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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儿时


肖处能收拾完所有东西后,刚预备上床睡觉,房门就被敲响了。

        “爷爷?你怎么还没睡?”

        肖处能讶异地看着门口披着外套站着的肖正。

        肖正一般晚上八点左右就睡下了,可现在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东西都收好了吗?”肖正抓了抓披在身上的外套。

        肖处能:“都收好了。”

        肖正叹了一口气:“我不放心啊,你长这么大第一次一个人离家,一走还就是一个星期。”

        肖处能笑了笑:“爷爷,你放心吧,就在隔壁市呢,到了我就马上打电话回来。”

        肖正点点头:“诶,那行吧,你早点休息吧。”

        肖正走后,肖处能躺在床上睁着眼,床头两侧的两盏小灯晕着昏黄色的光,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一个习惯,晚上睡觉一定要点着两盏小台灯。

        确实,七岁以后被肖正接过来,爷孙俩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肖处能也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深圳。随着夜色渐深,脑海里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许久未曾去刻意回忆的往事,男人和女人永无休止的争吵,小孩停不下来的哭声,后来哭声渐渐被隔在一块木板后面,到最后哭声也慢慢变成了小声的抽噎。

        想的越多,指尖越是发冷,肖处能索性把房间里的灯打开了,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

        肖处能走后,每次发练习卷的时候,林惊蛰都会帮他把卷子整齐收好放进他的抽屉里,走之前还没发下的测试卷,她也会把他的带回家,一一将错题用红笔订正好后再带回学校放进抽屉里,每天晚上她都会把今天的课堂笔记整理成树状图,方便肖处能回来后一目了然地看明白。

        房间书桌前的那面墙上贴着许多容易混淆的英语单词和一些物化生的重点知识,这几天又多了一张写着“南京大学”四个字的便利贴一起贴在其中,短短四个字,简洁明了,使其在一堆笔记中显得格外突出。

        只是身旁的座位突然空出来还是有些不太习惯,有时候看着旁边的空座位,她又会想起初三那年最后一排那个一直空着落了灰的位子。

        肖处能不在班级,林惊蛰也比之前更显沉默,赵思涵偶尔会去十班找张腾飞,张腾飞有时候也会和周可可一起过来找她们出去走廊聊聊天,但大多时候,林惊蛰都是不怎么开口的那一个,毕竟之前大都是肖处能说三句,她说一句。

        肖处能去广州已经有四天了。

        林惊蛰这天傍晚依旧是一个人回家,走到家旺小卖部的时候,她从口袋里掏出耳机,播放肖处能走的前一天晚上分享给她的那首歌。

        当她走到分岔路口的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马路边上。

        林惊蛰喊了一句:“多多——”

        多多听到有人喊自己,摇着尾巴看过来,一看是林惊蛰,立马飞奔过来。

        多多窜到林惊蛰身边,拼命摇着尾巴,伸着两只前爪去趴在林惊蛰身上,这么大一只狗,站直了居然也将近到了林惊蛰肩膀下面一点。

        “多多,你怎么自己在这里?肖爷爷呢?”

        大概是听到“爷爷”两个字,多多突然叫了两声,林惊蛰皱了皱眉:“爷爷呢?爷爷在哪里?”

        又问了两句,多多的叫声突然就停不下来了,一直摇着尾巴,然后扭头跑向马路对面。

        林惊蛰直觉不对,没作多想就跟着多多一起穿过马路,一人一狗直到肖处能家门口才停了下来。

        多多一直站在门口叫着,就是不肯进去。

        林惊蛰突然有些不好的念头冒上心头,心里开始打鼓,双手轻轻推开了那扇红色小门走了进去,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到肖正整个人趴倒在饭桌旁,边上还有一个碎了的玻璃杯和一滩水。

        “爷爷——”

        林惊蛰赶紧跑上前,她不敢轻举妄动,但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于是拔了耳机,掏出手机拨打120。

        五分钟后,救护车才终于赶到。

        林惊蛰陪着一起上了救护车。

        林惊蛰看着带着氧气面罩的肖正,心中没敢松懈半分,右手紧紧攥着手机,脑子里不停地想着,肖正要有什么万一,那肖处能怎么办?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和她笑呵呵说着话的人,现在却面露苍白,不省人事。她实在不敢去想,肖处能要是知道了爷爷现在都情况,他会怎么样。

        医生出来后,林惊蛰连忙上前问道:“医生,我爷爷什么情况?”

        医生抬手扶了扶眼镜,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家属放心,老人目前的情况并不危急,是老年群体中常见的体位性低血压,这是一种在快速站立时血压明显下降的情况,不是一种疾病,可能有症状,也可能没有。”

        林惊蛰右手依然紧握着手机,有些不确定道:“也就是……没有危险了现在?”

        医生点点头,“是的,等老人醒过来,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行。”

        这话好像一粒定心丸,让林惊蛰不觉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林惊蛰走进病房的时候,肖正已经醒了。

        “爷爷。”

        林惊蛰轻声道,走到肖正床边,扯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肖正看向她,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惊蛰?”然后顿了顿又道:“你送我来的啊?”

        林惊蛰点点头,“嗯,我在路上看到多多,它带我过去的。”

        “爷爷,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肖正点头:“还行,没什么大事。”

        林惊蛰把刚才医生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肖正。

        肖正听完后,笑了笑,摇摇头,“唉,人老了毛病真多。”

        林惊蛰也说什么,只道:“等下我送您回家吧,肖处能那边不能用手机,我没法联系他。”

        肖正摆摆手:“没事,不用告诉他,就让他安心参赛吧,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得急。”

        “这孩子长这么大也没一个人去过什么地方,以前我让他去和同学朋友旅旅游去,他偏不,说没意思,我还不懂他吗?他就是放心不下我一个人在家。”

        林惊蛰看着肖正,犹豫道:“肖处能他……”

        肖正看向林惊蛰握着手机的手,开口道:“处能是我带大的,他应该和你说过他爸妈的事了吧?”

        林惊蛰点点头:“说过一点。”

        肖正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可怜啊,七岁就没了爸妈,听警察说是在高速上出的车祸,出事的时候,小不点还在学校里呢,我接到电话就赶紧跑去接他去医院,结果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一起没了。”

        老人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虽是一片平静,但从字里行间,林惊蛰还是能感觉出来一股悲伤氤氲在其中,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双双去世,只留下一个七岁的孩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当真是悲痛到了极点的事。

        林惊蛰一直垂着眼睫,沉默着,只听得肖正又缓缓开了口,声音苍老低哑。

        “我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把能宝接回来的时候,这孩子一直不愿意说话,更小一点的时候还会笑着喊我爷爷呢,突然就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人也有点呆呆的,一看到家里的衣柜就大叫起来,我那时候真是吓坏了,以为是父母去世给他的打击太大,我就赶紧带他去医院检查,结果医生却说没什么问题,身体指标一切都很正常。”

        “然后医生又建议我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说这孩子可能有点自闭倾向。我那时候根本听不懂自闭是什么,但是也还是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肖正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双眼望着窗外的余晖,眼圈内的颜色与夕阳融为一色。

        从未设想过这些的林惊蛰,也兀自愣了好一会儿,她无法想象现在这样开朗乐观的肖处能,以前……居然得过自闭?这实在很难让人相信……可如果真是因为父母去世给的打击太大,那为什么他在提起父母的时候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还平静地有些不对劲。

        还有对着衣柜大叫又是怎么回事?她脑海里突然就闪过肖处能房间里的透明衣柜。

        过了一会儿,肖正才继续开口道:“后来是确诊自闭症了。”

        这一句话被说的很轻,却是重重地砸在了林惊蛰的心上。

        左手的指尖有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林惊蛰用右手用力握住左手,有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原因呢?”

        又是片刻的沉默过后,肖正才开口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清平和小玉经常会当着能宝的面吵架,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我没和他们住在一起,前因后果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每次吵架,小玉就会把能宝关在衣柜里不让出来,然后两人就在外面一直吵,摔东西,都有。”

        “关在衣柜里”这五个字直接让林惊蛰愣住了。

        所以才会有透明衣柜,所以根本不是因为什么酷,所以,幽闭恐惧症……也不是开玩笑……

        林惊蛰只觉得身子在发冷,右手被左手握得已经快要没有知觉,眉头也一直紧紧蹙着不曾松开,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如鲠在喉,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只感觉她现在难过得快要死了。

        病房内安静如斯,只有外面晚风轻拂过窗帘而发出的细微声响。

        窗外火红的霞光透过开了一半的玻璃映入室内,给雪白的地板以及墙面都染上了一层绯红。

        肖正望着窗外的寂寥,叹了一口气:“……起初医生怎么和他沟通,他都不愿意开口说话,久一点了以后,面对医生的询问也只会点头摇头,要不就是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后来大概过了有一年的时间,他也还是不愿意开口说以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会叫我爷爷了,那一年也没去学校了,他那样的情况学校都不愿意收。”

        听着这些话,林惊蛰只觉得心脏密密麻麻的刺痛,握着左手的右手始终没松开。

        “有一回我陪他去医院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在医院的花园里坐了一会儿,然后一对父母带着一个小孩走了过来,能宝也不知怎么的,就一直盯着人家看。”

        “唉,我也不知道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就觉得难受,心疼这孩子。”

        “后来那个小孩转头看到了,我还以为人家会生气,就想跟人家道个歉,结果那个孩子朝我们跑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什么来着……好像是一个纸折的,像小鸟一样有两个翅膀……”

        “千纸鹤。”

        林惊蛰开口道。

        肖正笑了笑:“我也不懂这些小朋友的东西,然后她就把那个拿给能宝,能宝就一直盯着那个小东西,也没伸手接。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人家的父母,想帮他接过来。结果那对父母也没说什么,就在旁边等他们的女儿。”

        “等我再看向能宝的时候,他居然伸手接了那个纸鹤,还很小声的说了谢谢。我当时真的没想到他居然和除我以外的人开口说话了,一下子太高兴,也忘了和人家父母道声谢,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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