样有冯宁这类大家族驻守的,开始频繁遭遇海匪的袭扰,不少防守薄弱的县城被攻破,洗劫一空,一些村庄乡镇更被屠戮殆尽,一把火焚烧了个干净!

  局势随之变得益发的严峻,中外商人开始聚集都督府外示威,质疑官府没能保卫他们的安全,要官府第一时间出兵剿平匪乱,同时沿海各州县的申诉状也接连不断的递上来,内容无一例外都是质疑屯门水师为什么没能做好海防事务,却是放任海匪大肆劫掠作恶,这是严重的渎职,要求严厉查办水师都尉李闲!

  民间的示威和舆论导向也被有心人很快转移到屯门水师,转移到李闲的身上,如此,官民两个方向的压力都汇聚到乙速孤行俨那里,尽管人人都知道这是卢平、杨重隽在背后推动造成,但却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而且这亦是堂正的阳谋,李闲筹备水师,职责便是绥靖海上,如今这般局势,矛头指向他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在乙速孤行俨等人看来,卢平、杨重隽为对付李闲,却是不惜牺牲百姓的生命财产,这等行为才是真正不可原谅的,不择手段至此,对这等人,也没有丝毫同情的必要了!

  敌人已经出了招,且是不得不应的狠招,然而李闲这边却一直保持着沉默,甚至官民两方的质疑指责喧嚣尘上时,李闲还是没有回应和反应。

  卢平、杨重隽自然发动自己麾下的官员,集体向乙速孤行俨施加压力,要求严厉查处李闲渎职不作为的行径,更换水师都尉,绥靖海上。

  乙速孤行俨也是不堪其扰,开始还是寻一些类似水师初建需要时间打磨的借口,又或者敷衍着说会仔细斟酌,做出处理,以此拖延时间,只是这样的态度卢杨一方自然不会这样放任,于是许多针对乙速孤行俨与李闲有着深入瓜葛,乃是利益共同体的谣言便纷纷出炉,在官场以及民间大肆的传扬,各方面的压力纷至沓来,乙速孤行俨、李闲都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这样的情形下,乙速孤行俨和李闲这边其实已经是危如累卵,便如同悬吊悬崖边全靠一株小草支撑的遇险者,似乎只要再加上一株稻草便可以将他们压垮,坠到悬崖最底,而这株‘稻草’,也已经在筹谋实施之中了!

  夜色中,距离广州一日海程的一座荒岛上。

  周边海域尚有刚刚被劫掠过的商船在火焰中升腾,那火将海面映照的异常清楚,海面上一片狼藉,漂浮着许许多多船员客商的日用品,对于无用之物,夜叉匪自然不会费心思去打捞。

  这次抢掠已然是大丰收,一批运往狮子国的瓷器被拿下,改日转手倒卖,自是获益颇丰,至于各色财货也都不在少数,夜叉匪个个满载,一些甚至更是掳掠有着异国风情的美眷,强行占有,荒岛之上嚎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而在岛边一块类似虎头的礁石上,****上身长发飘拂的海夜叉正长身傲立,锐利的目光穿透夜色,望向广州的方向。

  “当家的,咱们明个真要攻打广州吗?”一旁的心腹不免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望向海夜叉。

  “怎么,你怕了?”海夜叉冷冷反问,刀削斧凿般的脸上透着慑人的煞气。

  心腹忙道:“大当家误会了,我不是怕,只是有些担心,这些日子兄弟们在海上大肆的劫掠,日子过得惬意舒心,咱们几日累积的财富等若过去一两年的积攒,如今鱼红秋的虎匪只能躲着咱们,咱们夜叉匪声威震慑交广,正是大展拳脚之时,这等时候却是听那些狗官的攻打广州,若是惹来朝廷的注意,大当家莫忘了,昔日便是天师孙恩也只是一时得势,终归还是不免覆亡的结局,所以我是担心大当家被人利用,那让咱们弟兄们可如何是好啊!”

  心腹算得上海夜叉的智囊,昔日疤龙徐厉卧底虎匪便是他的主意。

  海夜叉听到孙恩之名,身形微震,随即面色如铁道:“放心吧,老三你的意思我明白,咱们此次攻打广州只是个幌子,不是真要打下广州,据此纵横陆上,要拿下岭南,还有比靠武力叛乱更容易的办法,老三你大可放心,那边已经安排好一切,咱们兄弟尽情到陆上抢掠一番,不用多少时日,待大局底定,便会有人招安咱们,到时所有兄弟都随我投诚,屯门水师便是咱们兄弟的天下了,你谢老三便也是长史这等官职,岂不光宗耀祖,乃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心腹谢老三闻听露出向往之色,知道有洗白上岸,得到官身的那一日,便是他那还算过得去的脑袋都有些一时转不过来。

  谢老三是有些学识的,无奈沦为海匪,他这类人对于为官做人上人内心中是有着无比的渴切的,这样的机会便是豁出性命保上一把也是甘愿的!

  “我明白了,大当家放心,兄弟们那边有想不通的交给我便是,跟着大当家,是老三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表明了一番心迹,谢老三犹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

  海夜叉满意点头,脸色稍霁,目光陡然望向夜色中的海平面,海浪涌动的水面上,一叶扁舟正破开水面,向荒岛这边过来。

  海夜叉的眼力是足以做到夜中视物的,随着那扁舟靠近,他已经清楚看到操船的人,脸色陡然一沉道:“老三,没想到你的老友还够胆回来,简直是不命了!”

  犹沉醉想象中的谢老三一个怔愣,待也看清小舟上的人,失声道:“是疤龙!”

  来人赫然是疤龙徐厉,只是衣衫破烂,神情闪烁,整个人似乎都经受了极大的苦楚和折磨,瘦弱的风吹都能倒掉,唯独脸上的伤疤仍旧看得极清楚,让谢老三一眼便认了出来。

  疤龙自然也听到了谢老三的声音,望过来的眼神充满惶恐和畏惧,但犹坚定的操舟靠岸,等岸后快步过来,到了海夜叉跟前,扑通跪倒,痛哭流涕道:“大当家,疤龙可算找着您了,大当家!”噗通噗通的连连磕头,血都磕出来尚且不停。

  海夜叉看得微微蹙眉,眼神中闪动着杀意,“疤龙,你还够胆回来,怎么,在鱼红秋那边呆不下去了吗?”

  之前李闲他们算计疤龙,让海夜叉一干人认定他再次背叛,回到钦州后,放还其自由,疤龙逃得性命,也知道不能回去找海夜叉,但内心中又不甘心如此下去,便匿藏在广州,试图寻找李闲他们的破绽,若能做出一些事情重新赢得海夜叉的信任,那便好了。

  昔日在海上过逍遥日子,如今在陆上却是体会到生计艰难,又不敢暴露身份,疤龙的日子过得如何可以想象,但是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在不久前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不妥,貌似屯门水师开始大规模的调动,布防,似乎是在防御突如其来的海上攻击,他也知道海夜叉最近在海上大肆劫掠,便猜到十有八九是针对夜叉匪布置的应对措施,而这些应对还是瞒着卢平、杨重隽那边,他是因为混的越来越惨,与贫民阶层混迹一处,偏偏这些阶层有不少家人都是在水师当兵,便是被他趁机搜集到相关的动向,这才不顾一切趁夜出海,找到海夜叉来通风报信,警告他们小心!

  “大当家,是鱼红秋和李闲那个小白脸害我,我没有背叛大当家啊!大当家相信我啊!”疤龙哭诉着,磕头不止,那架势还真有点窦娥含冤的意思。

  海夜叉冷冷看着疤龙,对谢老三道:“老三,你觉得疤龙说的是真的吗?”

  谢老三与疤龙是有私交的,不然昔日也不会推荐他去鱼红秋那边卧底,一旦成功,那疤龙铁定便可做上夜叉匪的二号人物,只是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连他也有些把不准,尤其他比别人都更清楚疤龙对鱼红秋极其迷恋,若说为个女人背叛,也并非不可能,因此便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回答。

  疤龙见状道:“三哥,你了解我疤龙,我是迷恋鱼红秋,可那个贱人已经嫁给李闲做妾,难不成我疤龙还会为一个残花败柳而痴迷吗!大当家,鱼红秋那贱人便是故意放了我,好让大当家以为我是叛徒,让我无路可走,我这些日子便是在广州隐姓埋名,为大当家打探消息,将功赎罪,以证明我从没有背叛过,大当家若不信,疤龙愿意断手明志!”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柄匕首,毫不犹豫便向自己的左手劈了下去,力道速度,均是要将左手齐腕切断的架势!

  谢老三看的一阵发怔,来不及阻止。

  海夜叉则是一直冷冷注视着一幕,知道那匕首已经碰触到疤龙手腕的肌肤且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才陡然一抬脚,看看从礁石上削下一块小石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后发先至,砸到疤龙手中的匕首上。

  当!

  匕首飞出,疤龙虎口血流不止,只是疤龙却是狂喜道:“大当家相信疤龙了,大当家相信疤龙了!”他似乎兴奋的发狂了一样!

  谢老三看到这幕,忍不住道:“大当家,疤龙兄弟怕是真的被人算计了,要不大当家给他一个机会吧?”

  海夜叉面无表情,看着疤龙,幽幽道:“先说说你为何出现在这里吧,是否相信你,我自有分数。”

  疤龙忙道:“大当家放心,疤龙说的没有半句虚言,这些都是疤龙混迹那些贱民当中,从他们家里在屯门水师入伍的子弟动向推测出来的,这两日屯门水师停止了训练,但又禁止士兵回家探望亲眷,表面上似乎是在休整,可那些渔民出海打渔,有些回来便说在海上看到他自家娃子了,是在利民商会的商船上,开始有的人还以为看错了,后来越来越多人都说看到了,我才意识到,这定然是李闲那小白脸使的计谋,屯门水师根本不是休整,而是借助利民商会的伪装,在海上组成了防线,目的自然就是等待大当家自投罗网,疤龙若没猜错,大当家是否很快便要攻打广州?”

  海夜叉没说话,但不啻默认了疤龙的猜测。

  疤龙道:“大当家,攻打广州的计划定然是被李闲那狡诈之徒识破了,万万不能再继续下去,那是自投罗网啊!”

  海夜叉脸色一沉,“怎么,难道疤龙你以为咱们夜叉匪连个刚筹建两个月,正经战船都没几艘的屯门水师都收拾不了吗?”

  疤龙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敌暗我明,大当家须得三思,毕竟夜叉匪是大当家苦心建立,除了大当家别人都不会真心关心咱们的死活的!”

  这话却是又戳在了点上,谢老三的脸色不免有些异样,因为他之前刚从海夜叉口中得知攻打广州是源自岸上人的安排,虽说有里应外合的便利,但正如疤龙所言,对于岸上人,想要的更多是结果,至于他们攻打广州,与屯门水师正面战斗,会损失多少兄弟,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谢老三便道:“大人,屯门水师或许成立时间短,但正面冲突咱们也不免有损失,之前有兄弟抢掠利民商会的商船,却被凿沉战船,损失了十多名弟兄,只怕那艘船上就有屯门水师的人,咱们还是得小心筹谋才是啊!”

  海夜叉陡然喝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咱们夜叉匪还怕与人正面对抗吗!”

  谢老三又道:“可是大当家,别忘了鱼红秋是李闲的妾侍,就怕他们之间来个夹击,那咱们真就危险了!”

  海夜叉沉着脸道:“真要那样正好把他们一网打尽,好了老三,莫再说了,现在看来疤龙带来的消息不一定是假的,但对咱们而言,也不能就这样改变计划,这样,让人把疤龙带下去先看管起来,待攻打广州的事了,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谢老三见海夜叉面色沉凝,显然决心已下,不容更改,只得唤来弟兄把疤龙押了下去。

  疤龙则不甘心的喊道:“大当家三思啊,莫中了别人的圈套,让兄弟们枉死,大当家三思啊!”

  呼喊着被人推着走了。

  礁石这边又只剩下谢老三和海夜叉两人,谢老三有些试探的问道:“大当家,疤龙他。”

  没说完便被海夜叉伸手打断,冷冷道:“疤龙带来的消息没有错。”

  谢老三不由一喜,“这么说疤龙真的没有背叛大当家?”

  海夜叉冷笑道:“没有背叛我吗?难道你以为那些消息疤龙可能知道吗?那是李闲故意让人泄露给他的,哼,一个废物,到这境地都还沦为被人利用的角色,即便他没有背叛我,也没有什么活着的价值了!”

  谢老三心下一颤,忙道:“大当家的意思是李闲故意让疤龙把屯门水师的动向泄露给咱们,那这又是为什么呢?”

  “可能的原因有两个。”海夜叉锐利的眼眸寒光闪动,“一个就是李闲想让咱们知难而退,不要攻打广州,要知道他现在的形势极其不妙,一旦我们成功攻入广州,那他的仕途便也就到头了!”

  谢老三点头,这点他也清楚,但显然从刚刚大当家的反应,李闲这如意算盘铁定是别想打响的。

  海夜叉道:“至于另外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李闲是在激我,便是在明知道屯门水师布防的情形下,还硬要攻打广州,与他来个硬碰硬,不管他是对自己的水师自信也好,盲目自信也好,只要打上一仗,至少不管胜败他,他都能输的甘心,照我的猜测,这个可能性反而更大些!”

  谢老三一怔,忍不住道:“既然如此,大当家为何还要如他所愿,按照原计划攻打广州呢?”

  海夜叉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诡谲而得意,幽幽道:“老三难道以为我在疤龙跟前说的是真的吗?哼,不管李闲是哪种目的,我都不会让他如愿的,广州我们打定了,他的屯门水师却是休想摸到我们一根毫毛。老三呢,你安排一下,让疤龙今晚逃走,这个现成的蒋干若不加以利用,那也太可惜了。”

  谢老三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

  海夜叉道:“莫再怀疑了,陆上那边可是一直监视着李闲,疤龙之前的确是在将功赎罪,打探消息,却是被李闲利用来迷惑咱们,现在咱们也把他放回去,李闲势必也是要从他那里问明究竟的,这正是将计就计的好机会!”

  谢老三恍然,但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大当家不是说还要攻打广州吗?若是不与屯门水师冲突,那又怎么能办到呢?”

  海夜叉倒也没有瞒着谢老三,目中诡谲的光芒更盛,说道:“昔日鱼红秋怎么与吕膺合作的,咱们依样施为也就是了,放心吧,岸上早有陈家的人给咱们安置好了,那人可是对李闲恨之入骨,绝不可能背叛的。”

  谢老三不便追问细节,心下却是感叹原来大当家他们早便有周密的计划,这倒也省心,他只管等着计划成功,洗白后光宗耀祖便是了!

  怀着这样的期待,谢老三赶忙去安置如何放走疤龙的计划。

  星月沉寂的夜晚,阴谋在继续着。

  是夜的琉球,虎匪的大本营,数十艘战船扬帆起航,悄无声息驶向广州。

  鱼红秋、黄贵和宁流站在船头,眺望着无垠的海面。

  宁流神情兴奋激动,黄贵表情沉稳但也压抑不住的透出些希冀,鱼红秋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但黄贵和宁流都清楚,这次行动,最欢喜高兴的便是这当家的,因为当此番事了后,虎匪海上漂泊的日子便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鱼红秋可以名正言顺与李闲团聚,还有什么比不用再受相思之苦更让人高兴的吗?答案当然是没有的。

  “这一战咱们一定要像相公交代的那样,干净利落,绝不能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宁流、黄大哥,你们能做到吗?”鱼红秋倏然如此询问。

  宁流和黄贵互视一眼。

  宁流道:“当家的安心,这次便让大人看看咱们虎匪的实力!”

  黄贵也道:“大人的谋划精妙,咱们自然决不能拖后腿,大当家的尽管教给我们便是!”

  鱼红秋轻吐口气,幽幽道:“此番事了,咱们的任务便可告一段落了,也是该结束做海盗的日子,让兄弟们堂堂正正的生活了!”

  宁流黄贵微微点头,和鱼红秋一样,他们也是有着同样的希冀,而实现这愿望的曙光已经可以看到,敌人的谋划,己方的应对,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一一交锋,分出胜负。

  战将起!

  谋已定!

  生死胜败,便在今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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