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秘密基地
转眼来到大年初六，参观秘密基地的日子到了。
一清早院子里便来了几个人，邀请白杨和沈秋去后山抓野鸡野兔，为中午的聚餐添菜。
沈秋从没吃过野味，摩擦小手兴趣高涨，脑海里幻想着电视上看过的神射手场景：身背长弓，手拿利箭，鹰目轻扫，百发百中，随后拿着满满战果仰天长笑。
当她看到众人手里的工具时，幻想顷刻破灭。
弹弓？网兜？小铁锹？
这种“武器”是小孩子的玩具吧？
实际上，她以为玩具似的打猎工具恰恰是这群男人最趁手的“兵器”。
所谓后山，是整个村庄背靠的一座大山，似是直冲云霄般伫立，在这寒冬腊月，整个山体像是廖无人烟的荒山，零星生长几株墨绿用以装点。
山顶三分之一的位置被白雪覆盖，远看过去，竟有些像杂志中的富士山。
除了白杨和沈秋，同行的还有五男两女，都是跟白杨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年龄相差不大。
那两个女人比沈秋高壮，许是西北女人独有的特点，非常豪迈，不比一众男人差多少。
路上聊天得知，脸上有颗痣的叫白丽娟，另一个白净些的叫白小芬。她们比较幸运，赶上政府扶贫项目启动，毅然决然摆脱家暴的束缚，迁回户口进入榨油厂工作。
村子富裕之后话语权也高，两个女人连留在婆家的孩子都争了回来，小日子过得很惬意。
白小芬二婚嫁给初恋情人冬子，也是五个男人中的一员，性子跟白杨一样，木讷，不爱说话。
另一个女人白丽娟也在谈对象，听说是榨油厂的小干部，满面春风得意。
上山路不好走，沈秋的雪地靴很笨重，没走一会儿感觉沉得厉害，看上去气喘吁吁。
白杨二话不说半蹲在她面前，宠溺呼唤：“来，我背你上山。”
女人娇嗔一眼，上！跟自己男人有什么好客气的，且不说她只有九十斤，就算胖到一百八，狗男人也背得动。
一旁的白小芬露出羡慕的眼神，还没回过神便被眼前一个撅起的屁股挡住去路。
“你干啥呀冬子？”
“背你喽。”
“憨子喽，你哪里背得动嘛。”说着赶紧抓起撅屁股的男人朝前走，哭笑不得。
沈秋回头看，那个叫“冬子”的男人真不一定背得动，个头跟白小芬差不多，身形却瘦了不少，两人站在一起，女强男弱的既视感。
悄悄伏在白杨的耳边问：“白小芬是不是性格特强势啊？”
白杨微微一笑回答：“强势算不上，一物降一物吧，也就只有她能拿住冬子。”
“嗯？冬子很混吗？”
“以前混，跟小芬结婚以后不混了，旁人见了都说浪子回头，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俩人曾经爱的死去活来。”
“那为什么小芬要嫁给外村人啊？”
“穷啊，以前白家沟的人都穷，小芬父母为了给儿子挣彩礼，把小芬绑上摩托车送去婆家的。冬子被父母锁在家里两个月，连小芬出嫁都没机会送一程，后来自暴自弃，成了有名的街溜子。”
“唉，有情人难成眷属。”
白杨捏捏她的小腿，声音更加温柔：“也不能这么说，现在俩人过得挺好，也算是有个好结局。”
行至半途，荒芜的山路根本看不到野味的影子，沈秋心里嘀咕：这大冬天的，动物们是不是都冬眠了？看来这一趟会空手而归……
丧气话还没想完，只听身侧不远处传来凄惨的吱呀声，有点像某种动物被重伤的声音。
果然，身后一个男人快步朝声音处跑去，弯腰提起一团黑灰色活物，看上去并不是常见的种类。
那东西长得像是大一号的鸡，可是尾巴又像孔雀那样垂在屁股后面，粗略估计，足有一米长。
“那是什么动物啊？”沈秋问白杨。
“野鸡，冬天山上的动物比夏天少，一般只能打些野鸡野兔，”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些东西腥味重，待会要是觉得不习惯就别吃了，我们还会带家常菜。”
“嗯，我尝尝。”
白杨手里的武器是一把做工非常粗糙的弹弓，碍于背着沈秋的姿势并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本领。
有人调侃：狗娃，在你媳妇面前露一手呗，光背着有啥意思。
白杨没吭声，走了几分钟突然问向背上的女人：“我给你打只兔子？”
女人惊愕反问：“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男人把她放下来，食指放在唇间轻“嘘”一声，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
拉弓、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他打的地方是一小片草丛，肉眼看过去没什么特殊，甚至连击中的声音都没有。
沈秋正想问问，忽然听到身后两人的对话：
男a：“哎，你们说狗娃的准头退步了没？”
男b：“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人走去草丛左右查看，很快提着一只半大的灰兔子返回，惊得沈秋目瞪口呆。
这狗男人……神弓手啊！
那兔子没有伤口，白杨照脑袋打的，暂时昏过去而已。
提着兔耳朵的男人准备把猎物塞进网兜，沈秋眉心微皱，有些心疼。
“白杨，它还没长大。”
“嗯，”狗男人点点头，随即朝那人出声：“还是个小崽子，放了吧。”
大家没有异议，遵循神弓手的命令放兔归丛，毕竟都知道万物有灵，能放过且放过。
一众人继续前行，约莫走到快见薄雪的一处窑洞，终于与大部队会合。
原来所谓的秘密基地只不过是山间一窑洞，比寻常窑洞窄一些，也深一些，水电不通，明亮的节能灯是旁人带的电瓶供电，洗菜的水也是人家用塑料水桶担上来。
窑洞的墙壁加固过，各种大小石头和砖块垒砌的加固墙，还有黄泥稻草铺设的土炕。
靠近洞口的位置是炉灶，青石板搭起来的双灶台，似模似样。
沈秋心里默数，此刻聚集在窑洞里的人足有二三十，有男有女，年龄跨度不超过十岁。
这些人有的烧火添柴，有的洗菜切肉，还有一些围坐着打扑克，恍然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呦，狗娃来了！快来快来，等你们好半天了。”
“嗯。”
白杨牵着她走到炕边正式介绍：“这是沈秋。”
各种音调的“嫂子好”此起彼伏，虚荣心再次爆棚。
沈秋从来没玩过扑克麻将，天生对这一类东西有些抵触心理，几句寒暄之后便去女人堆里帮忙做饭。
大家来时都带了家常菜，几道野味也有人兴致勃勃的收拾，沈秋扫视一圈，发觉并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工作，索性走出窑洞，欣赏登高望远的山景。
这般高度并不陌生，在易家守灵的那栋别墅每一道窗子外都是差不多的高度，区别只是颜色而已。
清乐园的山永远是绿色，青翠墨绿，郁郁葱葱；
白家沟的山感觉是荒芜，土石毕露，似是黄昏。
荒芜的景色不一定使人感到荒凉，恰恰相反，沈秋觉得生命从未如此美好，世界也从未如此鲜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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