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若虚空永绝尘

　　身体在被拉伸，意识渐行渐远，神魂出窍！

　　仿佛陷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躯体被那些冷冰冰，软趴趴，湿漉漉的淤泥包裹着，不停的往深渊里陷去。而神魂却似乎可以不受这些淤泥的影响，它停在原地，看着身体离自己越来越远，丝毫没有紧迫的感觉。

　　一道光自上方射来，神魂立刻就被其吸引。它能感到那束光线中的温暖，于是就不再理会身体，转而向着光线的源头飘荡而去。不知道飘荡了多久，似乎是一瞬间，又似乎是一万年，就在神魂将要接触到光线源头的那一刹那。

　　那不知道已沉沦到何方的身躯，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召唤。神魂带着强烈的不甘，以比来时快过无数倍的速度堕落了下去。

　　“当~~~”悠远的钟声响起，一个年龄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僧人身体一颤，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他从床榻之上坐起身来，茫然的望着四壁，似乎有些魂不附体的样子。

　　坐了片刻，少年僧人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于是，他就下了床，走到屋角的水盆前，随便的洗了两把脸。微微的凉意，让他感觉清爽了许多，同时也清醒了许多。不过，在看见倒映水中的那张脸之后，他却再次的陷入惘然。

　　有些不适应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光头，水中的那张脸是那样的冷峻和陌生。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我会不记得昨天以前的任何事情？师父说，他是在神门之前发现我的，而神门又是什么地方？

　　突然之间，少年在水中发现了一点淡淡的金光。那金光虽一闪即逝，却也打断了他的思绪。他低下头，仔细的看向水中。当水面平静以后，他终于再一次的捕捉到了那点金光。那点金光竟然来源于自己的身上，是一枚镶嵌在自己的咽喉之上金色的鳞片所发出的。鳞片的尖端向上，不知是谁嵌的，居然连方向都嵌反了。

　　少年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抠了几下，发现鳞片嵌的很紧，根本抠不下来。或者说那根本不是嵌的，而是长在他的咽喉之上的。不过，它显然不是昨天晚上才长出来的。可能是因为这枚鳞片太小，而且昨天落发之后，沐浴更衣之时的光线太暗，所以才没发现它吧。

　　看来自己身上的秘密还真不少啊。想到这里，少年就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了他那肌肉并不发达，但却极其匀称的胸膛。在他左胸的位置，赫然印着一块黑褐色的印记。印记的形状很像是一片叶子，但是昨天，包括方丈和所有长老在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认出这究竟是一片什么叶子。

　　“一尘师弟，你醒了，师父让我来带你去吃早饭。”一个年级大概有二十岁上下的长脸和尚站在门外，大声招呼道。

　　屋内那名法号叫做一尘的少年僧人，并没有因为长脸和尚的大呼小叫而感到惊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背对着门外，但是，当这名长脸僧人一靠近他所居住的院落的时候，就已经被其发现了。

　　于是，一尘转过头，微笑着应道：“好的，了尘师兄，请稍等片刻。”

　　说完，他首先用搭在水盆旁边的粗布将脸上的水擦拭干净。而后又将衣服整理好，扣好了扣子。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很从容，显然没有受到身后之人的丝毫影响。

　　在确认自己的仪表没有任何的问题以后。一尘才不慌不忙的走出房门。

　　那位叫做了尘的和尚，将师弟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心中不禁感到十分的无趣，同时也有些惊讶。

　　因为，刚才他一进院门，就发现一尘师弟正望着水盆发呆，便想吓他一下。于是，就运起了轻功，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小师弟的身后。没想到，自己那夸张的大声呼和，并未对小师弟造成任何的影响。莫非，小师弟的神经比师父还要大条？

　　当然，他这么做并不是要调戏这位昨天才刚入门的小师弟。生性活泼的他，只是想搞一个恶作之剧罢了。

　　“了尘师兄早，一大早就来指导小弟，真是有劳师兄了。”

　　在说到“指导”这一语带双关的词语之时，一尘特意加重了语气。说完，他就单掌立于胸前，向面前的了尘师兄施了一礼。

　　了尘赶紧还礼，有些尴尬的说道：“啊，一尘师弟早，小小事情不用客气。等你以后熟悉了路径，就可以自己去吃饭了。寺内的房舍很多，但允许咱们尘字辈出入的却并不多。进错了地方不禁要受到惩罚，而且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来，咱们边走边说，我顺便带你熟悉一下可以自由活动的区域。”

　　“那边是演武场。”

　　“这里是藏经阁。”

　　“那是师父的房间。”

　　。。。。。。

　　“刚才我指给你看的地方，都是我们尘字辈弟子可以自由出入的，千万不要记错了。其实这也很好记，凡是在牌匾的右下角有一个尘字的地方，我们都可以进入。哦，饭堂到了，师弟请进。”

　　了尘师兄不厌其烦的为一尘师弟解说了一路，最后仍然不忘叮嘱他一句“千万不要记错”，可见，这座寺庙里的等级制度是多么的严苛。

　　此时，二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院落之中，院落的长宽都有三百丈以上，若是没有四周的围墙，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在院落的尽头，坐北朝南，矗立着一座高大的殿堂。

　　与来时路上所见，尽是身着灰色僧袍的僧人不同，此间，往来穿梭的僧人所穿僧袍的颜色和样式要多了许多。而且，这里的僧人也很多，多到可以万计，但，秩序却是井井有条，不见任何人交头接耳，大家都默默的走着路，亦或静静的坐着。

　　“师兄，为什么我在这里能够看到辈分很高的师叔和师祖呢？”一尘疑惑的问道。

　　在这座寺庙之中，门人弟子按照入门时间的先后一共分成了三辈。每一辈弟子的法号当中，都有一个固定的字，用以区分。而另外一字却可以自行确定，如果自己没有概念，就会由师父代为命名。

　　由于一尘完全的失去了记忆，所以他的法号，就是由他的师父云空为他取的。寺庙之中辈分不同的弟子，所着僧袍的颜色也有区别。由低到高分别为，灰色、青色和白色。而空字辈以上的师叔、师祖们僧袍的颜色则是黄色的。不同的是，师祖级的僧人身上一般都会外批一件袈裟。

　　这些常识，在昨天入门的时候，师父云空已经给一尘简单的介绍过。因此，此时见到这里身着各色僧袍的僧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身披袈裟的老者。所以一尘才会有此一问。而之前，了尘曾经说过，低等级的弟子严禁到高等级弟子的专属区域活动。

　　“这里是除了议事殿以外，第二个允许不同辈分弟子自由出入的地方。而且，议事殿只有在寺中有紧急事务的时候，才会允许我们这些低等级弟子进入。因此，这里也是唯一一个我们能够领略前辈高人之风采的地方。好了，关于其它的事情，吃完早饭之后，我再与你细说，不然。。。。。。”

　　“这位师弟，饭堂之中不要多话，否则将被驱逐。”二人身旁，一位身穿青色僧衣的高大僧人，截断了了尘的话，非常严肃的说道。

　　被人训斥一番，了尘却不敢做任何的辩解，只是向对方深施了一礼，同时应道：“是师兄。”

　　高大僧人还了一礼，也未再多说一句话，转身走开了。

　　经过此事，二人不再说话，向着饭堂默默的走去。一尘心里明白，那位青衣弟子，还是给他们留了情面的，不然就算将他们直接驱逐出去，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昨天师父就对自己说过，高级弟子见到低级弟子有不轨行为之时，是可以直接指正或者惩罚的。

　　“世如幻梦不留痕，心若虚空永绝尘。”

　　这是悬挂于饭堂大门两侧的一幅对联。昨天，在举行自己入门仪式的议事堂门外，一尘也见到了一幅同样的对联。云空师父对他说过，这幅对联是本寺的创始者，木尺祖师所作。之后，云空师父就而他介绍了一下寺内长老与弟子辈分的排序问题。

　　为了鼓励门人习武。寺中，自古以来，都是以武为尊，谁的武功高，谁的辈分就高，即使是在同辈当中也会分出个三六九等。

　　“心若虚空永绝尘”这下联之中的七个字，自从祖师当年用其命名门内的七大弟子以后，用此七字来区分门人辈分的规矩就一直被沿用至今。

　　传说，祖师每隔十年就会游历天下一次，招收一名弟子。而本寺就是祖师带领着七大弟子所创立的。祖师修炼至破碎虚空的境界，化为神仙升天以后，心、若、虚、空、永、绝、尘七大弟子，就将以这七个字来区分辈分的门规定了下来。

　　只是，以后弟子的法名都必须用两个字。不允许使用单字，而且法名中，不可以使用“木”字和“尺”字。寺中弟子的命名，按照入门的年份，以十年为一辈，超过十年就换另一个字。七个字，就跨越了七十年。超过七十年以后，就会从“心”字开始重新命名。

　　但是，七十年后的“心”字辈弟子，就属于下一代了。祖师那一代的是初代，之后的心、若、虚、空、永、绝、尘七大弟子就是一代。到了赵一尘这一代已经是第一百四十二代了，近万年的传承。

　　这种命名的方法，虽然很简单，但却能很好的区分出了代与辈之间的诧异，有效的避免了差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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