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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无皮可说


对于苏裕杰的呵斥,苏寒暮不置可否,此时,他正对着匣子里的物件端详。

        匣子里的东西很简单,只有一块长命锁和一个小小的荷包。

        长命锁是银质的,环上属圈,下属锁,式似如意。环上是一颗颗猫眼串珠精心串成,锁上錾刻着寿桃、蝙蝠、金鱼等吉祥图样,并上\\\"长命富贵\\\"的字样。流苏链条衔着蓝宝石作为坠脚,独具匠心。

        苏寒暮定眼瞧了瞧,附而拿起安安静静躺在锁旁的荷包。

        荷包巴掌大,青白色,是雪后天晴的颜色。它的样式极为简单,一枝寒梅、一方小石,如是而已。

        寒梅雪晴,小石嶙峋。苏寒暮目光莫名温柔了下来,他浅浅勾唇,打开荷包。

        相较匣子里的精巧的小物件,荷包里的东西就很简单了。只有一张纸,绵密细腻,同他怀里纸张是一样的质地。

        苏寒暮眉头一凝,忙展开来看。

        奇怪的是,纸张上竟然一点笔墨都未着,任他将纸张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寒暮浅浅的叹一口气,于是作罢。他歪头思忖了一阵,又将怀里的毛边帖子、书房里的折纸一齐拿出来,与纸条并摆在书桌上。

        苏寒暮盯着这三张纸条,默默思忖。

        折纸,是苏裕杰精心藏着的,纳在名叫时局的书里,藏得那样深,显然是怕被别人发现。可是既然怕被发现,为何不毁了呢?难道是苏裕杰特有的联络暗号?

        另,荷包里的纸条是原主的母亲留下的,让苏裕杰代为转交,一字未写是为了防范苏裕杰吗,到底她要向原主传达什么信息?苏寒暮抓了抓蓬松头发,颇为烦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陷入一张细密的大网之中,被紧紧地,紧紧地罗织其中

        半晌已过,苏寒暮想不出所以然,起身,将这两张含义莫名的纸叠好,收入小荷包内。又拿起安静的摆在一旁的毛边帖子,认真端详。

        毛边质地粗糙,是学生们惯用纸。帖子上的字是钢笔写成的,瘦金体,撇捺之间,虽稚气未脱,却仍具风骨。彼时,钢笔还是高档洋货,没有在华国大陆上普及。只有留洋归来的学生,亦或是家里有些钱财的子弟,才能用上。本土的学生大都还是用的毛笔。

        苏寒暮联想到书房里的派克钢笔,心头一阵火热,于是呼唤侯在门口的青杏。

        “喂,小丫头,你知道我的钢笔放在哪里吗?嗯,就是上年苏父亲送我的生日礼物。”他顿了顿,问道。

        “这个,钢笔少爷您忘了吗?”青杏吞吞吐吐,犹豫的看了眼西装笔挺的少爷,不知该不该说。

        苏寒暮见状抬抬下巴,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在,在您门口的鸟笼里。”

        嗯,在鸟笼里。鸟笼里?

        苏寒暮有些不淡定,马上跑到鸟笼边。果然,一只泛着冷光的笔安静的插在鸟笼,其中还有一只金丝小雀叽叽喳喳的上蹿下跳。

        他俊脸微黑,修长的指头挠了挠金丝鸟的尖喙,又戳了戳它肥嘟嘟的身体,转脸问道:“青杏,我还有钢笔吗?”

        “回少爷,还有一支,是您表哥送给您的。”

        哦?杨子谦送的。苏寒暮戳着金丝雀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快去拿给我吧。”

        “那个,少爷,您的这一支笔,呃,在狗窝里。”青杏强忍着笑意道:“您忘了吗?上次下学后,您说管家养的狗无缘无故瞪你,就随手用钢笔戳那只大黑狗的屁股,结果差点被”

        苏寒暮脸完全黑下来,还戳狗屁股,原主你可真行啊。

        他收回指尖,平静了一会,深吸一口气道:“好,我想知道其他纸笔的下落。”

        “啊,这”青杏低了眉,并不是很想打击他家少爷的学习热情,她咬了咬唇,“少爷,我明天就出门置购。都买最好的。”

        好吧,他知道那些纸笔的下落了。估计原身全用来逗狗遛鸟,或折成纸飞机了。苏寒暮揉揉太阳穴,低声吩咐:“青杏,置购笔墨时,顺带去书斋买一本叫时局的书,要悄悄的。别让马成瑞发现了。”

        苏寒暮墨眉微扬,目光点着余晖的碎光,他食指轻轻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

        青杏怔住,而后呆呆的点头。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何让她瞒着管家,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少爷可真好看呐,认真起来的少爷最好看!

        好看的少爷似乎没有意识自己吸引了一个小姑娘,他歪歪头,心里暗暗盘算线索:

        第一,苏府里牛鬼蛇神众多,连翻墙出门的的消息都会被泄露出去。如若自己去买时局这本具有暗示线索的书,被发现恐会打草惊蛇,因此万不能亲自去买。

        第二呢,原身母亲藏在荷包里的字条,让他不得不在意,可该如何着手现在也没什么头绪。更何况苏裕杰在书房里的一番话带着警告的成分,娶新妇也是苏府的重大日程,苏裕杰决不允许自己捣蛋破坏,最近的行踪肯定会被衷心耿耿的管家的尽数掌控。

        苏寒暮捏紧了手里的毛边帖子,俊脸微寒。

        不愧是专业的丫头,翌日中午,青杏将所有笔墨、书本皆已备好,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

        除却需要的东西外,还有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摆在书桌中央。苏寒暮走到书桌前,好奇地打开盒子。

        是钢笔,还是派克的。

        他捻起派克钢笔的一端,挑眉问:“青杏,这支笔是打哪里来的?”按理说这玩意在国内不容易买到吧。

        青杏红着脸道:“是采买的时候,偶遇了表少爷。表少爷识得我是苏府的婢女,就将这个小盒子递与奴婢。说是要交给少爷您。”

        杨子谦?是那个平津第一才子。他大概和原主这个纨绔子弟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吧,难道那天他偷听的事情被发现了。

        偷听这件事还是比较猥琐的,苏寒暮把玩钢笔的手抖了抖。内心有些慌,面上却仍然淡定的问:“嗯,他还说了什么?”

        “表少爷说,您打开盒子,自会明白。”

        苏寒暮呵呵一笑,并不理会。

        他打开盒子捏起钢笔细细把玩,笔身纯墨色,编织印花图纹内敛,笔帽点缀着层层金色,在光线下无不透露着清丽典雅。

        苏寒暮认真的观察一会,也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可杨子谦此人,会单纯只送一支钢笔而不表达任何意思吗,这只钢笔还是给自己这个世人眼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苏寒暮可不认为事情能有这么简单,他目光凝在随手丢在一边盒子上。

        “打开盒子,你自会明白?”

        等等,杨子谦暗示他的是打开盒子?他连忙放下钢笔,将桌上的盒子拿起来端详。

        盒子不大,内衬着黑绒布。乍看之下没什么问题,苏寒暮摸摸了绒布,指尖有些硌。细细瞧来,绒布某方角落微微突出,那么玄机应在那里。

        他愣了愣,示意青杏出去沏杯茶来,快速拿出小刀,割开。

        入眼的又是一张纸,苏寒暮捏起它的一脚,捻了捻。细腻绵密,又是同样的纸张。

        苏寒暮心下微沉,连忙翻开。

        纸上是手写的一句话——

        万里愁容难消散,府前始见米囊花。

        偌大的白纸上寥寥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苏寒暮皱眉,觉得这个句子似曾相识,却怎么也回忆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还有,这杨子谦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估摸着小丫头的茶快沏好了,他来不及细细思忖,将纸条插入西装袋中,拿起钢笔写写画画。

        虽然原主打架逗狗的勾当全都在行,不过在苏裕杰的压迫下,那个复杂的圈子,他还是有所涉猎的。根据他的记忆,苏寒暮慢慢捋顺思路,开始细细的梳理人物关系,从苏府到杨府到平津城内的商圈少爷,全都绘成一张大图。

        图中的关系很复杂,这家和这家联姻,这家和这家爬灰等等不一而足,苏寒暮对原身的八卦程度深感佩服。看着密密麻麻连的线,他头有些晕,翻来覆去倒腾到底还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苏寒暮捏捏鼻梁,无奈,一点头绪都没有。西装口袋里的纸条似乎隐隐在发热,苏寒暮蓦地想起纸条上那句话,不禁喃喃的念出。

        府前始见米囊花府前么,是在暗示苏府吗?无论如何杨子谦的这句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苏杨二府暗中肯定有所联系。

        又或是杨子谦知晓些什么,却无法直接说破。他无奈,只得抄起时局这本书细细的阅读,想从中找出线索。

        “少爷,您该用晚餐了。”青杏的声音把他从书中拉回,他抬起头,发现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嗯,你自去用。我去花园转转。”苏寒暮放下书,离开座位,伸了伸懒腰,瞥了一眼仍呆在原地不动的青杏,道,“再不走别想吃饭了。”

        小丫头依言退下,苏寒暮也顺势出了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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