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驭夫术
山间有风，凛冽的寒风断断续续，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沈秋好像渐渐习惯了这里的寒冷，连带刀子般的寒风也不觉得难以忍受。
这座名为白家沟的小山村，位置偏远，气候高寒，可是在这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让她觉得温暖，甚至超越了与妈妈相依为命的日子。
时至今日，早已长大成人的她依旧无法准确定义童年生活，尤其是知道白杨的童年之后，更加无法笃定“家人”的定义。
自打记事以来，妈妈跟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不是“我爱你”或者“好好学习”，而是“等你爸回来哭得大声点”。
有时候哭不出来，妈妈会暗地里掐她，又狠又痛，那哭声便也显得格外逼真。
可惜再逼真的哭声也无法留住爸爸，每每天黑，爸爸总会第一时间离开。
那个时候的妈妈好可怕，就像电影里的大反派，目光阴狠双拳紧握，看着爸爸离开的方向低声咒骂。
而咒骂过后总会丢给她一句话——没用的东西，白养了。
她与妈妈相依为命，本应该互相取暖彼此慰藉，可是总感觉有些疏离，称不上亲密无间。
这种疏离直到现在也没有消散多少，因此得知父母的死讯时，内心触动竟不如想象中猛烈，仿佛只有短暂的悲怆，继而现实的开始考虑今后该如何生活。
想到这里，沈秋深吸一口气缓解泛酸的鼻头。
忽然一双手臂搂上她的腰，熟悉的力度，熟悉的气息，还有熟悉的声音：
“在想什么？”白杨柔声问道。
“没什么，想到我爸妈了。”
男人吻吻她的侧脸落下承诺：“我会代替爸妈照顾你，会给你想要的一切，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沈秋幸福的笑笑，无数次想过一个问题：白杨究竟爱上自己哪一点？此刻借着天时地利，终于问了出来。
“白杨，你喜欢我哪里？”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手中力道未泄，像是正在思考最正确的答案。
他指着远处一只飞鸟让她看，神情严肃，说出的答案却很煞风景。
他说，我喜欢你看上去瘦瘦的，摸上去肉肉的，每次跟你在一起，都让我像那鸟一样快乐。
沈秋哑然失笑，这台词好耳熟，狗男人的记事本里好像有这么一句。
“白杨，那些台词不适合你，今后少说。”
“……”
“你不用为了迁就我改变自己，我喜欢的是你，无论什么样子都喜欢。”
“小北说，女人都爱听情话，我这样的闷葫芦留不住人……”
沈秋心里一句脏话飘过，终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于小北，教坏我男人的仇记下了！
“别听他胡说，你就是你，不善言辞也好，木讷也好，我就喜欢那样的你，记住了吗？”
男人重重点头，察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露出欣慰又纯真的笑脸。
天知道，他为了背那些肉麻情话烧死多少脑细胞，更为了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口压死多少羞涩，如今看来，强加的人设还不如自己原本的性格讨喜。
至少，沈秋喜欢他原来的样子。
没多一会儿，大家张罗着吃饭，炕上一桌，炕下一桌，男人们自觉把暖和的大炕留给女人，自己则围着石板搭成的茶几举杯痛饮。
沈秋坐在白小芬和白丽娟中间听她们介绍桌上其她人的名字，这才发现很多人不姓白，猜测她们应该是那些男人的老婆或者对象一类。
毫不意外，女人们对沈秋成为户主的事情羡慕不已，字里行间充满请教的意思，变着法儿问她如何降伏男人心。
追问太多，总得回答几句，于是，她学着心灵鸡汤的语气“传授”大家驭夫术。
她说，男人很好哄，多说爱他、喜欢他，时不时做道好菜犒劳一下，自然抓得住他的心。
这话说完沈秋自己都不信，偷偷瞥一眼白杨，像是拥有心灵感应一般，他也正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眼神中满是缱绻。
聚会散场时已经快傍晚，有人遗憾地说：“真可惜现在是大冬天，要是七八月份就好了，咱们像小时候一样去偷西瓜，彻夜待在这儿不回去。”
另一个人哈哈大笑，捻灭手里的烟蒂拆穿：“哈哈，也不知道是谁被瓜老汉揪着耳朵打屁股，不长记性啊。”
众人哈哈大笑，一边朝山下走，一边讨论小时候谁最糗。
说来也巧，不知是谁谈起娃娃亲这样的话题，其中出现几次“狗娃”的名字。
沈秋兴趣倍增，竖起耳朵仔细听，但是理解力有限，大家说话的方言不是很好懂。
她悄悄问身边的狗男人：“他们说的‘狗娃’是不是你啊？”
男人点点头，用微笑表示默认。
“你跟谁定过娃娃亲啊？”好奇心和醋意促使小女人继续追问。
白杨指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女人，没有半点隐瞒。
顺着方向看过去，那女人正是追问驭夫术最急的人，国字脸，浓眉大眼，单说长相便给人一种豪迈豁达的感觉。
还有身形，许是长时间久坐不运动，略微显胖，胜在个子高，看上去不会臃肿。
沈秋好奇心膨胀，摇着男人的手臂追问：“快跟我说说，你俩的娃娃亲怎么回事？”
一阵寒风刮过，白杨搂上她的肩拥进怀里，一本正经解释道：“她叫丫蛋，小时候住奶奶家隔壁，常常跟着我们一起玩。后来她妈怀她弟的时候胎像不稳，算命的说得把姐姐定出去，否则抢弟弟的福气。”
沈秋鼻子里哼一声，插话反驳：“算命的真能胡诌。”
男人捏捏她的小鼻尖继续解释：“那时候她爸妈也是将信将疑，就跟我奶奶商量订个娃娃亲，等她弟弟平安出生再说。”
“就这样？”
“嗯。”
“那你俩这亲事现在还作数吗？”
“想什么呢，人家早结婚了。诺，前面那个穿蓝衣服的就是她男人。”
聚会人太多，沈秋记不清谁是谁，但是那个穿蓝衣服的还算有点印象，因为那人就是上山时打到第一只野鸡的人。
如此一看，倒是很般配的一对儿。
大家在村口解散，分别时不觉得伤感，就像小孩子各自回家吃饭，总觉得相聚的机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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