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吃完早餐，龙昱飞开车带苏咏禾来到看守所。这起交通肇事案的嫌疑人，蒋蠡，就关押在这里。
狱警将一身囚服的蒋蠡带到审讯室。蒋蠡在龙昱飞他们面前坐下，中间隔了一层铁窗。
龙昱飞开口介绍，“我们是检察院的工作人员，今天来是要向你核实案件的有关情况，希望你对我们提出的问题如实回答，听明白了吗？”
蒋蠡很配合地点了点头。
龙昱飞示意苏咏禾开始做笔录，接着就开始核实他的个人信息。
问到他的家庭情况时，龙昱飞有意放慢语速。
“我看过材料，你的妻子是一名大学教师？”
“是的。”
“你跟她的感情关系怎样？”
“很好。”蒋蠡不假思索。
“你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女儿？”
“是的。”蒋蠡的眼里闪过一丝柔情。
龙昱飞抓住他这个心理变化，追问，“我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你是不是想快点出去见到自己的女儿？”
蒋蠡沉默，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
“为了你的家人和女儿，我希望接下来的问题，你要如实回答，不弄虚作假，明白吗？”
蒋蠡犹豫了数秒，接着点点头。
“案发那天，车上只有你跟女同事何凝在一起？”
“是的。”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我们在C区出差，夜晚一起出来吃夜宵。”
“撞到人的时候，是你在开车还是何凝在开车？”
“是我。”
“有人向我们举报，你跟何凝有超出同事友谊的暧昧关系，你对此有什么解释？”
蒋蠡闻言抬起头来，情绪激动，“胡说！我跟何凝没有别的关系，这是别人栽赃陷害！”
龙昱飞神色镇定，“可是，警方调查到案发当天你的开房记录，你跟何凝只开了一间房，而且酒店的监控视频显示，从晚上六点你跟何凝开房进去，直到九点才一起出来。这三个小时里，你跟何凝在房里做什么？”
蒋蠡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无言以对。苏咏禾也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科长要打电话叫警方去调查蒋蠡的开房信息。
龙昱飞盯着蒋蠡的眼睛，步步进攻，“根据现有证据，我们完全有理由怀疑，你在作伪证包庇何凝。这个案子警方会继续调查下去，如果你继续包庇何凝，不仅她会因为涉嫌交通肇事被捕，你自己也会因为包庇罪而被判刑。你考虑一下，如实跟我们交代吧。”
蒋蠡听到最后，手已渐渐发抖，他抱住自己的头，情绪失控起来。
“求你，让我见何凝一面！我要见何凝一面！如果不见到她，我是不会说的。”
苏咏禾与龙昱飞对视了一眼，看样子，他们怀疑的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龙昱飞等他发作了一会，才开口道，“请你控制一下情绪，关于你的要求，我们会考虑向何凝转达。也请你仔细权衡一下，早点向我们交代清楚真相。只要你愿意坦白，我们会考虑减轻对你的量刑。”
从看守所里出来，苏咏禾仍是难以置信，“没想到蒋蠡果然这么傻，为了情人连老婆孩子都不顾了。”
“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暂时难以下定论。”
“那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去调查何凝？”
“当然得找她谈一谈，你回去之后做一份询问证人的笔录提纲，等我安排时间跟何凝见面。”
这个下午在办公室，苏咏禾整理案卷的时候老走神。她在想，昨天那个匿名电话会不会是蒋蠡的老婆打来的呢，如果蒋蠡真的是心甘情愿替情人背了黑锅，那他的老婆也太悲哀了。
正在出神的时候，小杨咋咋呼呼地跑进办公室，“惨了惨了，我的审查报告写了几个错别字，被科长骂死了！”
苏咏禾探出头来，“咱们科长经常会骂人的吗？”
孙蕾在一旁解释，“也不是，他就是对工作要求太高，眼里进不得沙子。”
“哦。”苏咏禾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咱们科长没训过你吧？”小杨问。
苏咏禾想起今天早上因为没有及时报告匿名电话而被龙昱飞训了一顿的事，“怎么没训过，训得还挺惨。”
小杨吐吐舌头，“科长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他骂得快忘得也快，通常训完之后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苏咏禾由衷地点头，心想小杨这话说得确实没错。
下午因为走神，咏禾整理案卷的时候老编错目录，改了好几遍才算弄完，一看表已经快七点钟了。
匆匆关上办公室走人，一抬头看见龙昱飞也刚好从办公室里出来。
苏咏禾想起韩丽丽常说的一句话，“加不加班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领导知道。”
苏咏禾站好，勉强露出一丝微笑，“科长你也加班到这么晚啊？”
没想到龙昱飞眉头微皱，“我只让你整理那么一点案卷，至于弄到这么晚吗？”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苏咏禾不服气地回道，“刚开始还不上手，以后会更快的。”
“你去把笔记本电脑带上，我们现在去见何凝。”
“不是吧，现在？”苏咏禾装腔作势地看了看表，她肚子正饿着呢。
“她刚好现在有空，再说了，你不是挺喜欢加班的吗？”
苏咏禾无语，只有在他背后翻白眼的份。
何凝与他们约见的地点在一家花店。龙昱飞跟苏咏禾进来后，何凝关好玻璃门，在门上挂上“停止营业”的木牌子。
“你这家花店布置得真漂亮！”苏咏禾由衷地赞叹。
“谢谢，这家花店是我爱人为我投资开的，白天请工人看顾，晚上我下了班就亲自来店里照看。”
苏咏禾在心里猜想，她说的“爱人”究竟是谁。
龙昱飞接着开口道，“何小姐，今天我们来见你之前，去看守所提审过你的上司，蒋蠡。他有一句话托我们带给你。”
“什么话？”
“他说他想见你，有些话，他只有见你之后才能向我们交代。”龙昱飞一面说，一面观察何凝的神色变化。
何凝正在修剪一株快要枯萎的百合花，听到他的话，手指有微微的颤抖。
“你们的来意，我明白了。”何凝放下花剪，叹了口气，“其实从出事以来这几个月，我一直都很不安，每日每夜地睡不了觉，一闭上眼就看见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你都看到了什么？”龙昱飞追问。
何凝沉默，眼神空洞地看着那快要枯萎的百合花，良久，眼里竟淌出两滴泪。
“我看见我开车撞到了人，那人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对不起，检察官同志，我之前说了谎，车是我开的，不是蒋蠡。”
“蒋蠡为了保护我，替我承担了一切罪责，我对不起他……”
说到这，何凝控制不住，低声地抽泣起来。
苏咏禾与龙昱飞对视了一眼，上去给何凝递纸巾，“你别哭，慢慢说，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何凝边擦眼泪边叹气，“其实让我说出真相，还好过一点，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他抛弃一切替我去坐牢。”
苏咏禾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慢慢说。
做完笔录从何凝的花店里出来，已是九点多钟。苏咏禾刚钻进龙昱飞车里，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龙昱飞好笑地看她一眼，“错过了晚饭，补偿你一顿夜宵如何？”
苏咏禾仰头，“夜宵肯定是要吃的，只不过不用你请。早上你不是已经请过早餐了吗，晚上我来做东。”
龙昱飞当然没意见。
然后苏咏禾就带路让他把车开到学校A大附近的一家大排档。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是大排档里仍旧很热闹。吃烧烤的吃烧烤，喝啤酒的喝啤酒，还有一桌文艺青年，一边喝酒一边弹吉他唱歌，好不喧闹。
“你经常来这里吃夜宵？”龙昱飞问。
“也不是，我一般不吃夜宵，怕胖。挑这里是因为这家在学校圈子里很出名。”
然后龙昱飞就放肆地看了她一眼，赞同道，“确实再瘦一点会更好看。”
苏咏禾顿时有想拿筷子把他双眼戳瞎的冲动！
很快他们点的烧烤和炒饭就端上来了。
龙昱飞把那盘羊肉串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揶揄道，“这盘我一个人吃就行了，你不是怕胖吗？”
“我才不管，今天我没吃晚饭。而且，这顿饭是我出钱！”苏咏禾不客气地把羊肉串抢过来，抓了一半放到自己碗里。她花钱请客，不吃够本怎么行。
龙昱飞看着她，只是笑。
然后苏咏禾这顿饭果然又吃撑了，她不该拿那么多羊肉串的。跟龙昱飞斗气的结果就是胖三斤，泪……
正准备结账走人，一个兜售玫瑰花的老奶奶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到他们桌前。
“先生，买一束玫瑰花送给你女朋友吧，她一定会很开心。”
苏咏禾没想到这个老奶奶误会了他们俩的关系，正要辩解，却看到龙昱飞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那个奶奶，然后从她的篮子里挑了一朵最鲜艳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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