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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梦痕深


  沈府里风平浪静的生活让绿翡很不喜欢。她渐渐发现,沈君浩陪她的时间越来越短。出了幽露轩,她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

  她的脾气越来越怪,无端发火,莫名烦躁,心里像压着一座无形的大山,让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觉得憋闷难忍之时,机会来了。

  许是厌烦了二姨太渐老的容颜,孙司长对青春貌美的顾清环重又提起了兴趣。虽然沈老爷有意再送来个姑娘做妾,孙司长却婉拒了。

  顾清环在孙府渐渐如鱼得水,成了名副其实的三姨太。

  这位顾三姨太念旧,得宠后不忘自己的出身,邀请沈府昔日的姐妹们到孙府做客。沈老爷自然乐见,偶尔郑大奶奶也发个邀请聚会一番。一来二去,绿翡和顾清环便也熟识了。

  七姑娘走后,珊瑚回到绸缎铺里做事。她和沈书的来往渐渐多起来,落花有意流水有心,走在一起便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方鸿彦辞了蕴芳楼的教职,带着沈君衡的引荐信举家搬到京城,应聘到一家女子中学做老师。

  那个年代,教师的待遇出奇好,比县长的收入还高,简直如同金饭碗。方先生一个人养活全家没有问题。严舜英哺育孩子之余,也抽空学知识,不让自己沦为一个彻底的家庭妇女。

  蕴芳楼里剩下的三位姑娘,五姑娘清高孤介,四姑娘和六姑娘脾气相投,虽人去楼渐空,倒也相安无事。

  只除了,大公子院里妻妾争宠,成了下人口中悄语的话题。

  没多久,郑容月声称要回娘家小住,沈君浩亲自装了行奁送她省亲。沈府难得又安静了一段时间。

  远在镇江的萧冰瑶终于等到舅舅办齐了手续,将她送进西郊女校。大部分的课程对她来说都是小儿科,只有对绘画起了较多的兴趣。

  有了一定的基础后,便开始将自己的灵思绘下来,周末便到曹太太的店里和制衣的裁缝师傅探讨。

  很快她就亲手缝好了自己的第一件成品——旗袍。

  整个民国时期,旗袍都是女装的主旋律。只是,远不如电视剧里的那般曼妙精致。

  改良只能一步步来,跨得太远就成了奇装异服。她做了几款,准备合适的时候去试试水。

  有时她看看自己尚未完全发育的身体不免暗自叹气,等待长大,也是一个消磨的过程。

  不过,自从上次天劫之后,她觉得越来越能适应宋湘的身体了,似乎这具肉身默认接纳了她这个新主人。

  记得刚来时,她还不能完全支配这具躯体,也可能宋湘本身就有一些旧疾,总觉得走起路来费力,思维反应迟钝,所以那时她表现得像个孩子,为了养护心力,也为了不让别人看穿。适应了好久,才敢一点点扭转劣势。

  天劫已过,那么还有地劫和人劫即将来临,不晓得还得等多久。算来,地生灾劫,无非洪水地震山崩海啸之类。她来之前,大致查了下资料,民国年代洪水和地震倒是寻常,她只要留意,应该不会轻易陷入困境。即便涉险,保命的常识她也懂得一些,除非是太过出乎意料,让她来不及反应。而人劫,变数太多,走一步看一步了。眼前去留尚未定,她和质辛的将来也难以言明,只能做好两手准备,留缓余地。

  许绍亭在家待了半个月,便收到杨师长发来的电报,让他提前归队。电报里没有说原因,许绍亭便收拾了行囊回平城。

  刚到驻军区便发现部队已经开走了,那个留下来等他的小兵四喜说杨师长昨天接到紧急调令,已经带部队先行出发,让他直接赶往目的地。他便带着四喜坐火车北上。

  沈君衡带着沈书到了镇江,曹正夫妇亲自去接,在镇江有名的望北楼接风洗尘。

  曹太太汇报了宋湘的近况,斟酌了说道:“二公子,您让我们扮成宋姑娘的亲人,这一直倒没出什么纰漏。只是这宋姑娘看着温顺,什么话似乎都听进去了,细观却是不落自己的主意。不知二公子怎么看?”

  沈君衡道:“眼前她应该不知道真相,你们且仔细掩着,不要太拘束她。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得空叫她去富源饭店见我。”

  送走璎珞,沈书回到客房,见沈君衡站在窗前,拨开窗帘看着下面的街道。

  骨瓷茶杯歪倒在地毯上,茶水溅湿了一片。

  沈书弯下腰捡起,轻轻放在桌上,道:“二公子,要不然多放几个人在七姑娘身边?”

  沈君衡冷哼一声,道:“糊涂!她既能私定终身,必定还有别的计划,放了人监视不等于提醒她更要小心谨慎吗?且由着她去,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其他的让璎珞留心着,也让曹氏再约束些。”

  比如,和许绍亭私会,是万万不可的。一旦发生什么,他的苦心就白费了。

  “二公子,那个计划一定得是七姑娘吗?”沈书瞧着他孤介的背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沈君衡身形一伫,缓缓抛下一句话:“她是最合适的人。”

  沈书看着地上的水迹,默然。

  进了蕴芳楼的姑娘,从来都是死契,未曾破例。这规矩沈老太爷在时就定下的。那时朝庭尚在,沈老太爷培养出的姑娘中最出色的成了一位总督的宠妾,后来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抬了平妻。而沈老太爷自然也获取了丰厚的回报,生意越做越大。

  七姑娘宋湘,既不会琴棋书画,又不擅轻歌曼舞,在人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什么狐媚妖冶魅惑人心完全跟她沾不上边,似乎样样都是落后的。可公子就是看重了她。

  沈书不得不承认,七姑娘身上确实有一股神秘的气质,宛如三伏天里拂面而过的凉意,明明感受得到却无迹可循。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沈君衡接通,那边一直在说,他的眉峰微微蹙了起来,然后回应道:“知道了,我让沈书先回去。”

  萧冰瑶回到曹宅时,已近黄昏。璎珞在门口张望几次,终于看到她坐着黄包车回来,接过行李,道:“小姐今天怎么回来这样晚?”

  “下周要考试了,和同学讨论了一会功课,不知不觉就晚了。舅舅舅母还没回来吧?”

  “还没呢。不过这会子应该也快了。小姐你上次设计的衣服太太说很好卖呢,有些顾客还留下了地址,说出了新款先通知她们呢。”

  “哦?那就好。明天我去舅妈的店里,再帮她们出一些新样式。”

  两人边说边进了屋,璎珞打水给她洗脸,又换了家常衣服。

  和曹氏夫妇用过晚饭,璎珞服侍她洗了澡。

  一个人躺在床上,放下碧纱帐,翻来覆去。踩了鞋打开上锁的柜子,找出锦匣里荷包内的玉蝉,握在手心。

  绍亭,你还好吗?现在干什么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段时间我用设计好的衣服换足了一笔钱,准备自己开店了。铺面都找好了,在我们学校山下不远的街上,以后我能自己挣钱了。等我有了足够的钱,我就能脱离被人掌控的生活,重新自由。那时,我就去找你,谁也阻碍不了我们了。

  然而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还是梦见耶律斜轸,梦见他俊朗不羁的少年模样,梦见他轻裘纵马陪她在草原上驰骋,梦见他目光里隐而不宣的衷情。

  天还没亮她便醒了,莫名的难过。如果说前世结下的债,对于质辛,她所做至今已经对得起他豁命的恩情。那么耶律斜轸,她终究是无法弥补的了。也许,未曾想过亏欠他什么。

  那一世,她去世得早,自从在他面前发过誓言,至死未与他复见。她刻意不去接触他后来的生活,只在转世后于史书中读到,他半生戎马倥偬,最后病逝于军中。

  她把玉蝉藏回原处,小心翼翼的锁好。说来也蹊跷,只要睡觉时玉蝉在身边,多数都会梦到耶律斜轸。就好像,他是玉蝉的主人似的。

  萧冰瑶心念一晃,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有些恍然,又有些惊疑。怎么可能呢?她的心揪了起来,努力回想往事,然而毕竟年代久远,有些事真的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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