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枪火 上
有人说，
“胡掌柜你写的故事一点都不精彩，杀人都不制造点悬念，也不多点技巧啥的！”
要回答这个，其实还真有点为难我，坦白的说，我只是个点子，取人性命是直接目的，并不需要把工作弄得像希区柯克拍出来的悬疑电影一样，弄得人心惶惶。同样，我相信做的越多，错的也越多，欲盖弥彰有的时候真的会适得其反。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反倒不容易被抓住尾巴！
有人说，
“胡掌柜你写的故事一点都不精彩，出手杀人除了锤子就是刀，连枪都没有。整个就一小成本电影，没有看大片的快感！”
要回答这个，更加是为难我了。毕竟，二十一世纪，枪的价格比刀要贵太多了。但为了回报大家，我还是讲一个和枪有关的故事吧！
2010年7月，盛夏流火，一个秃头大胖子找到了我，是开着一辆大切诺基来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当然，我也相信，只有切诺基这种宽大的车门，才能容许这个胖子自由出入，如果是开辆丰田花冠，保不准这死胖子每次进出车门，都要一点点把自己的肉挤进去，再挤出来。相应的，这样一个有钱的胖子要我做事的价码相应也很高，事情自然也相对的难办一点——
这胖子姓寇，是黑龙江省B市人；他要我做掉的人，姓王，也是B市人。价码是六十万……
六十万，绝对的高价，在这个从这个数字上我看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所以，在送走寇胖子之后，我便动身去了B市，找了孙大炮，而且是直接去找他面谈的。孙大炮则在听说了这两个名字之后，一个劲儿的咂舌头，好半天才和我说：
“胡老弟，这事儿，扎手啊！”
我听出了其中的意思，但回答给他的是一个比较自信的微笑。孙大炮看我笑，好像也没加上多少自信，而是一声长叹之后，给我讲起了寇胖子和那姓王的人在B市都是哪一号的人物。
寇胖子的本名在当地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当地人都知道他有个外号，叫寇阎王。虽然他不算道上的人，但单凭着这个外号就能了解到，这胖子所作所为以及所开的切诺基，都不是正当手段来的……
寇阎王发家是在上世纪的九十年代初。那时候的寇阎王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作为一个农民，寇阎王有着中国农民标准式的老实，比方说，生活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三点一线，家、田地、茅房。而非年非街，所有的事儿也都会在村里解决，不会选择进城。但寇阎王却有着多余中国标准农民的东西，那就是自负，他始终坚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发现一条发财的路子，让自己成为最有钱的村里人。
而在一次进城之后，寇阎王还真就找到了这条路子。他意识到城里的车特别多，而她们村儿里呢？只有两辆发到城里的中巴车，上午一班，下午一班，而且如果遇到天气不好或者路况出了问题，这两趟车还会相应的不发车。用城里的现今词儿就是说，这中巴的生意属于垄断经营。寇阎王当然没钱去经营“垄断”生意，但他却清楚的意识到，如果可以经营一项“垄断”生意的附属行业，同样可以赚大钱。几经琢磨，他终于想好了一条计策，那就是“挖沟”。
他要挖的沟，肯定不能挖自己家菜地，更不能挖自己家坟头，而是去挖那些作为农村人进城唯一选择的乡道。只要了解到他所在村子附近十里八乡的中巴发车时间表，在找准位置，领上一伙人在固定位置挖上一条深半米，宽半米的长沟，确保中巴车开到这必须停下，那他就达到目的了。
中巴车生意，靠的就是这些如蜘蛛网一样的乡道，如果乡道被挖，他们肯定是过不去了。遇到寇阎王挖的沟，都得无奈的停下车。这时候一般的司机会去找寇阎王问问，
“大哥，你咋还把大道给挖了，这我们车过不去了！”
寇阎王则会一脸抱歉的对司机师傅说：
“这也不怪俺们啊！村长让挖开，下一条排水管子，你等会吧！三五个小时就完事儿了。”
村长让挖沟下排水管，肯定是假的，同样，司机也等不了三五个小时，自然就会央求寇阎王说，
“大哥，这等三五个小时，我这一车客人可咋整啊？”
寇阎王则会回答，
“那也没招儿，我们哥儿几个在这费好大劲挖开的！还能再填上啊？要不你给我们哥几个五十块，我们就当再费膀子力气，先给你填上，等你过去，我们再挖！”
一般情况下，寇阎王这么一说，中巴师父基本上都会自认倒霉，掏五十块给寇阎王让他填沟给自己过。即便他们知道寇阎王就是来坑他们的，也没辙。而寇阎王也在收钱之后，大手一挥，瞬间让弟兄们把沟填好，让中巴车经过。当然，也有不开眼的会不给钱，而跟寇阎王耍横的，可寇阎王认准了这是条发财的路子，自然知道一旦有一个不给钱的，后面再找别人要，也困难，肯定是不能服软。面对这样的情况，寇阎王也同样是大手一挥，指挥弟兄们直接把司机扔沟里，然后便霸气侧漏的说：
“你他妈不让我挖沟，我就把你埋坑里……”
而差点被埋的司机师傅，自然而然的，也会乖乖的掏钱出来了事。也就这样，寇阎王靠着经营“垄断”行业的附属产业，有了一份相当稳定的“生意”。当然，也有人看寇阎王这么黑钱不顺眼，去警察局举报他。但寇阎王跟警察坦白的就只有一句话：
“某某村村长顾我挖的！”
对此，村长表示很无辜。但最终，从警察到村长到中巴司机，都拿寇阎王没办法，顶多关个十天八天，也就只能放了。而每次被关进去的寇阎王，出来后的那几天，挖的沟肯定会涨价，直到把“误工”的钱补上才会恢复正价。
久而久之，十里八乡人都说寇阎王是阎王爷派来挖沟埋人的，不给钱就埋，由此寇阎王的外号叫得响亮异常；
久而久之，十里八乡的司机也都学乖了，看寇阎王一个人拿着一把铁锹往路边一站，就有人乖乖的送上五十块，沟也不用每次都挖了，甚至有人还直接根据寇阎王挖沟的频率，算好一个月要给寇阎王挖沟钱，直接送到寇阎王家里，当包月，既省着寇阎王出力气到处跑，到处挖，也省的自己跑线车耽误时间；
久而久之，寇阎王的收入越来越稳定，平均算下来，一个月至少两万，比村里任何一个行当都要赚钱。
就这样大概过了两三年，小有积蓄的寇阎王开始不挖沟了。他开始去收购十里八乡的中巴车，价格开的普遍偏低，但理由却只有一个：
“你不卖我，我天天去你道上挖沟，一里地一条！你要还不卖给我，我就挖沟把你埋了……”
最终，不到半年的时间，十里八乡中巴车的生意，十之七八都归了寇阎王。寇阎王有了钱，更是有了名号，成了B市周边一部分乡村里最不好惹的人物之一。但寇阎王自己并不承认自己是黑社会，他不收小弟，不凭借势力或财力欺压人，他只是凭借“大沟”和他“寇阎王”三个字赚钱，所以，他是正经生意人。
但反过来，他寇阎王要做掉的那个姓王的，却是B市下属城乡里面一个不折不扣的黑社会，道上给这人喝的号，叫“火车王”！
火车王这人姓王是不假，但他叫火车王，并不是因为他本名叫王火车，也和火车没半毛器关系。之所以会被人叫做火车王，因为他来钱的路子可以用两句话概括——
啤酒饮料花生米，面包火腿口香糖……
没错，这两句话就是上世纪那些绿皮火车上乘务员推车卖货的时候常喊的两句话。而这两句话里所有包含的内容，都在火车王的产业当中。
火车王做这两句话的生意方法很简单。
第一步他先去找当地某个小食品厂商的老板，跟对方打包票说，每年给他一定金额的钱数，他就可以保证B市某一区，某一乡镇之内，只卖该厂的食品，同类的食品绝对一口也进不来。如果有同类产品的销售代表进驻该区域，他火车王找上该销售代表，好吃好喝好嫖的伺候他三天，然后对对方说：
“哥们儿，你这东西，在我们这不好卖！你换个地儿吧！”
基本上，到这个地步，聪明人都知道火车王玩的是先礼后兵，也就顺水推舟卖火车王一个人情，乖乖的到其他地方去混日子。有个别仗着某些势力也横行霸道的主儿，在接受火车王的“邀请”之后，扬言要把火车王清出B市，但结果就是，火车王纠集百十来号手持刀枪棍棒各色小流氓，撒了风似的要把人找出来灭了。一般到了这一地步，一般人也都会知难而退，乖乖的藏起来装孙子。火车王当然不太敢展开大规模的械斗，他这么做，也只是要一个场面而已。而B市真正势力庞大的黑社会群体，都有自己的势力划分，不会没事干去抢火车王的“火车”生意。而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火车王的身上，也真就拿了一大票的小食品销售代理，更横行于B市周边地区的小食品零售业。他自然也是靠着这些黑道手段，真真正正的发了一笔横财。以矿泉水一项为例，火车王每年收到的矿泉水“代理费”就不下五十万。对此，孙大炮颇有微词，他说之前有好几年的时间，在他家周围一瓶像样的矿泉水都买不到，只有一种叫什么什么泉的，那塑料瓶子软得跟塑料袋差不多，味道和自来水一个味儿。后来，那场子倒闭，才算喝上农夫山泉，可喝着怎么都不如自来水给劲儿……
不管孙大炮有多少牢骚，火车王那边就真的凭着“啤酒饮料花生米，面包火腿口香糖”这两句话，成为了“火车王”，也成为了混迹于“啤酒饮料花生米，面包火腿口香糖”之间的，黑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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